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奇人异士
比武大会的决赛放在迎月节的最后一天。赶在此前，弗雷必须要内廷处理一下要紧的事务。
最大的问题就是货币的增发，已经火烧眉毛了。
新币分量很足，而且还有稳定运行的官市保证它的购买力。光靠当地居民在风盾堡的消费换取的货币，已经满足不了暮潮港运转的需求了。
“弗雷大人，他们派了金库使来……通常来说，我们管这职位叫银行家。”泽琳拿着厚厚一叠待报情事说，“提出以10：11的比例从我们手里兑换新币。”
“小钱就算了，金币也是这个比例？”弗雷手里来回倒腾着红瓶冥沙，让体温沾染瓶身：“那会让他们亏很多钱。”
“是。他们囤积了太多旧制货币，在秩序崩溃的时候全烂在金库里了，所以才急着要兑换能流通的货币。”泽琳说，“但这数量实在太大了，我们这边的货币储存也负担不起。”
“我的意思……先签订合约，然后再增铸。再规定双方今后的贸易往来，要采用我们货币进行结算。”
泽琳把简单的纪要写下，放在海卓莉丝的桌前，让她草拟文件。接着把手头的纸沓换页，继续道：“日熔镇寄送了一箱矿石过来，秘密运进堡中。嘱托要您亲自察看。”
“秘密运送，还我亲自察看？”弗雷站起来，“矿石在哪呢？”
泽琳挥挥手，两名壮汉就抬着箱子走了进来，将箱子放在书房中央。
这铁条木箱很贵重，一般都是领主贵族用于容物。平民想用，只有做嫁妆时才会送到新人家里，算是一件大家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贿赂进来了。”弗雷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走到箱子跟前，撕掉封条将箱盖打开——
只往里瞄了一眼，他立刻就把箱盖甩上。“嘭”地一声，吓得专心撰写文书的海卓莉丝面露震骇。
“弗雷大人？”泽琳前探身子，看了看木箱。
“他们没有叮嘱其他事情？”弗雷问，脸色明显不好看。
“没有。”泽琳甩了甩橙色的头发。
“把箱子寄到石酒那里，等我指示。任何人都不准打开！”
箱内所装着的，一枚垒着一枚，尽是出自第三矿井的人脸石。
日熔镇为什么要进这样一箱东西到这来？
挑夫照办，把箱子抬走。
泽琳又将待奏事项翻了一页：“接下来是我要进言的几项事务——密奏。”
听到是密奏，海卓莉丝收拾了一下纸笔，被泽琳制止：“艾琳小姐就旁听吧。这些信息最后都会经过你手，还是尽早知道比较好。”
宰相之女有些不知所措。她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恐惧当中，毕竟自己能活着，全靠一手政务能力。他们想找借口杀自己，完全只在一念之间。这次密奏把她留下来，说不定就有此意。
“「阴翳之民」所着的寄生装甲，我培养出了第一批成品。”
泽琳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弗雷桌上。
“已经在老鼠身上试验过了：它对鲜活的生命有很好的适配性。老鼠进食饮水不受影响，行动力上升，力量增大，清醒时异常亢奋。唯一的问题是……老鼠在两天内从430克的体重骤降到190克，然后就死掉了。从解剖结果来看，肌肉溶解严重，空缺的部位被坚韧的丝状物填充。”
弗雷打开木盒，里头躺着无数“鳞甲”的其中一片。
从整体来看，它像是瘦长的茶树菇。顶头是甲片状的硬壳，下方则是汲取营养的根须。
“只需要在体内埋下一片，后续的鳞片会自己长出来。”泽琳说，“至少观察老鼠是有这个增生情况的。还没有在人类身上试验过……”
这话是泽琳给自己摘责任的话，却把海卓莉丝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要自己留下来，就是为了给这玩意儿当试验体。
“这要怎么用？”弗雷捻着寄生装甲片，问道。
“呃……您、您想给自己接种吗？”泽琳知道自己的主子敢为人先，但没想到他敢这样先。“要不先找个死囚——”
“泽琳。”
泽琳识相地改口：“让触须的末端碰到皮肤就行了，它会自动钻进去。”
弗雷挽起左手的袖子，把甲片凑上去。
肉须触碰到了脉动着温热的皮肤，尖锐地刺破表皮，向着内部慢慢探进。
这个过程的体感太诡异了。最开始是疼，然后是痒，最后弗雷竟然感觉有点舒适……神经之感触被寄生装甲重新编织，积极迎合。
鳞片最终紧密地和皮肤贴合到一块，像是镶嵌上去的宝石。海卓莉丝目睹此景，手臂上也有了共感的幻痛。
“如果有不适，请尽快反馈给我。”泽琳惴惴不安地往速记本上记了几笔。“下一项。这次迎月节办得声势浩大。很多流亡在外的能工巧匠闻讯前来投奔我们。其中就有一些……特殊的匠人。”
“说详细些。”
“您知道最初的法师普里摩杜斯吗？”泽琳快速翻页，“他是叛出「奥秘」信仰的大学者。从祂手中窃取了大量知识，其中就包括符文工艺。在他之后，一部分法师继承了这一知识，成了「篆符者」。”
“等等，他这样搞，没有被「奥秘」侍女记恨？”弗雷追问。
“普里摩杜斯就死在「奥秘」侍女的手里。”海卓莉丝补充道。
“魔法师这个职业这么稀少，是有原因的。”
泽琳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惋惜，
“想成为法师，首先得是非常聪明的人，这条件就筛掉一大批人了。且法师无论善恶，都会被「奥秘」侍女标记猎杀，回收知识。如果她们不这样做，我们或许也不会对「无生者」这么无力。”
弗雷点点头：“听你的意思，我们这来了「篆符者」？”
“任何一个领主，都不敢收留「奥秘」侍女的猎杀对象。就是怕惹祸上身。「奥秘」侍女没被惹到的时候，是淑女、是义士；可一旦冒犯了「奥秘」，她们就是最癫的杀人魔，追杀力度会一轮一轮提高，直到目标伏诛。”
说到这里，泽琳笑了笑，
“但我们不一样啊，弗雷大人。我们早就把雷娜气跑了，她还通报了「奥秘」侍女会。反正已经上了猎杀名单，我们和「篆符者」合作可以说是毫无顾虑。”
“「篆符者」都能干些什么？”弗雷又问。
“他们会将符文刻录在军备上，比单一神明的圣言管用。”泽琳解释道，“如果给足时间，他们还可以在城墙上刻满防御符文。到时候只要通入法力，城壁就坚不可摧。”
从泽琳一副期待的表情上，弗雷知道她想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说。
“不止这些吧？”
被说中心中所想，这种默契的配合让泽琳的五官如花瓣般缓慢舒展：“其实是和您手中的冥沙相关。”
弗雷摇了摇手中的瓶子，淡黄色的轻沙倾倒，显露出些许墨汁的赭色。
“「篆符者」们听说赛事的奖励有冥沙，就我透露。如果有冥沙作为篆符材料，他们也可以帮助我们稳定「灯塔」。”
“冥沙，正是稳定「灯塔」的关键所在。”阿斯特莉德这句话回荡在弗雷脑中。
真有这么巧合吗？前脚刚收到消息，后脚能执行消息的人就来了。这中间肯定有一些牵连。可弗雷却没有办法下定论，毕竟凡事都得要讲求个证据。只靠猜测，无法定夺。
“安排一下。”为了收集更多信息，弗雷下了决定，“我要会见「篆符者」。现在就去传令吧。”
“是！”泽琳翻完最后一页，再也没什么要汇报的了。密奏结束。
“等一等。”弗雷说，“卡蕾莎在哪里？”
“她……她回自己房间去了。”泽琳回复道，“看完泰伦的比赛之后，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那就再安排一场会面吧。”弗雷说。
“我马上带她来见您。”泽琳说着，就往门外走。
“不是带来见我。”弗雷叫住她，“是带去地牢。”
“啊？”教团学者呆滞了一秒，马上就反应过来。“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