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陈安的剑道

陈安拔剑。

剑光一闪，击在枪尖后方三寸七分。

金九龄的攻势被彻底封死。

就在这一刻，金九龄做了一件事。

他毫不犹豫放弃长枪，掌化拳，拳化爪，爪化指，朝陈安攻来。

招式变化极快，速度也极快。

陈安更快。

剑光又闪，劈在金九龄的手上。

此时，金九龄的手已变成了拳，使出了正宗的少林神拳。陈安被逼退。

金九龄低吼一声，一阵风般扑来，不给陈安半点喘息的机会。

他手中没有兵器，但他的双手就是最可怕的兵器。

只用拳。

少林神拳。

许多人都知道金九龄和苦瓜大师是师兄弟，为四大神僧之一铁肩大师门下弟子。

铁肩大师虽然不是少林掌门，但身份地位极高，据传他在少林神拳上的造诣天下第一。许多人知道金九龄加入公门是因为一个女人，但很少有人知道若没有铁肩大师从中牵引，金九龄也未必能顺利加入公门。当然更很少有人知道铁肩大师已将少林神拳传授给了金九龄。

准确来说，只有苦瓜大师等不到五人知道这件事。

此刻，金九龄使出少林神拳。

陈安与霍休交手时，霍休也使了少林神拳。陈安认为霍休的少林神拳独步天下，纵然达摩再世，也未必比得上霍休，毕竟没有人如霍休一般有如此精纯而浑厚的童子功。

再一次面对少林神拳，陈安觉得金九龄在少林神拳上的造诣不逊色于霍休。霍休的少林神拳是将刚猛无俦走到极致，少林神拳本就是至刚至猛的招式。

金九龄的少林神拳走至刚转至柔的路子，最终达到刚柔、阴阳转换的目的。

这两种路子没有高下优劣之分，走到极致都同样强大。

不过，金九龄的少林神拳虽然从至刚转柔，由阳转阴，却并未达到极致。他虽然可以刚柔阴阳转化，但中间或多或少存在一些不连贯不自然之处。一般高手当然察觉不到，可陈安这种高手能发现。

陈安接了十七招少林神拳，发现金九龄的少林神拳虽然可怕，但还比不上霍休，而且也瞧见少林神拳刚柔阴阳转换中稍纵即逝的破绽。

金九龄明白少林神拳拿不下对方，与陈安硬碰了一击，往后退，从柜子取来两口刀，朝陈安再度杀来。

金九龄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圆滑，一条路走不通，绝不会死磕下去，而会选择走另一条路。

这样的性格对于金九龄成为天下第一名捕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两口刀，一口长刀，一口短刀。

长刀很长，足有五尺，是唐代陌刀。

短刀很短，不足一尺，是柳叶刀。

长刀足有二十斤，短刀不过一两斤。

一个人想要同时使两口长短重量差别如此大的刀，本就困难，想用得好就就更难。

金九龄能用得到这两口吗？

能。

非但能，而且他一出手就展现出刀法名家的水准，格外惊艳。

二十斤的陌刀在他手里好像轻如薄纸，不到两斤的柳叶刀在他手却好似重如泰山。

他的武功已达到举轻若重，举重若轻的境界，这已是武学的极高境界。

被尊为三百年来第一名捕的金九龄，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人物，他的武功放在江湖上，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只可惜他遇上了陈安。

陈安虽然只有一口剑，但这口剑他手中好像随时都可以变成两口、三口、七八口乃至于数十口。

他只有两只手，好像随时可以变出七八只手来。

七八只手各自挥动一口剑，同一时间杀来。这是金九龄与陈安交手过程中的感觉。

金九龄当然知道这是错觉，没有人可以忽然变出七八只手，七八口剑，会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敌对方出招太快。

金九龄叫苦不已，陈安剑上的力道忽重忽轻，忽强忽弱。

因为料不准剑招的力道，所以双刀的发力出招也变得困难许多，甚至几乎难以连贯。

这对手比他预想中还要更强。

二十七招。

寒光一闪，柳叶刀一道闪电朝陈安咽喉射来。

陈安身子一偏，轻松避开，但陌刀飞旋般朝他迎面迎面斩来。

金九龄不但将柳叶刀弃了，魔刀也弃了。

长剑在陈安身前划出一道弧线，用借力卸力之法，挑飞陌刀。

这时，金九龄手中有多了一口兵器：大铁椎。

足有七八十斤的大铁椎。

大铁椎挥动，对着陈安砸下。

陈安避开七招，剑光一闪，往前刺出。

这一剑击在大铁椎上。

按照道理说，这本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剑怎可能抵挡得住大铁椎。

但陈安做到。

他能做到，不是天生神力，而是懂得抓准时机。

这一剑是在金九龄一招击出，将发未发，力量最软弱的时候刺至。

所以，大铁椎非但没有砸飞陈安的剑，反而被剑挑起，顺势朝金九龄胸膛砸去。

金九龄张大眼睛，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人能把抓住他‘招式击出，将发未发’的那一瞬，可他不得不信，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是碰巧，还是陈安的武功本就能做到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击溃对手？

“嘭！”

大铁椎脱手而出，从金九龄耳畔飞过，将后面的墙壁砸开了一个大洞。

金九龄想从洞口逃出去，但剑已杀来。

他腾空而起，避开陈安杀招的时候，手中射出数十寒星。

那是针。

绣花针。

陈安长剑一扫，来势汹汹，好似破空箭矢的绣花针竟被轻易挡下。

没有任何耽搁，陈安再度杀来。

金九龄抓起一口宣花斧，迎上陈安。

剑光一闪，击在宣花斧上。

宣花斧如大铁椎一般飞了出去。

这一剑居然又在金九龄招式击出，将发未发时戳至，时机把握得分毫不差。

金九龄僵在原地，他的心沉入谷底，因为他明白先前那一剑陈安并非碰巧，而且的确能把握住‘招式击出，将发未发’的空隙，一剑切入。

“我错了，我错了。”金九龄内心狂吼，他后悔选择陈安，因为陈安似乎比陆小凤还要更可怕。

他忽然觉得如今的陈安已有资格与叶孤城一较高下，普天之下除了陈安以外，还有谁能在对手‘招式击出，将发未发’之时，切入对方的命门？

“不对，是巧合，绝对是巧合，世上绝不可能有人知道。”金九龄催眠自己。

他有这种反应能理解，任何一个人遇上这种事，也都不会相信，因为若有人做到，那么这人几乎算天下无敌。

金九龄不相信陈安已天下无敌。

柜子里还有兵器。

他抓出一双钩，再一次超陈安杀去。

陈安出剑，又是剑光一闪。

双钩飞出，金九龄也重重摔在地上。

“这不可能。”

金九龄爬起来，抓起一口链子枪，再度杀来。

陈安再次出剑。

只出一剑，链子枪也被挑飞，金九龄又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金九龄多次尝试，可结果都一样。

他发现自己无论用什么兵器，无论发什么招式，陈安都只出一剑，便能挑飞他的兵器。

金九龄双眼无力坐在地上。

陈安低着头，没有看金九龄，而是看自己的剑。

这还是相伴他多年的剑，这只手还是他的手，但他感觉到自己和以前不同。

他觉得只要自己愿意，非但可以在金九龄出招的时候，挑飞金九龄的兵器，而且可以要了金九龄的命。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这才是我追求的剑法。”陈安开口道，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他直到与金九龄交手时，才明悟。

金九龄已站起，他也是习武之人，也好奇：“你追求的剑法是什么？”

陈安告诉了他道：“超越形式的束缚，超越速度的极限。”

金九龄动容。

古往今来的宗师名匠，又有几个人做到这一点？

金九龄颤声道：“你做到了？”

如果陈安做到了，金九龄将没有任何胜算。

陈安的回答让他生出一丝希望：“还没有，但我必定能做得到。”

陈安非常肯定，因为他已想通了前路，也明白该如何走自己的路，所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金九龄恢复了自信，道：“我也明白。”他的脑袋从来没有一刻转得这么快。

死亡的威胁下，金九龄的潜力全部迫了出来。

陈安好奇道：“你明白什么？”

“你的剑法虽然可怕，但还不是天下无敌，你能一次又一次破我的招，是因为你做到后发制人，以静制动。”金九龄越说越自信，道：“如果我不先出手，你又如何能破我的招？”

不出手就是无招，无招又如何能破。

金九龄将手伸如怀中，拿出一根绣花针，就用衣服上的线穿过，然后用拇指与中指捏着。

他改变战略，等陈安出手再出手，他要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陈安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道：“你的话没错，可你忘记了一件事。”

金九龄道：“什么事？”

陈安道：“你不出招，我可以迫你出招。”

金九龄脸色变了，领悟了陈安的意思。

陈安若是出招，他必然出招，他一出招便有招可破。除非他在陈安出招的时候，能如陈安一般以静制动，一招制人。

可他做得到吗？

金九龄刚恢复的自信又不见。

陈安又一次出剑。

这是他对金九龄发出的最后一剑。

屋子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洞。

屋外，陆小凤、欧阳情、公孙兰、上官丹凤、薛冰等人均能看到屋中的战斗。

他们看到了陈安发出的这一剑。

因为他们看到了，所以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