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翁卡安
正是利斯塔市的深秋时节，夜风裹挟寒意刺穿衣物，深入肌肤下的丝丝肌理，这半抹凉意将王喜冻的打了个寒颤。他听了听动静，整个世界都被沙沙雨声填满；他抬起头，探照灯的光线透过雨幕，将面前连绵不绝的雨丝照的晶莹剔透，透过这些雨丝，他能看清的只有自己身旁探照灯所照亮的一小块空地。
“不行啊，这鬼天气不喝两杯老子要冻死在这鬼地方。”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嘿，张头子。要不咱俩回去喝几杯，咋样？”
旁边的青年翻了个白眼：“值班呢！等交完班再说。”
王喜满不在乎地说道：“又没人查，咱们喝完几杯临交岗再回来就是了。反正平常也没啥事儿，咱们这儿太平着呢！你还怕出啥事儿吗？”
旁边的年轻人正想要开口拒绝，一阵寒风吹来，冻的他打了一个哆嗦，于是到嘴边的话溜了个弯：“走，暖暖身子去！”
两个人爬出岗哨，顺便给对面打瞌睡的守卫打了个招呼，接着向远处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岗哨下的那片探照灯不曾扫过的黑暗。
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双双发亮的眼睛在黑暗里面睁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尖细的声音：“这就是所谓传说中极其严密，难以想象的翁卡安？”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这……毕竟咱们也没来过，正常，正常。”
一个清脆的声音也加入其中：“胡夫叔，赛卡兄，我觉得，我们可以改变一下计划。”
“这话怎么说，德思配。”
“翁卡安连外围的岗哨的这个样子，我们都看到了。如果它真的如现在所表现的一样，营地内断然不可能有什么严密的防备。为什么我们不能用一种更有效的方法完成任务呢？”
黑暗中一时间没有了声音，两人都在考虑德思配说的话的可行性。过了一会，赛卡先做出了决定。
只见他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几人藏匿的哨卡，接着，赛卡一个闪身躲过照射而来的探照灯，迅速地向远处窜去。雨打在水泥铺成的地面上，溅起一阵水花。这水花打在赛卡黝黑的皮肤上，竟让他的皮肤反射出水坑中惨白的灯光，变成银白，借由雨夜的掩护，他很快便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这时，一句被他落下的话才姗姗传到两人耳朵。
“我找他们的车，顺便探探警戒。你们两个去找到这批货的位置，二十分钟后联系。”
德思配和麦胡夫对视一眼，然后他开口道：“赛卡一直都是那么……额……利落吗？”
麦胡夫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接着，他把身子探出藏身处，向右侧摸去。德思配也只好打住话头，向左侧走去。
没过多久，惨白的灯光被甩在了德思配身后，一路向前走去，偌大的基地只有零星的几座房子亮着灯光，其余的建筑都沉眠在寂静之中，散发出来一丝死气。
前面是保卫室，接下来的这一间，看门牌是会议室，然后是食堂……路过营房，务必悄悄穿过，谨慎地向前探头，却发现没有人在这休息的地方进入梦乡。
抽调了太多的人，整座营地都变得空虚起来，无精打采的守卫只要小心就能避开。不远处就是一处疑似军械库的地方，那就撬开这扇普通的铁门，打开了一堆罐头的藏身处，于是借着大雨将嘎吱作响的铁门再合上。继续向前走，发现了一个车库，意外发现黑暗中一名司机正打着瞌睡，后面正累着整箱的物品。
掏出迷你望远镜，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勉强看清了箱子上的鹰标，真可惜，不是自己这次的目标。
离开这座车库，向基地中部行进，大部分建筑在雨夜下显得灰蒙蒙的，仅能勉强看见一个轮廓。偶尔有几个无精打采的巡逻士兵穿过，连手电的灯都是没有充满的样子。将身体隐藏好，等待手电光束向这边照来，却恰好露出了没有放在阴影后，正在反光的雨衣衣角。
“防水雨布？还是别人扔的垃圾？”那名士兵的脑袋里可能想着这些，也可能压根没有注意到这片小小的衣角，但最终他没有选择停留片刻，而是选择迈开步子跟着两个同伴向前走去。
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起身向另一侧穿行而去。一处仓库似的建筑被注意到了，虽然未曾看见灯光的痕迹，但是其中有一个小门却是敞开了半边。偷偷向门口凑去，却发现里面有四名士兵正围坐着打牌，身旁整齐地砌着几个大箱子和几十个小箱子，正好挡住了油灯的灯光，光线被牢牢锁在这个建筑内。借着灯光，箱子上的熊标清晰可见。
终于找到了。
悄悄记下这处地点，快步离开，别忘了按动通信装置。
与此同时，两声细微震动在翁卡安不同方位同时响起，二十分钟后的阴影下，三人再次会面了。麦胡夫掏出一张纸，根据几人的探索路程开始绘制地图。
“穿过中心再往偏南一点，先往这里走。”德思配向着两人比划着，“然后经过一个仓库，这里面码着很多熊标箱。”
赛卡点点头，开口道：“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总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
麦胡夫明明没有开口，却也发出了声音：“那没有办法，只能等死了，真好。”
不对，不对。德思配发现自己刚刚走神了，赛卡说的是他在周围探查了一下，找到了一个车库，但密闭而且也没有钥匙。东南方是去不得的，那边不仅靠近营房，巡逻的密度也要比其他地方密的多。
“我在路上找到一个地方，可能有现成的车。”德思配在地图上一指，看向二人。
“刚刚我绕圈走了一半，发现了两个出口。”麦胡夫用铅笔在纸上点出两个点，“但是每个口至少十来个人，最好别过去。”
“开车是穿不来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哨卡的。路太狭窄，守卫拿些障碍物轻轻一挡就能把车拦在外面。”德思配摇摇头。
“我再去查查出口，你们在这里等我。”听见德思配这么说，麦胡夫回应道。
麦胡夫摸出黑暗，一束探照灯不缓不慢地从他身旁掠过，另一束干脆就呆呆地停在一个地方。麦胡夫很轻易地融入雨幕，整个人的形状和声音都变成了雨丝和沙沙声。
德思配将电筒关上，穿上刚刚用来遮光的雨衣。正准备休息一下，却听得一片雨声中，传来赛卡那尖细的声音：“德思配，你感觉麦胡夫这个人咋样。”
说起赛卡，德思配印象不深，在此前只是在与其它牙人争货的时候合作过一次，剩下的印象就是在麦胡夫那里听他提过几次，总的来说这个人虽然是一名皮帮的牙人，但老实干练，值得信任。
闻言，德思配稍加思索，开口道：“我跟胡夫叔算是认识了有两年了吧，他挺精明能干，是一个不错的中间人。”
赛卡砸吧砸吧嘴：“确实，和他合作我挺放心的，就是有一点，这人太重家了，听说他脸上那道疤还和这个有关系。”
“赛卡兄，你是怎么想着进皮帮的？这个帮作风......”德思配摇摇头。
赛卡无奈地叹了口气：“讨生活嘛，哪管什么帮呢？人在般加区长的，就入了咯，再说了，咱们这种牙人在哪里都不讨好不是，要是一单没及时干完，那就遭罪咯......啥？你讲公职？利斯塔是安特卫普的利斯塔，再怎么样，跟咱这种贱民没关系。”
接着，他话锋一转：“对了，你应该听说了最近咱们这来了一批人吧。”
“嗯，听说他们搞出了不少动静。”
“最近各帮要这些玩意就和他们有关系，偏偏不知道怎么的，又被严查了，哎，难啊！”赛卡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不再言语。
当牙人着实不是一个好活，有着诸多限制不说，稍有不慎就会惹上这城里的各种东西，更何况德思配是一名自由牙人。如果有选择……他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木头，小声咕哝一句：“反正不想再当这东西了。”
赛卡听见，脸上也露出一丝苦笑，在几分钟后，这抹弧度变成了严肃。
藏身处外面响起响声，两人戒备着，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这时一个人影一个翻滚滚进来，两人一看，原来是麦胡夫。德思配见状将雨衣披在三人上，麦胡夫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临时地图。在雨衣下打开微型手电筒，在东边标了个点，又用线将几人现场商讨的路线连起来，标注好大概距离，拓印两份，三人分别收好。
万事俱备，赛卡带头钻出来。正准备向仓库走去，一束雪亮的光线照了过来，直直地打在赛卡身上。身体刚刚探出来的德思配顺着光线望去，只见原本的盲区中正站着两个醉醺醺的人，他们一脸惊讶。其中一个人晃晃手电筒，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