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母神的后手也太唐了(两章合一)
苏河嘴里虽然喊的大声,整个人也装作傲慢神态,但心里并未放松,一直细细盘点着。
母神目前所染指的,是基于知识呈现的第四类永生术,以及自己这边对自性的探索。
第一月亮所染指的,是强化人体的魔法,按照书女士的暗示、以及费诺拉的故事,这背后应当也是登神之阶。而这是为其他神所不容的。
而四百年前,梦也吞噬了星星。
粗浅来看,寻找并掌控其他登神之阶,似乎是神的共性,祂们都在做类似的事。
“除了阻止人成神,这里边肯定还有其他的利益,医生会想办法精进自己的医术,神想要变强……
“我是否可以从这个角度观看所有神的所作所为?观看祂们受何种利益驱使?”
第二月亮呢?祂的核心利益在哪里?
很快,苏河的视线锁定在了一个老奶奶身上。
阿诺德,似乎一直有被第二月亮盯上!枯松果镇时,就有类似迹象了,响应抓取薇薇安魔法的,是第二月亮;通过知识呈现侵蚀阿诺德的,是第二月亮;在齐尔璃首都,通过费诺拉操弄自己的到达,来引诱、逼迫出阿诺德露出最后后手的,是第二月亮;在阿诺德“想起”部分真相后,让她寿命异常流逝的,是第二月亮。
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间里,还有更多线索。比如:
明明是是被阿诺德取走的白尾狐记忆,为什么会在母神座下繁育天使的手里?
而阿诺德似乎将账记在了母神头上。所以她还活着。
“知晓,等于遭遇。”
苏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句话的魔力,阿诺德女士看似活得好好的,实际上已经……
第二月亮想要的,是阿诺德女士窥探过去的魔法,同样是隐藏着的登神之阶。
祂并不是在陪母神和第一月亮过家家!
祂对逐神者的算计,对苏河操弄,都是有无比明确的目标的,祂在等待阿诺德女士彻底无法反抗的那一刻。
“把阿诺德女士对你做的一切,返还到她身上如何?”耳边,似乎又响起歌莉娅的声音。
究竟是命运弄人,还是一语成谶?
就从这三位神的手笔来看,母神染指的东西最多,炼制人躯的魔法也在母神手中……
天空之上,月色染上绯红,天地间所有生灵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瞬的心颤,仿佛心爱之人正在哭泣一般。
地面之上,第五贤者西索,正在向火神祈祷,那是一直眷顾他的神明,也是明确告知他加百伦已死的消息源。
几次呼吸间,他神色骤然变化,似乎得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他迈着小心的步伐,靠近加百伦,重新对他低下了头:
“如有战斗,我为您代劳。”
“祂说了什么?”加百伦对此并无意外。
“我不敢说……”
火神竟然说,祂也要学母神,将舒赫纳为神子,不过不是神的儿子,而是神的孙子。
虽然火神的语气戏谑,似乎只当是个玩笑,但他只是卑微眷者。这种话他不敢听,更不敢说出口。
西索隐约能感觉到,火神似乎在调侃。但神什么时候会自降身份调侃人类了?能让一位神用出这种语气,这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简直不敢细想其中勾连。
“记仇的家伙”,苏河笑了一声,看着第五贤者的态度转变,火神那点心思还真的不难猜。
自己与祂的交集并不多,不过是称爷爷、借灵性。从我身上,窥探到“母月三神组”的布置,祂是不可能亏的,灵性对神而言又不值钱。
基于利益,祂还是走向了自己这边,试探性地,洒下少许真正的筹码。
繁育天使芮彼芙楠冷漠站起,望向苏河。
对于手中玻璃瓶被抢走一事,祂并无太多愤怒,也无多余的阻拦。
祂缓慢开口道:
“神子,你对母神泼脏水是毫无意义的。你的筹码并不是你自己的,母神可以赐予,也可以收回。不要被虚幻事物遮蔽了双眼。”
狗屁神子,我才不要这种便宜的妈妈。
苏河眯了眯眼。
他倒要看看母神怎么收回。
现在的他所用的助力,是来自自性的,母神要是能收回,那祂就犯不着利用自己了。
“西索,把这个天使逮住,我想看看祂脑子里的秘密。想看看究竟有什么东西,遮蔽我的双眼?”
苏河手中小刀浮现,抬手丢给了第五贤者。
撬天使的脑子?我?
西索·汉密尔顿心底对小孩凶残程度顿时有了新的认知,那年轻面孔下的疯狂与傲慢,根本未将神视为神,未将天使视为超越人类的存在。
他接过苏河丢过来的小刀,看见了上边多托利安家族的徽标,感受到了这柄法器中所蕴含的复杂魔法。
那只是一个高级魔法,连启示级都未达到,但就是这样一个魔法,却统治了整个特鲁西尔群岛,确保了多托利安家族每年百万千万的金币收益,支撑了灰石教廷在历史长河中波动而不断绝。
“你,你……”繁育天使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孩子的胆气。
他为什么敢这么做?
那个贤者不过区区人类,为什么敢听这个孩子的命令?他背后的神究竟想做什么?
海水淹没了夜空,竟真的扶摇直上,直通天际,浸泡住了第一月亮,绯红转变为深红。
月亮震颤着,如同嘶吼,如同摇曳,却怎么也甩不脱那蓝水,怎么躲不掉被浸泡的命运。
“0001,真的,真的不要逼我,只需要一个真相,你的自性灵偶就将全部消散!你于母神还有用处。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
“你也在经营,你也想活下去,对不对?”
芮彼芙楠竟然恐惧起来。
在祂面前的苏河,灵性满溢充盈,无穷无尽。
在祂面前的加百伦,傲慢不可一世,强大也同样不可一世。
就连那第五贤者,也跃跃欲试起来。
该死!
“自性灵偶,全部消散?”苏河品味着对方话语。
想通过影响我,来影响我的灵偶……自性道路的特殊,让祂自以为能通过认知上的手段来干扰影响我?
可是,愚蠢的天使先生,你现在透露的越多,我就越想知道。
那你就越不可能走掉了。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加百伦开口道。
嗯?你怎么会知道?
苏河感觉事态似乎出现了少许变化,就好像历史中一直隐藏着的某块幕布,即将要揭开。
“老师,祂说的是真的?”
真的有能让我自性灵偶全部崩散的真相?
“母神把你当普通逐神者对付了,那个真相对一般的自幻之路者有用,但对你,应当影响不大。”加百伦一边思索一边答道:
“因为,你选择了‘吃掉’,而不是‘消散’。”
“歌莉娅……”苏河极为聪明,听到吃掉二字,顿时念出了那个名字。
他顿时想起此前种种见闻:加百伦使用的魔法,从来就没有“效果消失百分之五十”这种情况发生。
自性灵偶能骗过魔法的响应者,为什么祈求三十天的窥探,却只有一半效果?自己此前一直找不到解释,而现在,答案似乎明了,因为那时候,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歌莉娅·莫尔同时接收了魔法的反馈。
“这就是你一直捏在手里的牌?这就是母神钳制我所做的准备?
“你们真以为我在乎歌莉娅?”
他近乎要笑出眼泪。
他伸出手,召唤出火焰,原本最为擅长的血红火星不再呈现,转而捏起一枚白色光焰,就像一片美丽的雪花:
“天使先生,恭喜你,你将用你的生命,为母神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活着的人也能成为自性灵偶。感谢你的告知。之后多托利安家族的人、你的天使同僚,都会感谢你的。”
感谢你让我变得更强,他们死的时候能更痛快点。
苏河的心境,根本不会被这些东西影响。
歌莉娅活着,那挺好的,所以呢?
自性灵偶活人也能造,那更好了,然后呢?
母神就期待我思绪崩溃?大哭大闹?上吊自杀?
做祂的梦去。
加百伦身形稳固无比,毫无影响,苏河戏谑的神色也是一样。
书女士的欣慰叹息声响在了苏河耳边:“果然,逐神者们走的路不太对,难怪这么多年过去……”
同样是禁术,同样是登神之阶,同样是人要成神。白尾狐、薇薇安、第一月亮受到的围猎,和逐神者受到的围猎比起来,完全不在同一个层级。
部分神甚至干脆对逐神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繁育天使见情况更糟,竟浑身蜷缩起来,身躯不断缩小,想要回归婴孩,回归虚无。
祂要逃。
加百伦单手压下,恐怖光柱瞬间立地而起,吞噬了这位天使。
西索也冲上前去,谨慎靠近,伺机待发。
这边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除非母神不顾一切直接神降,其余情况加百伦都能应对。
苏河望向宝箱上坐着的费诺拉。
现在的她并不自由,左手手臂上有十三道光环,牢固锁住那张联结第二月亮的巨嘴,让祂无法开口;额头,脖颈处分别有两道光环,锁住了灵性与命运。
但她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目光有些失神。
“费诺拉女士,我其实以为,我们的对话会更友好,更隐秘些。”
苏河也坐下来,在这乱局之中,在圣者们都避之不及,不敢再看热闹的战局旁边,与费诺拉交谈起来。
“我会履行之前的承诺。”她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等待神谕。”苏河笑了两声。
“……祂之前没告诉我祂近乎能完全操控我的身体。”
费诺拉抬头望天,似乎是要寻找那一轮较小的月亮,但左右扫视,却找不到。
只看见群星飞速环绕着第一月亮,像是撕咬,像是分割。
而月光深红更甚,如同血色。
顿了片刻,她缓慢讲述道:
“书接上回,
“有一位医生心想,既然只能卖药,那她可以卖一些能让镇民变多的药,更多生育,这样她就能比别的医生赚得更多。
“这在其他医生看来,是可以忍受的,毕竟镇民总数变多,虽然喜欢她的镇民变多了,但总体的收益也变多了,大家都没有吃亏。
“不过随着时间发展,她的顾客数量增长比其他人更快,最后几乎变得和其他所有医生加起来一样多。后来,她想到,或许可以提高镇民的‘质量’,让他们一生中能消费更多药品,于是她悄然翻阅历史,找到了此前那位卖药者遗留的智慧,稍加改造后,送给了喜欢她的镇民。
“于是她的镇民开始高效获得更多知识,但出于一些每个人都知道的原因,知识全部流向了高位者,而不是潜力更大者,相反,那些潜力更大者反而大量早夭。”
【500~430】
她用手指在宝箱表面写下隐形的数字。
“这个行动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反而让她受到了巨大损失,因为那段时间里,其他医生很有默契地联合起来,放任了某一场,灾难?不,流行病的到来,对,就是流行病。
“就叫它‘星星瘟疫’如何?其他医生的老顾客都很强壮,也得到了星星瘟疫的预警与应对策略。
“而顾客最多的她,遭受了最大的损失。此前所有努力,为其他医生做了嫁衣。但她怪不了任何医生,因为他们只是放任,而没有主动做任何事。追根溯源,是她自己研发的药有问题,是镇民们使用药的方式有问题,是她的镇民们变得弱小了,而她也放任了这一切发生。”
北陆变成新北陆的故事啊,原来其中原委是这样的。
苏河听得津津有味。
星星瘟疫?群星灾变?
梦吞噬了星空的尸体……
同一件事的不同描述,似乎蕴含着难言的矛盾。
星空是这个世界已经死去的古神尸体,却会引发灾难,为什么?
天上那些神打生打死,究竟在打什么?
第一月亮宁愿冒如此风险,也要追寻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苏河明白,如果自己要当好棋盘,这些答案无论多危险、多惹人忌讳,都必须得知晓。
自己当然可以从神的反应、从神的行动来直接推敲祂们的策略与目的,从而制定应对方案,来博弈、敲诈、斗争。
但那始终隔了一层。
“故事讲到这里,我必须要停一停,因为接下来要讲的,你能很轻易从当前的历史文献记载中找到有联系的内容。”
费诺拉摘下单片眼镜,用袖子做无意义的擦拭,似乎只是在缓解紧张情绪:
“而我现在无法确认哪些该讲,哪些不该讲,有些事情,或许对你无用,但却又会给你带来麻烦。我现在没有办法主动规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