第44章 被列为藏品的天使
极夜的魔法师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多出来的这个瘦小魔法师，而苏河却在努力观察他们。
通常而言，魔法师有三种表露等级的装饰，一是胸前金属勋章，那是由王国魔法师协会颁发的等级认证勋章，不只是齐尔璃王国，每个王国都有类似魔法师认证组织；二是长袍或者斗篷，不同的组织内部会配发不同的长袍，以纹饰、材质来区分魔法师的等级和身份，多见于学院和研究院；三则是帽子，大脑是最重要的魔力器官，因此帽子也是魔法师们最为看重的配饰之一，可以通过纹饰、材质、功能来区分身份。
极夜的魔法师们，正是通过长袍来区分身份。
长袍后背正中心处，黄色圆星为助祭，通常为初级或中级魔法师；红色圆星为普祭，通常为高级魔法师；如果是极夜之矛的五颗金星图案，那便是地区主祭，实力为魔导师或者大魔导师；再往上的等级，没有出现在这里。
“你现在怎么不怕被大魔导师们发现了？”苏河看向悠哉的幻觉歌莉娅，感觉有点奇怪。
之前在本恩城的时候，她都不敢逛街。
“主祭们都在天上，显眼得很！我之前怕被发现是怕突然在路上不期而遇，现在他们一个个在哪全都明明白白，当然不用怕了。”
歌莉娅同样打量着周围所有人，她同样穿着幻觉铸就的黄星袍，假装成来自外地的普通助祭。
客观来说，这里所有的魔法师都来自外地，并且各不相同，这也是潜入很轻松的原因之一。
“我还是没想明白，要怎么报复阿诺德女士，这也太难了。”苏河散步般走着。
他更乐意跑到阿诺德那所谓的庄园内，喊火神丢个火球下来。
脚下，冻土正在逐渐变为碎石头地面，断壁残垣昭示着此地数百年前有城市存在。
更前方，竟有石头房屋和一座损毁的教堂，刚才加百伦·若多姆跨越数十年的宏大声音，就是在那教堂门被推开后，传出来的。
“我都有头绪了，你还没想到吗？小天才？”歌莉娅反问道。
“说来听听。”苏河踢了踢脚下石子，瞥了眼刚刚擦肩而过的魔法师，看到了对方背后的红色圆星。
平日里里难得一见的高级魔法师，现在这里到处都是。
“根据加百伦刚刚那几句话，阿诺德她们想要的不就是那什么自性吗？你用你的天才帮她们获取，然后在最后一刻，把帽子一戴，咧嘴冷笑道，‘很抱歉，这个东西，我要了’，急死她们呗！”
歌莉娅的畅想能力很纯熟，模仿着苏河的声音说了一句。
“咧嘴冷笑……我还歪嘴冷笑呢！你这都算不上一个办法，过程呢？阿诺德女士凭什么信任我？我凭什么能抢得过她们呢？”
苏河很有自知之明，他感觉他自己无法在这些方面，与经营了数百年的逐神者们竞争。
她们付出了几百年时光，与神斗，与第一贤者斗，浸淫、钻研。而自己只不过是幻术领域刚刚入门。
并且，事情结束后，普席琳或者阿诺德完全都没来找自己，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们不再接纳你，但碍于你是母神的神降容器，又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不想在事情结束后再沾风险，索性就让你自生自灭了。
至少，苏河是这么推理的。
“并且，你这个以牙还牙的过程太慢了，我长大了估计都完不成，为了报个仇，人都老了，不值当！”苏河又反驳了一句。
我似乎真的把她当歌莉娅了。他心底顿时恍惚了一阵。
其实，“她”说的那些想法，都是我内心深处的……
苏河迅速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去细想。
“你竟然看开了？”她问道。
“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要立刻、马上就把仇给报了。”
“可以。”歌莉娅侃侃而谈：
“听说过嫁祸吗？咱们就在这儿高呼自己是逐神者，然后立刻召唤火神，火神跟你关系还不错对吧？”
这可真是不要命的鬼点子，我脑子里真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点子吗？
苏河不再看她：“你再多想想，想点好办法出来。”
“你向母神祈求呗，祂肯定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的，说不定大手一挥，就让你去灰石教廷继任教皇，到时候阿诺德想见你都只能‘觐见’，你还能让她快快平身。”歌莉娅说道。
苏河捂住额头，他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在构建这个幻觉歌莉娅的时候，把自己脑中的一部分思考也转移到了这个幻觉的身上，尤其是和原先歌莉娅比较相似的地方，那种无厘头的调戏，那种不按规矩出牌的傲慢。
只是，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她是很像歌莉娅，但是更像自己。
就如同我画了一张歌莉娅的画像，形态仿照着她，但是每一笔每一触，实际上都是我，都是我的认知，我的猜测，我的经验与思考。
面对着歌莉娅的画像，却仿佛是在照镜子。
苏河闭上了眼睛，尽力驱散起这些思考。
他不希望一睁眼就看见她又没了。
“停步。”
离那损毁教堂还有百米远，苏河便被一位头戴兜帽的人拦住了。
宽松兜帽遮住了对方大半脸孔，剩余小半也藏在阴影里。
不过听声音，似乎是位年轻女士。
“好的”，这位面容普通的矮小男士顿时转身离去。然而，这只是幻觉。
苏河与歌莉娅径直越过了她，朝那教堂半掩的大门走去。
这片区域内，似乎只剩下背部标有红色圆星的普祭了。
苏河身形微微波动，身上长袍制式顿时改变，变为红星袍，歌莉娅也做出了类似选择。
“越来越厉害了。”歌莉娅给他竖了大拇指。
“你也一样！”苏河也给她竖大拇指。
“太可怕了……简直太过残忍……”一男一女两位极夜普祭迎面走过，对苏河二人视而不见，一直在聊教堂内的事。
“那个天使，似乎还活着，那到底是谁？”
苏河顿时又感到好奇，那所谓天使，似乎就在教堂中摆着？这么光明正大吗？
这里是逐神者们过去经营的地盘，但是加百伦似乎曾在某个时间点占领了这里，而最终，普席琳女士在这冰川之上又建造了宫殿。
苏河回忆起此前见闻，尽可能还原自己所能知道的历史。
没走几步，两人便进入了半掩着的教堂之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数十米高度的巨大冰块，冰中女人也颇为高大，似乎为传说中的巨人。
她整具身体与冰块一起，吊在教堂前厅中央。
她平静俯视，眼睛微睁，仿佛并未死去。冰下，腰腹处有一处狰狞伤口，似乎是粗暴分娩所留下的痕迹。
伴随着苏河走近，他看清了那所谓天使的眼睛。
对方的眼睛没有安详闭上，竟还能猛地转动，死死盯着幻觉歌莉娅。
苏河莫名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位女士的脸孔有些相似。
教堂深处，天花板垂下的锁链下还有数百冰块，每一块冰中，都是一个人影，不过只有寻常人类大小，不如那位大女士显眼。
一旁石台上，许多手稿与研究报告大大方方摊开，其中最显眼的字样是：
《幻觉塑造之父亲，与现实存在之母亲，孕育而出后代，是否可算作人？》——加百伦·若多姆
有那么一瞬间，苏河觉得这位第一贤者研究的东西有些太过邪门了。
他抬起头，细细看去，所有冰块内，悬吊的都是与那位天使类似的“现实存在之母亲”。
她们全都分娩过了。
苏河心底一阵恶寒，不禁想道：
那些被前任第一贤者询问“是否可算作人”的孩子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