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罪与罚
擦了擦脸上的血，李奥的表情已经完全失控，浓重的血腥气灌满了他的鼻腔，使他的面部肌肉止不住地抽搐。
不愧是维恩人啊，说话就是实诚，说动手就一点不含糊的。
得了，急着回去也没用，这事算我摆不开了。
但这也是个机会。
李奥决定彻底倒向马林家这一边。
毕竟只要顺手动动嘴皮子帮点忙，就是救命之恩，很可能搞出来两代人的坚实盟友。
李奥缺的就是这个，指望领地的民兵成气候是需要相当的时间的，最简单的提升实力的方法就是拉盟友。
无论怎么说，我又没杀人，我再怎么掺和这事，都不至于污了我自己，没成本的人情债不要白不要。
“琼恩，你当着我的面杀人，”被糊了一脸血的李奥很难笑得自然，他挤出来一个难绷的微笑，“我不能当没看见。”
“我要带你到御前受审。”他现在身上鲜血未凉，气息腾腾，令人生畏。
李奥话音一落，几支利剑即刻出鞘，是那几个骑士。
小琼恩迟疑片刻，也缓缓拔出剑来。
嘿，这小子，这会倒不糊涂，知道帮着爹了。
但他迟疑是为什么？是不想对抗崇拜着的骑士，还是意识到了李奥并不是想害他爹？
“你们以为拦得住我？”李奥知道老琼恩不会不知道利害关系，索性跟这帮没眼力见的骑士玩玩，一样抽出佩剑，针锋相对，“我可以把你们全挑翻了再把人带走，到时候不要怪我不留手。”
老琼恩站在血泊中，此刻却如同被抽离了灵魂的枯萎雕像，手中长刀坠地，挥了挥手，示意骑士们退下。
李奥见状，也收起自己的剑：“消息锁不住的，不管我带不带你走，事情一定会传到国王面前，与其拦我，不如想想怎么减轻惩罚。”
确实锁不住，李奥基本上是第一目击者，通过埃莉诺一个人就直接传上去了。这两人也根本不可能灭口。
马林领已经不像是托兰特领那样只有几百人，大伙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关系了，鱼龙混杂，不能指望封得住这里上千人的嘴。
老琼恩深深叹息，终于抬起头来：“阁下，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陛下，您带我走吧。”
懂事，都开始用敬语了，应该是明白了。
就是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作，那些不好放明面的东西暗示下就能听懂。
“别在这了，咱都收拾收拾，换个地方说话。”
骑士们簇拥着老琼恩退出大厅，李奥也自己回了客房，满身是血的他给自己人吓了够呛，慌忙换了身衣服，又匆匆去找老琼恩。
两方换了一间干净厅堂，接着商量，李奥这会后面站着埃莉诺和安娜，尽管她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显得李奥更有气势一点。
老琼恩神情忧惧，倒在椅子上叹息，四面还是原来那帮人，只是各怀心事。
李奥推开门，老琼恩立刻站起身，身边骑士围了上来：“阁下……”
“干什么？”李奥环顾一周，“都坐回去，好好说话。”
“阁下，能否再给我一点时间。”几刻未见，老琼恩仿佛老了十岁，刚才的那股英雄气已经荡然无存。
“我也没说今天就要给你带走，反正情况大家都清楚，你也跑不掉，完全可以给你点时间收拾收拾。你准备好了叫我就行。”
“感谢您的仁慈，我会的。”
“你等会，你牢里关着那个杀人犯还活着吗？”
老琼恩面上一怔：“您是说……”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顺嘴一问，你快点安排吧，弄完了就可以动身了。”
作为领主，判决时跳过了一些流程，最多是罚钱了事。
但要是御前定罪的时候，对面站着受害者的儿子，可能事情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但这这话他是没法说出口的，所以只能谜语人。
懂的都懂，你不懂那我也没办法，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只能说水很深，说了对我没好处。
李奥可以帮忙，但不可能把自己弄成共犯。
“如果你比这两人的亲戚们早点到，可能事情好办一点。”
到这里，李奥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和你站一边了，不然不可能跟你说这些话。
但即使李奥愿意为他出头，这个案子还是难办。
哪怕琼恩是国王旧部，哪怕对方属实无理取闹，哪怕他儿子确实是死罪，在维恩现在粗糙的法律面前，杀死贵族也是死罪。国王不可能当众违背自己订的律法。
老琼恩百分百是不能继续当他的伯爵了。
李奥能想象得到的最好结果，就是把死刑改成流放，剥夺头衔改成废黜，由小琼恩继承。
如果做不到，那就只争头衔。毕竟李奥需要的是盟友，如果马林家失去领地，那李奥算白掺合了。
要怎么做？
案情是很清楚的，目击者一大堆，马林家这几个骑士也不可能全是效死的忠臣，要他们集体作伪证是不太可能，从这方面做不了文章。
让李奥玩弄文字，在御前辩论，强行辩出个免死来，也是太为难他了，他的法律水平仅限于看过一遍法典。
常规手段我方不占优，那就要尝试转移战场，奇兵致胜。
所以，李奥的谋划是，只要有人站对面，就疯狂挑事，然后把事情往比武审判上引。
哎，这样事情就到他擅长的地方了。
比武大会过后没怎么听说有新秀，那李奥就基本还是第一，只要事情上了比武场，就有的说了。
正教没有神，这里的比武审判并不是那种接近神判法的做法，而是说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无法从公义理论上判决，只能依靠支持者的武力来决定，可以说是一种暴力版本的投票制度，不是决定有罪无罪，而是决定具体判罚。
怎么说呢，又原始又先进的。但是考虑到李奥自己在这东西上的极高“投票权”，他只能坚定地支持这条规则。
或明或暗地通了通气，李奥带人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你心里有数就成，过两天我押你进城，好好想想到陛下面前怎么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