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内外夹击
入了通神，李休才知道凡人的渺小。
他闭上眼睛，注意力放在体内，神念可以看到脑内的族谱与毛笔，可以看到筋脉中偷吸血气的枯木。
他能看到心脏怦怦跳动，看到血液如江水奔涌。
看够了体内，他又操控着神念如触手般向外延伸，神念可以轻松搅动诡气，将诡气搅成小小漩涡，玩够了后一鞭抽散。
在破限境中，他隐隐有对外界的感应，却总是朦朦胧胧，隔着一层窗户纸，如今彻底迈入通神，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一切都清晰可辨。
入了通神，方能看清天地本相，这其中的看并非目视，而是神念触摸探索。
李休一边感悟，一边继续探索，他的神念攀到了炽热滚烫的一颗头颅上。
好大的脑袋，好强的神魂，就是这形状好像有点熟悉......
“嗯？”
祝之贺感受着在他脑袋上摸来摸去的神念，额头青筋直跳，淡漠的表情崩裂，愤怒的轻哼出声。
神念嗖一声缩回体内，李休睁眼便看到了一颗形状熟悉的大脑袋。
糟糕，好像玩忘形了。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李休双唇紧闭，打算装死糊弄了事。
“你且记住，任何时候用神念探视他人，都会被视为挑衅，何况你还算是我的晚辈，念你是初犯且刚刚突破，暂且饶过你这一次。”
祝之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敲打李休两句。
“是，大人，小的记下了。”
李休缩缩脖子，不敢再用神念瞎看，老老实实练习操控毛笔。
他操控毛笔对准停在楼外的鹿，搅动诡气，那鹿便没了鹿形，散成了一团墨渍。
回想着月下重塑的壮汉诡异，李休打算先画个人。
手指轻挥，墨渍长出手脚，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形诡异。
“站起来。”
李休轻声命令，那诡异便四肢着地立起，比婴儿初爬的动作还生疏别扭。
不行不行，手臂太长，脖子太粗，这根本不像个人。
毛笔涂抹，诡气散开，李休又着手重新勾勒。
这次他要画的是一个黑狗，那黑狗夹着尾巴，嘤嘤哀鸣不休。
夹着尾巴的黑狗很快便出现在了楼外，只是它龇牙歪嘴，毫无哀鸣的迹象。
画皮画肉难画心，拥有笔神的李休，离化死为生，化诡为人的境界还远着呢。
空气中的诡气越发浓郁，给他提供了用之不竭的资源。
既然人与狗都画不成，那就画一些简单的死物。
诡气翻涌，一颗颗歪脖子桃树聚成桃林，一旁观看的祝之贺嗤笑出声。
练习观想图本不是好笑的事情，奈何李休画的东西实在是丑的啼笑皆非。
“我看你调动诡气的手段变幻无穷，想必所学观想图也非等闲，可惜这无穷手段落在你的手里算是被糟蹋了，你抽空寻个教画师傅好好学学作画吧。”
“你看那桃树的枝桠，长得跟树根一样。”
李休被调侃的脸色涨红，却也没有反驳的能力，只能心中憋着一口气苦练作画。
话说苍陵县中有名的画家是谁来着？
......
黑云滚滚笼罩在苍陵县上空，不仅人族看得见，各方诡异也瞧得分明。
往日他们一团散沙，只能各自为战，偷偷摸摸跑到村镇上去尝几口血食。
如今这苍陵县一看就是要有大事发生，他们便如秃鹫一般围在城墙下面，等待着那攻入城内的机会。
上次在成举镇可真是杀了个爽，希望这次不要让他们失望。
菩萨娘娘降了云头，黑云几乎与百姓的房子接壤，在这般浓厚的诡气压迫下，街道上陆续有孕妇惨叫出声。
“这还有一个，快！”
守夜人相互呼唤，有人急急冲到拐角，一刀刺入新生诡婴体内。
今夜他们很忙，黑云也越发辽阔。
鸡鸣破晓，天色渐亮，阳光昏昏暗暗，今日是个阴天。
县上紧闭的门扉有缝隙打开，昨夜平安无事，官差组织着百姓认领尸体。
林星在武卫司熬了一夜，刚刚散值回家，他换身衣服要去街上看看。
“星星，怎么刚回来就要出去，来吃点东西睡觉吧。”
他娘亲老迈的手扯住他的衣角，端着一碗糊糊挽留道。
“......不了，我想去看看林双在不在外面。”
林双是他被赶出去的妹妹。
“外面乱得很，找到她也不吉利......算了，你去吧，阿娘对不起双双。”
苍老妇人紧握的手松开了衣角，糊糊中掺入了咸苦的眼泪。
县中神庙前，有人拖家带口的跪拜烧香，香火成烟还未散去，便有新的香火萦绕。
纯金神像端坐高台，烟火信仰还未接触到神像便被风吹走，烧香的人多了，神官耐心耗尽，干脆折了所有细香。
“香断了，快拿新的来，我不差钱，我有信仰。”
胖富户全身冒出油滋滋的汗水，他身边的女眷从袖中又掏出几锭金子摆在地上。
几人膝盖前金子堆成小山，明晃晃耀眼的很。
“员外别白费力气了，神官有令，近期苍陵县城，只进不出。”
守庙人站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为什么，我明明这么有钱，平日里也没少给神官捐献供奉，如今有事发生，非得在这儿等死吗？”
终于顶不住压力的胖富户心中崩溃，口不择言的质问。
“员外，实话告诉你吧，若是让你走，那别人是不是也要走，有些能力的武者都走了，谁来守卫苍陵县？”
“如今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过了这难关大家都好，过不了就一同去死，变成诡异还是好亲朋近邻。”
守庙人弯腰轻轻一推，成堆的金子小山顷刻倒塌，咕噜噜滚了一地。
“您看，如今在这苍陵县中，金锭与成片的石块没什么两样，您有这钱，我倒是能为您指条明路。”
“求庙爷爷教我。”
胖富户挪动着肥硕的身躯，膝行到守庙人身前，他将金子全都推到守庙人脚下，只为求那条生路。
“举家搬到王亭镇上，王亭镇也算是苍陵县管辖，神官爷爷不管，有些消息灵通的早就去了。”
“可外面夜里围着的都是诡异，且王亭镇上没有护城墙，若是诡异爆发......”
“信不信自由你定，能不能搬去也看你的本事。”
守庙人说完这句便不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