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追逐自性
苏河简要讲述起刚才在梦中所见一切：
“……极夜应该是在之前的神战中发现了第一月亮的异常，于是安排吉维奇·彼得进行调查。”
加百伦一边配药，一边认真听完：“第一月亮甘愿成为母神的人间天使，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消息。”
这相当于母神多了一个曾经为神灵的帮手，并且母神本身还有“吞噬神的秘密”作为后手。
如此多年的经营，祂或许已经在书女士原本的论文基础上，探索出了更多东西。
“针对安娜，我们用篡改认知的方式侵蚀，但这是一个缓慢的手段；战斗，则需要面对她不断再生的特性。
“针对母神，目前还没有直接的手段，只能揣度其他神的意图，去均衡母神的敌意，至少让母神不敢轻易出手，说白了就是恐吓、威慑、平衡，但我本身太弱小，间接手段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苏河叹了口气，即使有加百伦的帮助，有前边对母神泼的脏水，有对母月三神组核心意图的了解，但他能做的事情，依然有限。
而想要局面好转，能努力的方向也不多：
一是自性，更进一步掌握自性，提升自己的价值，同时提升自己的实力。
二是灵性，这与第一点是相辅相成的，只有自己的价值上升，那些那些神才舍得下重注，才乐于赠予更多灵性。
三是知识与信息，例如寻找安娜的弱点、母神的弱点，收益或许很高，但不确定性也很高，没有思路，即使能找到，是否能利用也是未知数。
二、三都依赖第一条。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逐神者们对自性的研究。”
苏河回想起，在齐尔璃首都时，普席琳女士说过要教他幻术与自性灵偶的构建来着。
但召唤出加百伦后，这件事就搁置了。
他望向加百伦，想要说服老师暂时放下与逐神者的矛盾，帮他寻找一下普席琳。
但苏河还未开口，加百伦却先开口了：
“你没见过，是因为他们不想给。如果他们想给，你随时都能见到。”
随时都能见到，是指普席琳女士的心理传音？
可是逐神者为什么会不想给？
“为什么？”他分明记得，普席琳是愿意教他的，即使有少许嫌隙，他离自性更近，对逐神者们而言，总归是一件好事。如果需要付出明码标注的代价，他也能想办法付清。
“我的推测是，你的路与逐神者历代探索记载的不同，他们对你的路很感兴趣，于是就放任你探索，想看看你最终能走到哪里。”加百伦说道。
探索……
苏河一下犯了难，他在魔法领域，还是纯粹的野路子，都是凭感觉，凭灵感，无论是掌握自性灵偶，还是掌握阿诺德女士的那些魔法，都是一哆嗦的事儿。
他连怎么探索，压根都不知道，也没人教过他。
“我都没上过魔法学校……”
加百伦暂停了手中配药的动作，放下玻璃杯瓶罐，走到苏河身前，郑重道：
“孩子，自性这条道路上，你前边已经没有人了。
“你可以翻遍历史，问遍所有人，甚至包括神，你能收获的信息，只会让你觉得索然无味。”
苏河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
“但凡，历史上有一个逐神者，能造出哪怕一个……我。”加百伦指了指他自己，这一瞬，他的身影再度闪烁起来，但他还是坚持说完：
“就不会有什么贤者议会，也不会有这个王国、那个王国。
“神之下便是逐神者统治整个世界。”
是啊……苏河嘴角泛起苦笑，他能听出，这是对他很高的褒奖，但现在，他却没有太多高兴。因为一个加百伦已经有点不够用了，一个现在的苏河，也有点不够用了。
“拜师学艺”这条迅速提升实力的路，走不通。
一切只能靠自己。
“自性之路，只能靠自己，合理。”苏河想了想，又问了个问题：
“那我现在，离自性这条路的尽头有多远？”
“这很难说”，加百伦坦诚道：“也取决于你道路的选择，如果你走我的【自身之历史】之路，那么很好衡量，就看你的历史能不能包裹整个世界，等你替换掉原先所有历史的那一刻，便彻底远离了【依赖过往历史】的人性，大概就是成神之刻，但这个世界的历史本身包括神的历史……所以我走不下去。”
不成神，太难对抗神；而这条路要成神，几乎必然对抗神。
加百伦将自身道路与安娜的道路类比：“安娜的路也是类似，她只需要吞噬足够多的人，灵魂足够混杂疯狂后，自然成神。沿着固定方向，扩大规模、扩大数量即可。”
“这两条路，都是量变可以达成质变……”苏河总结道：
“但是自性灵偶这条路，似乎不是这样。
“我甚至都没感觉到，没感觉到我哪里失去人性了。”
甚至，对歌莉娅的扮演、对加百伦的扮演，让他更了解自身为人的本性，反而更有人性了。
按照书女士的理论，他现在离成神反而越来越远？
我是不是走错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苏河刚刚想要提问时，就听到了书女士的话语：
“还记得吗，费诺拉故事里的那个自镇民中诞生的医生，很爱镇民，乐意与他们接触。”
自性尽头那位，是爱人的，与第一月亮的“爱情”，母神的“慈爱”不同，祂的爱并没有任何神性的描述，仿佛就是内心深处最本真的想法。
“难道，自性并不远离人性？”苏河皱起眉头。
可是凭什么呢？大家都要远离人性成神，你有何特殊？
“也许。”加百伦没能给出肯定的答复。
就在他思考之时，口袋里的“掩人耳目”里，有了来自安娜-修女的信息。
“我与一个幻觉聊了很久，她说她对安娜很不满，但她对治疗不感兴趣，一直询问我是如何‘独立’的。”
独立……安娜原本的灵魂中，已经出现了“分裂”的倾向了么？
亦或者，这是主体意识对修女意识的欺骗，想要套话？
“因为，我赋予了你‘自我’，问问她是不是想要这个。”
敌人终于露出了少许裂缝，苏河顿时打起了精神。
过了一小会儿，安娜-修女又询问道：“她说她知道你，但她不相信你。”
知道我……果然，安娜对我掌控着安娜-修女这件事很清楚啊。
“不相信我什么？”
“不相信你赋予的是‘自我’，她要求你证明，证明我不是你的自性灵偶。”
要我证明，安娜-修女不是我的自性灵偶？苏河简直感觉这个要求莫名其妙。
安娜-修女当时被加百伦牵制住的时候，其他部分灵魂应该是能感受到她的分离的，况且，现在这个安娜还能和主体灵魂产生联系，这就说明她们原本是一体，这就是铁证如山了！
还能怎么证明，这也不需要证明吧，完全就是在做多余的揣测。
“她说的是真的吗？我真是你的自性灵偶吗？”
安娜-修女似乎，不仅没能说服对方，反而还被对方安娜给说服了。
“安娜要切割她，不好……”加百伦皱起眉头，显然察觉到了对方那个安娜真正的企图，主体安娜，想要将安娜-修女给分离出去。
他想要接手那颗眼球，阻止这个发展，却被苏河抬手拦住。
苏河望向那颗眼球，若有所思。
两次呼吸后，他认真开口说道：
“是。你就是我的自性灵偶。
“你拥有我对安娜、对母神的敌意，你拥有我对他人的善良，你拥有我面对庞大命运时的无力感受。
“毫无疑问，你身上全是我的影子。
“毫无疑问，你就是我的自性灵偶。”
加百伦面露疑惑，简直不知道苏河是哪根筋不对，这几乎必然导致安娜-修女被分割出安娜的主体灵魂！虽然安娜没了可以再抓，但这也需要时间。
“我是你的自性灵偶？”
“对。”
苏河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睁开眼，笑了笑道：“老师，我现在灵性消耗得更快了。
“自我，可以赋予，就可以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