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拧麻花的蛇
“三姐,不是蛇,是秧鸡。”
赵建军略显失望,秧鸡可没毒蛇好抓,而且肉也没多少。
赵八一反而松了一口气:“那就算了,赶紧割猪草。”
赵建军却不甘心,继续扒拉着草丛,蛇一般会捕猎小鸟,草丛里有秧鸡,自然也可能有蛇。
他在草丛里寻摸了一会,蛇没有找到,却瞥见一堆干草下面躺着几枚灰色的蛋,马上又兴奋起来,开心地叫道:“三姐,有秧鸡蛋。”
秧鸡蛋可是好东西,个头虽然没有鸡蛋大,但是味道鲜美,远胜鸡蛋,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赵建军记得这个时候家里还没有养鸡,鸡蛋肯定没有,把这些秧鸡蛋拿回去,父母和三姐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立马脱下身上的外套,平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秧鸡蛋一枚一枚放到外套上。
这一窝秧鸡蛋总共有七枚,赵建军一点不客气,来了个一窝端。
赵建军端着秧鸡蛋,献宝似凑到赵八一跟前:“三姐,你看。”
赵八一看了看秧鸡蛋,有些失望:“原来秧鸡蛋这么小啊。”
三姐的反应让赵建军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你别看个头小,但是味道还不错。”
赵建军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而将赵八一惹毛了,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狠狠地瞪了赵建军一眼,气呼呼地骂道:“就知道味道不错,好吃懒做!”
赵建军脸色微红,弱弱地解释道:“我想着家里没有鸡蛋,把这些秧鸡蛋带回去,可以给爸妈尝尝鲜。”
“带回家去?”赵八一表情错愕,“我以为你是要拿着这些蛋去打平伙。”
“打平伙”是湘黔一带的方言,意思就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各自携带食材,大家凑份子吃一顿。
赵建军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打平伙,平时没少从家里偷油、偷米出去吃吃喝喝,无怪赵八一一听到赵建军说秧鸡蛋好吃就大发雷霆。
赵建军听了赵八一的话,终于弄明白她为何生气了,都怪自己平时表现太差,做什么都让人往坏处想。
他看着赵八一,郑重地说道:“三姐,我以前不懂事,以后我再也不出去打平伙了。”
赵八一怔怔地看着赵建军,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赵建军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
赵八一脸色微变,随即哂笑:“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秧鸡蛋真的是带回家去的?”
“呃?”
赵建军哭笑不得,这不是重点啊,三姐这话问得,这不就相当于“我说砍人,你却问我眼睛干不干”吗?
赵八一却不管赵建军是啥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我还没吃过秧鸡蛋呢,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草丛里还有。”
说着,她蹲下身,扒开草丛,认真地搜寻起来。
赵建军摇了摇头,实在没想到三姐对秧鸡蛋这么感兴趣。
他觉得三姐不仅脑回路幽默,还有点抓不住重点,可惜他却没有看到,背对着他的三姐嘴角微微扬起,那是他从没有看到过的笑颜。
赵建军倒是愿意找秧鸡蛋,可是他的猪草还没割完,为难地说道:“三姐,我的猪草还没割完。”
赵八一头都没抬,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你去割猪草,我自己找。”
赵建军耸了耸肩,他知道眼前的草丛已经被他搜刮干净,不可能还有秧鸡蛋,三姐注定是做无用功。
“既然三姐这么想要秧鸡蛋,我倒是可以投其所好。”
赵建军眼珠一转,拎着镰刀,走到上一层的田坎,一边割猪草,一边仔细倾听草丛的动静。
几分钟后,只听赵八一愤愤不平地骂道:“什么都没找到,浪费我时间。”
赵建军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三姐,你割猪草比我快,但是掏鸟蛋这种事还得看我。”
“就你能!”赵八一白了赵建军一眼,虽然很不爽,但还是问道,“怎么,你又发现秧鸡窝了?”
“当然!”
赵建军割猪草的时候,就一直在刻意留意周边草丛的动静,他早就发现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种声音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处草丛里肯定藏有野味。
他将猪草扎好,蹑手蹑脚地向草丛走去。
“等下,让我来。”
赵八一叫住赵建军,问清楚具体位置后,急匆匆地跑过去,伸手就去扒拉草丛。
她只想掏鸡蛋,并没有想着活捉秧鸡,所以也不怕打草惊蛇。
赵建军看着三姐猴急的模样,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秧鸡?我就说了,掏鸟蛋这种事还得看我吧?”
他话音未落,赵八一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像触电了一般,往后猛地弹开,仰面摔倒在田里,指着身前的草丛,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赵建军吓了一跳,无暇思索,立即上前,一边伸手去扶赵八一,一边问:“三姐,你怎么了?”
赵八一浑身颤抖,根本站不起来,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有蛇。”
赵建军的心立即沉入谷底:“三姐,你被咬到了?”
“我……我……我……”
赵八一非常紧张,一连几个“我”,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建军急的不行,返身用镰刀撩开长长的茅草,草丛里赫然躺着一条成年人小臂那么粗的黑蛇,正蜷在地上缓缓蠕动。
看到黑蛇的一刹那,赵建军松了一口气:“三姐,是乌梢蛇,没有毒。”
“可是它们拧麻花了。”
回答赵建军的是赵八一带着哭腔的声音。
赵建军一愣,定睛看去,原来草丛里不止一条蛇,而是两条蛇——两条缠绕在一起,拧成麻花状的乌梢蛇——在湘黔交界这一带,口耳相传,看到两条蛇缠绕在一起的人会走霉运,轻则伤财,重则殒命,怪不得三姐被吓得魂不附体。
赵建军没想到上辈子作为家中顶梁柱的三姐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既觉得心疼又有些好笑,挥起镰刀,用刀背狠狠砸向两条蛇的脑袋,一边砸一边轻声安慰:“三姐,蛇拧麻花没有传说那么神秘,只不过是在交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