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完）
……
翊坤宫。
众多蜡烛点燃，让室内显得很是亮堂。
可相对于偌大的宫殿，此刻却只有孤单影只的四人。
“你们两个也劳累这么长时间，下去休息吧。”
“娘娘，老奴不累。”
“娘娘，奴婢也不累。”
对于询问过意愿，又挑选过后，留下来的五十出头的太监和四十岁出头的宫女，郑贵妃知道这两人，就是陪伴自己后半生的‘伴’了。
“哪能不累呢。”郑贵妃说道：“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日子还长，回去休息吧。”
“娘娘……”*2
“大伴，嬷嬷，你们去休息吧，我陪母妃说说话。”寿宁公主朱轩媁说道。
迟疑了一下，太监答道。“诺。”
“奴婢就在隔壁小间，有需要一定要叫奴婢。”宫女答道。
“嗯。”郑贵妃应声道。
太监和宫女两人转身之后，都不由自主用衣袖擦拭着眼睛，可嘴里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待两人离去。
寿宁公主朱轩媁就再也忍不住：“呜呜呜，母妃，您，您以后该怎么过啊？”
轻抚着朱轩媁的头发。
郑贵妃说道：“傻孩子，当然是一天天的过，放心，母妃不会自杀的。”
“呜呜呜，母妃，朱常洛太没人性了……”
“小七，你记住，以后不可在外人面前直呼他的名字。”郑贵妃郑重说道：“要叫大哥，或者陛下。”
“呜呜呜，他，他不配……”
“小七！”
“呜呜呜，母妃，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哥哥比他强那么多，结果却是我们天南海北的骨肉分离……”
“也许，也许这就是命吧。”郑贵妃说道：“等明天，你就出宫吧，锦儿他们也需要你照顾。”
“不，我不出去，我要陪着母妃。”
“傻孩子，自从你成亲之后，母妃让人去叫你你都找各种理由推脱。”郑贵妃说道：“何况现在，每个月也都能进宫看望母妃。”
“呜呜呜，母妃，以前小七太不懂事了……”
“傻孩子……”
郑贵妃轻抚着朱轩媁的头发，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生活几十年的宫殿，这里，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等过几天，随着自己的信抵达洛阳，洵儿，应该会埋怨我这个娘吧……
……
洛阳，福王府。
烛光摇曳。
“王爷，天色不早了。”
“福八和福九他们两个睡了？”
“我亲自监督他们两个上床才回来。”
看着王妃邹氏，三十五岁的朱常洵说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在坐一会。”
“王爷，先皇昨天的葬礼应该已经完成，你莫要过于悲伤。”王妃邹氏安慰道。
“嗯。”
等王妃邹氏走后，朱常洵看着漆黑的窗外，六年了，离开父皇和母妃已经六年了。
看着铜镜中的脸，在看看自己的体态，如果父皇还在，见到现在的我，一定是认不出来了吧，父皇眼中英明神武的自己，此刻……
哎！希望母妃不要在偏执，也希望小七不要像以前那样任性，朱常洛虽然远远比不上自己，可现在木已成舟。
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只要低头服软一下，就不会有大问题。
何况，自己这几年已经使用了一些手段自污。
朱常洛，希望你不要伤害母妃和小七，不然即使豁出这条命，我也让你知道一下，我朱常洵，父皇最出色的儿子，有让你能够遭受重创的手段。
希望，你不要逼我。
看着床上已经安睡的妻子，朱常洵脸色变得柔和，信鸽快要到了吧，希望一切顺遂……
……
司礼监掌印王安府邸。
“恩主，今天操劳到这么晚。”
“呼……”洗浴之后一身便服的王安，喝过一口茶之后说道：“嗯，今天是皇爷第一场正式的国事奏对，事情是有些多。”
“一切还算顺遂吧。”汪文言说道。
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瞥了眼汪文言。
王安知道对方是在侧面打听那份‘私下名单’的事情，虽然皇爷说，可以直接说是他的意思，让东林之人以后要‘正大光明’。
可自己身为奴仆，哪有让主人去背负恶名的道理。
况且。
就像皇爷今天已经从那份‘正规’的名单中，特意大力提报了两名东林干将，并且名单上的其他人也都全部通过了。
皇爷说的对，现在皇爷是整个大明的君父，对于子民亲疏有别是可以的，可要是过于偏袒一方，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守泰啊。”
“恩主，您说。”
“昨晚你给我的那份名单，我左思右想之后，没有呈给皇爷。”王安说道。
“恩主，可是，可是名单之上有人不妥？”
摇了摇头。
王安说道：“没有，名单上之人就像守泰你说的，都是我大明的杰出之辈；可经过前几天针对皇爷的那场暗算，让咱家明白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那怕他是好事。”
“恩主，之前听您提过一句，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暗算了陛下？”
“是郑贵妃。”
“郑贵妃竟然如此大胆！”汪文言义愤填膺的说道：“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死心，恩主，可将其擒拿了？”
看着如此作态的汪文言。
王安回想起之前，自己经过前几天的事情之后，就安排人跟着对方。
今天在自己回来之前接到禀报，其已经去过次辅刘一燝的府邸，应当知道了皇爷对郑贵妃和福王的处置。
可现在，其还在自己面前装作初闻。
果然，以前的自己太过天真了。
既然你演，咱家就给你捧捧场。
王安故作感慨的说道：“皇爷仁厚，只是将郑贵妃圈进，并允许寿宁公主每月可以探望一次，至于福王，则是让其自请削藩一半。”
“只如此吗？”汪文言说道：“陛下太过仁慈了。”
“哎！皇爷一向如此。”王安说道：“这不也正是，守泰和东林的先生们全力支持皇爷的原因吗？”
“呃……对，没错！”汪文言说道：“陛下乃天生仁者，是我大明亿万生民的慈爱君父，我等能为陛下出力，当是荣幸至极之事。”
“是啊！皇爷当真是值得我等全心尽力效忠的君父。”
“我汪守泰，一定全心全意的追随恩主，一起为陛下全心全意的尽忠。”
“如此，你我二人当真是主顾同心啊！”
“这是守泰的荣幸。”
又互相‘真情流露’了一番。
王安擦了下挤出的几滴眼泪，说道：“好了，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咱家还要向皇爷禀报今天操办的事情。”
“那守泰就不打扰恩主了。”
“嗯，守泰也早点休息，以后咱家还要多多指望守泰呢。”
“是，守泰一定全力为恩主效力。”
说完，王安就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朝着卧室走去。
而汪文言。
此刻也神色郑重，果然，态度改变了，自己今晚准备询问那份‘私下名单’的事情，可是被王安三言两语就带过去了。
阉人。
果然不值得全部信任，只可利用。
明天，要尽快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刘阁老。
我东林，也要调整之前的策略了。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汪文言就步伐稳健的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