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孕面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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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犯错

自己的歇斯底里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袁茜怎么会轻易地认错,她愣愣地站在门口,有意地闪躲母亲的目光。

可她仍然高昂着头,哪怕是心中知道自己过分了,她也要强行挽尊,她紧紧抿着唇,双手不自觉地搅着衣角。

其实她已经乱了方寸,可是她依然挺直腰背,绝不服软,那样子实在令人又气又无奈。

瓦嬷闭上眼睛,她实在没气力多说什么了。

回晋江的巴士上,袁茜不停地拨打女儿的电话,可对方始终关机,她后知后觉地揪心,这么晚了,还下着雨,她能去哪呢?

望向窗外潺潺流动的江水,寒意袭上心头,袁茜莫名地感到心慌,她打电话给母亲确认袁景是否回家。

可结果是,全家人都打不通她的电话。

袁茜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抽搐,手机从掌中滑落到地上,她脸色煞白,喉咙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到站时,她起身时双腿已经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了,她的心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

林向良打开门,看到六神无主的袁茜,微微皱眉——“儿女自有儿孙福,她有自己的因果,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吧。”

他只觉得老婆在袁景未婚先孕这件事上,太过固执己见,丝毫不知袁景负气出走的事情。

袁茜哇得一声哭出声来,林向良以为她又要无理取闹,也终于按捺不住胸腔中的不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指责起妻子的过分。

比如,她明明有财力供袁景上大学,却愣是一毛钱没给女儿花。

不肯掏学费就算了,可人家袁景上班以后,又理直气壮地要女儿赡养自己。

在魔都生活成本那么高的地方打拼,已是不易,袁茜却还月月向孩子讨要生活费,跟吃人血馒头没什么区别。

“啊——”袁茜彻底破防了,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可今天她受到了方方面面的指责,她不知道应该继续恨袁景,还是心疼她。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生出失去这个女儿的恐惧。

她恨袁景,是她的出生,剥夺了自己最为看重的东西。

可是她始终不明白,自己才是她命运转折的始作俑者,她总是怪这个怪那个,就是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她对袁景所有的伤害,都是蓄意已久的。

她在伤害女儿的时候就已经权衡好利弊了,因为伤害袁景,她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她孜孜不倦地把失败的人生归咎给他人,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辨无可辨时,就暴怒宣泄,把自己放在最脆弱的位置,笃定地认为全世界都与她为敌。

当然,大多数人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知道反思的就少之又少,苍蝇不知道自己的恶臭,老鼠也不觉得自己是小偷,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也是有罪的。

很多人作恶都觉得自己迫不得已,应该被体谅。

如果犯错的人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便有人纠正,他们也只会本能地反驳,掩盖自己的错误,或者把锅甩给别人。

欲盖弥彰的时刻,脸红心跳,无理也要争三分,即使罪证在眼前,她也觉得自己是逼不得已,直到百口莫辩、恼羞成怒,暴力结束话题。

在袁茜的世界里,错的只会是别人。

连天淫雨霏霏终于落下帷幕,冬日的暖阳驱散了多日的阴霾,泉州城也恢复了鲜活,空气清新,散起步十分舒服,给城中的行人平添了些许惬意。

狭促的老街巷,似是古城的毛细血管,走进中山路,道路两旁的骑楼鳞次栉比。

弧形尖拱,红砖百叶,各式窗户纷呈异彩,偶尔夹些竖条的窄门,奏出一曲韵律感十足的闽南与南洋的回响曲。

雨天能遮风挡雨,晴天避免阳光直射,退让出舒适亲切的空间尺度,方寸间盈满丰腴的烟火气。

申遗成功后,老城坚持修旧如旧,古风犹存的老房子里隐着许多茶馆和民宿。

一处安静悠闲的小院中,袁景正悠闲地半躺在藤椅上,两眼半闭着,弯弯两条缝,泡香茗,晒太阳,好不快活,恰如一只懒洋洋的胖猫窝在树下躲清静。

客栈里保留了闽南老派建筑的风情,又结合了新中式的软装,外表古色古香,内里功能俱全。

整个院子两进三落,有五间客房,两间茶室。每间客房外都自带一个小小院落空间,墙壁出砖入石,颇具闽南特色。

庭院深深,花圃、盆景打理得十分别致,曲径通幽,老物件的陈设独运匠心。

中央一口大大的水缸,似有容纳百川的沉稳与气派,花窗、石阶、石桌、藤椅竹凳,无不传达着主人的细心和巧思。

旅游淡季,民宿客栈的生意甚是冷清,她才能如此清闲,那天雨夜她本是来住店的。

老板是个华裔姑娘,是一位在华尔街驰骋的商务精英,开民宿只是她的副业。

客栈里原只有一位照看店面的管家阿姨,是老板朋友的母亲,因为她不要工钱,也就不会把太多心思扑在这里的生意上。

老板把开辟了几间茶室,院里也有茶座,有时还会请一些乐队或者木偶戏班子来表演,一来吸引旅客,二来也是丰富客栈的进项。

袁景对老板很是好奇。

她还没见过老板本人,住店时她就注意到告示牌上招义工的二维码,按图索骥地加上老板的微信。

两人聊了没几句,就开启了视频连线。

隔着屏幕,袁景看到,另一边是白天,女人正戴着大大的草帽在薰衣草田漫步,笑靥如花地自我介绍,她让袁景不必客气,称呼她Amy就好。

Amy讲述着自己对泉州的特殊情感,她一定和这座城市有不解之缘,她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就毫不犹豫地买下这处老院子,一番修缮,最终落成了这家步榕驿。

两人相谈甚欢,颇为投缘,所以,电话结束,袁景自荐成功,自然而然地也成了这家客栈的义工,包吃住,还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回到儿时生活过的地方,袁景看到街头巷尾嬉戏的孩童时,会忍不住想起余华说的那句——

“有些人的童年五彩缤纷,有些人却是死里逃生,

童年的创伤不是一场大雨,而是一生的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