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邀打平伙
赵八一此时已渐渐缓过劲来,闻言嗔怪地瞪了赵建军一眼,脸色微红,啐了一口:“呸,胡说八道。”
“真的。”
赵建军还要再解释,赵八一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被打死的乌梢蛇,对赵建军埋怨道:“麻花蛇有灵,这是在向我们示警呢,你怎么把它们打死了?”
赵建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它们敢吓我姐,当然要打死它们。”
“你……”听到赵建军是替自己出气,赵八一准备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反正都已经打死了,就这样吧,接下来的日子注意点。”
“三姐,没事的。”
赵建军不以为然,转头却瞥见三姐一脸愁云,只好违心地问道:“那该注意什么?”
“我也不知道,回去问爸妈吧。”
经过这一番惊吓,赵八一已经没了找秧鸡蛋的心情,扛起两捆猪草,往来路走去。
赵建军将裹着秧鸡蛋的外套搭在猪草上,他扛起猪草,又弯腰去拾那两条被打死的乌梢蛇,见赵八一已走到几十米开外,忍不住叫道:“三姐,你等等我啊。”
赵八一回头,正好看到赵建军拎起两条蛇,吓得发出尖叫:“你在干嘛?”
“捡蛇啊,拿回家去吃,要不然多浪费。”赵建军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饿死鬼投胎啊,扭麻花的蛇也敢吃?”赵八一吓得花容失色,强烈要求赵建军将蛇扔掉。
赵建军不想违逆三姐,暗道一声可惜,忍痛扔掉蛇,扛着猪草,默默地跟在后面。
俩人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剩下春风拂过茅草的“沙沙”声。
赵八一归心似箭,走得飞快,赵建军渐渐被拉开了距离。
“三姐,慢点跑,等等我。”
“你快点,冤枉长那么大个,连我都追不上。”
赵建军腹诽不已:“三姐看来真的被吓得不轻,这都跑得快飞起来了。”
他在后面紧追慢赶,不仅没有追上赵八一,距离反而越拉越大。
赵建军心里叫苦不迭,时刻担心猪草上面的外套掉下来,把秧鸡蛋摔碎,只能再次高声呼喊:“三姐,等我呀,我不敢快跑,再快蛋要碎了。”
他话音刚落,还未得到赵八一的回应,旁边的草丛里抢先响起一道笑声:“谁的蛋要碎了?我看看,我看看!”
一道身影从草丛里晃晃悠悠地钻了出来,赫然是同村的徐文武——赵建军的狐朋狗友之一,他之前躺在路边的草丛里睡觉,悄无声息。
赵建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被他突兀的笑声吓了一跳,正要开骂,待看清是徐文武之后,赶紧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武哥啊!”
徐文武比赵建军大两岁,是他们一伙玩伴的头儿,为人非常讲义气。
上一世赵建军失明后,其他人都躲着赵建军,生怕赵建军开口借钱,只有徐文武主动来探望他,临走还悄悄给他留了两百块钱——90年代的两百块钱,那可是了不得的巨款——赵建军两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原来是你小子,我还当是谁的蛋碎了,大呼小叫的,吵老子清梦。”
徐文武嘴里叼着根茅草,骂骂咧咧地揉了揉眼睛,又要继续躺下睡觉,猛然瞥见赵建军肩上的猪草,双眼登时瞪得溜圆,睡意全无。
“哟!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他还夸张地抬头,看了下西边的天空,一脸的不可置信。
“呃……”赵建军挠了挠头,讪讪地笑道,“嘿嘿,帮家里割点猪草。”
“你小子莫不是吃错药了,兄弟们一起耍不快活吗,竟然跑去割猪草?”徐文武无语地看着赵建军,仿佛在看傻逼似的。
赵建军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劝徐文武:“武哥,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像之前那么瞎混,多少帮家里干点活。”
上一世徐文武也因为“调戏妇女”入狱,出狱后做了矿工,就在赵建军失明后不久,死于一次矿难,尸骨无存。
赵建军记着上辈子的情谊,决定拉徐文武一把,不想让他重蹈覆辙,所以温言相劝。
徐文武听后却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婆娘都还没娶,干啥活?我有病才去干活!”
“不干活,不好娶婆娘嘛。”赵建军顺着徐文武的话头继续劝。
他倒也不是非要劝徐文武干活,只是不想徐文武再和那群狐朋狗友瞎混,只有断了和那群人的联系,才能保证严打时不受牵连。
可是这话不好挑明,赵建军干脆把话头引到娶婆娘这种事上,希望徐文武能因此变得勤快,疏远了与那些人的联系。
不料,他话音刚落,徐文武立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家伙,比我还小呢,就想着娶婆娘了,急个屁啊!”
赵建军略囧,他上一世没有老婆,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猛然被徐文武误会成想娶老婆,还真有点难为情。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辩解的时候,前方猛然响起赵八一的声音:“小军,赶紧跟我回家!”
“来了,来了。”
赵建军应了一句,正好借坡下驴,他朝徐文武挥手道别,打算以后再找机会劝他。
徐文武上前一把拽住赵建军,大大咧咧地说道:“你急什么,晚上来我家打平伙。”
赵建军摇了摇头,他刚答应三姐再也不出去打平伙,自然不可能答应徐文武。
徐文武却误会了,继续大大咧咧劝说:“你别急着拒绝,我爸妈去帮我舅舅家插秧去了,这两天都不在家,要不然我也不会邀你们去我家里。”
面对徐文武的一再邀请,赵建军脸露难色。
他重生回来,已经下定决心要与那些狐朋狗友一刀两段,打平伙这种事他是真不想参加,可是以他对徐文武的了解,如果他突然不和大家来往,徐文武八成会认为他不讲义气,肯定会和他分道扬镳。
去打平伙,对不住三姐。
不去打平伙,又会疏远了徐文武。
一边是亲姐,一边是兄弟,赵建军只觉得好生为难。
“你咋回事啊,怎么变得这么不痛快?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见赵建军一直不说话,徐文武忍不住了,在他胸口重重地锤了一拳,“我跟你讲啊,把你当兄弟我才叫你!”
听到“兄弟”俩字,赵建军心中的天平终于倾向了徐文武这边,狠下心点了点头:“行,晚上我来你家。梯田那里我刚打死了两条蛇,你去取来,今晚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