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郑斜

郑斜，二十二岁，是个今年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应届毕业生，目前无职。

不过他早逝的爹妈给他留下了一套在市中心黄金位置的二层小楼，楼上郑斜自己住着，楼下则是租给了一家书店。虽然生意一般，但郑斜作为房东，生活费这方面倒是不用担心。

所以郑斜大多数时间，是在忙着像侦探一样，自发的在寻找各地发生的古怪异闻，想要调查背后的真相。

可惜目前为止，郑斜调查过的所有怪谈异闻，都与超自然事件无关。

事实上在一般人的认知当中，这些怪诞异闻多数都是普通人杜撰的都市传说，人为编造的噱头，或者是捕风捉影的误会，并没有什么稀奇。

就像是《跑进科学》那档节目中记载的那样。

但郑斜之所以如此执着，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很可能真实存在着一些诡异的事物。

虽然原先他也半信半疑。

但见到宋芸之后，他就可以彻底确信了。

而同样由不得他不信的，还有自己脑子里的那个东西——

在郑斜十岁那年，发生了一场意外。

当时具体的情况郑斜已经记不得了，似乎是大病了一场，发烧很严重。

大概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吧。

总之在那之后，郑斜的脑海里就多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它不停的对郑斜讲述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表现形式为各种渺茫的低语，嘈杂的讲述，或是震耳欲聋的咆哮。

而那声音的内容也五花八门。

有些是属于各种领域的知识，有些是某个郑斜完全不认识的人的经历。

还有另外一些是发音极为古怪的祈祷词，甚至是不知道哪国语言写成的诗歌。

以及许许多多根本不成系统的语言碎片和无意义的发音与单词，就好像是某人做梦时的呓语。

感觉就像是许多有着不同经历、不同人生的对象留下的无数记忆碎片，被完全杂乱无章的强行揉捏在一起然后丢进自己的脑子里一样。

一开始，郑斜以为自己可能患上了多重人格之类的精神病症。

于是开始四处求医访道，什么中医的教授和西医的专家，各种先进的检测仪器郑斜躺过了一箩筐。

然而无一例外，所有的检测结果都是：没病。

最后郑斜预约上了国内最好的心理科专家，给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底的做了一场检测。

然而依然没有检测出任何问题。

甚至连专家都非常惊讶：郑斜不仅没有任何精神问题，甚至于他的精神状况好的超出预料。

就像是……退休之后，每天在广场上打太极、遛鸟、看老太太跳广场舞的老大爷那样稳定。

而根本就不像是个被幻听困扰，每天连觉都睡不好的病人。

但事实上郑斜非常确信，那声音虽然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一直存在，从未间歇。

包括睡梦中，郑斜也必须清醒的、被动的忍受着它的骚扰。

不过虽然郑斜能听清的部分不多，但……不得不说，其中有些内容很有用。

他甚至在两三天前，听到那个声音讲到了一个名为宋芸的人的故事。

以及她连续犯下十五起谋杀案的细节。

这是郑斜第一次听到那声音说出地点在自己附近、而且还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所以郑斜秉承着自己一贯的超强行动力，在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并结合那些内容推断了一下宋芸可能出现的地点之后，就直接莽到这里来守株待兔。

他想要亲眼确认一下，自己脑子里那个声音究竟真的是某种超自然存在，还是只是自己得了精神病之后的妄想。

事实证明，自己脑海里那个声音，真的是某种超自然的诡异存在，他讲述的故事也是真的。

好消息是，自己的确没有精神病。

坏消息是，自己比得了精神病的情况还要麻烦和危险一百倍——或者更糟。

因为郑斜从这个声音讲述的内容当中，听过很多有类似经历的人的故事，并且知晓了他们的结局。

深入接触这些超自然的诡异现象，最终的下场无外乎只有两个而已：

死亡，或者疯狂。

就像宋芸一样。

郑斜根据听到的故事推测，她应该是看到自己的双腿被截肢的时候，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于是被某个意志乘虚而入。

而从她决定杀死第一个人的那一刻起，名为宋芸的女孩就已经彻底疯掉了。

那之后的宋芸，只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外壳，底下包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怪物而已。

自己的下场，也会是这样吗？

郑斜深深的吸了口气，从恍惚中恢复过来，突然发现附近很多人都在朝着自己这边张望围观。

普通人不知道超自然领域里发生的事。在外人看来，这个不认识的帅比青年和一个坐着轮椅的清纯漂亮小姑娘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在道边儿站了半天，绿灯亮了也不走，就这么含情脉脉的深情对视。

众人的八卦之心瞬间就燃起来了。

“你不要走！”

“不，我一定要走！”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幸福！”

在路人的脑补当中，这俩人多半已经演了半集苦情戏了。

谁也想不到，这个在众人眼中含情脉脉、身残志坚的小姑娘，就是新闻里残杀十五个人的变态杀人狂；

更想不到这个变态杀人狂本来打算在这闹市上完成献祭仪式把他们杀个精光；

更更想不到这个凶手此时已经成了失心疯了。

郑斜嘴角抽了抽，对这帮围观群众表示无语。

要不是自己脑子里那个东西够坚挺，此时整条街说不定已经成了屠宰场了。

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郑斜可不想站在这儿让人围观，抬脚打算走人。

然而众人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渣男！

看人家小姑娘残疾了就想要始乱终弃！

看那小姑娘的眼神，哎呦，都绝望到失神了，真让人心疼！

甚至路边还走出来俩猛男，隐隐把郑斜的去路给挡住了，似乎是打算如果郑斜敢扭头就走，他们就要出手给郑斜一个好看。

郑斜倒是不怕打架。他从叙述者的讲述中知道了很多正经格斗方面的技巧。

而出于试验真假和以防万一的考虑，郑斜对这方面的训练非常上心。

总之现在的郑斜，等闲打两个普通人和玩一样。

但那样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这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了。

郑斜叹了口气，只好回头把宋芸的轮椅推上，快步消失在了众人的围观和指指点点当中。

“干脆把她送到警局算了，就说是在路上碰到的。反正超自然的事情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

“至于凶杀案的真相，反正凶手已经这样了，而且也算是最终落入了警员的手里，要不然就让它成为悬案吧……”

小巷子的阴影里，郑斜用轮椅的把手托着下巴，选择了对自己来说最高效的解决方案。

然而正当他打算推着宋芸的轮椅往附近派出所去时，眼前宋芸的身体却突然发生了异变。

那明明已经彻底失去神智的宋芸，竟然猛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脑袋上，然后，咔嚓——

将自己的脑袋拧了下来，怀抱着放在自己的胸前。

一句句冰冷且带着某种莫名回音的话语声从她胸前那颗脑袋的嘴里吐出，虽然那张嘴并没有张开：

【召唤仪式完成。】

【召唤目标：支配恶魔·伯克利特斯。】

【指定现场唯一活体人类为恶魔降临宿体。】

【警告，受到未知污染，召唤仪式解除，反召唤仪式确立。】

【召唤目标：郑斜。】

【目标地点确立：公元19xx年，塔菲尔家族古堡。】

【深渊之门开启，下坠开始。】

宋芸的身体，鲜血，影子，瞬间都如同漩涡一样扭曲起来，她的头颅成为了扭曲的奇点，将郑斜瞬间吞入其中。

一股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笼罩了郑斜。

“？？？”

郑斜带着茫然消失在那缓缓转动的漩涡之内。

……

纪天市中心，一座外观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楼。

“队长！怀珠市检测到不同寻常的时空震颤，很可能是一个全新的深渊！”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生原本正坐在角落一台形似笔记本电脑的机器面前埋头苦干，此时忽然抬起头来朝房间中央喊道。

房间中央，一个外观看起来有30岁左右、一身板正西装的高挑美女闻言点了点头：

“果然那起连环杀人案的背后和深渊有关。明辉，检测深渊数据。”

被称作明辉的正是那个戴眼镜男生。他飞快的操作了一番，随后回答：

“根据深渊附近的时空震颤，可以判断深渊深度为常世，单人规模，危险程度为……噩梦！！！”明辉猛地抬起头来，语气变得急促：“队长，这是一个新的噩梦级深渊！”

“噩梦？！”

队长神色凝重起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资料，快步走到明辉身边。

房间里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一起聚了过来。

“是的，”明辉快速的操作着机器，随后干脆的一点头：“这是一个不在数据库纪录中的新深渊，向周边散发的辐射十分强烈，可以确定是噩梦级别。”

“不会吧……？”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语调上扬，显得很是不可思议：“噩梦级别的深渊可是很少出现的，这下麻烦可大了啊……”

队长问到：“副队长他们现在距离怀珠市还有多远？”

“刚刚已经抵达，要联系他们吗？”明辉问。

“把深渊的坐标和详细信息发给他们，让他们立刻前去处理。”

“是……等等，这是？”

明辉飞快的操作当中突然愣了一下，随后回头：

“好像有个平民进入了深渊，现在深渊入口已经关闭，恐怕得等一段时间了。”

“真是不走运。”微胖男子摇了摇头。

队长皱起眉头，继续说到：

“让副队长带其他人立刻前往深渊入口待命，并封锁现场避免其他人靠近，等待深渊入口再度开启。

“另外，确保回收那个平民的尸体，避免对现世造成二次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