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没病
刘年见独孤小芳出来,不动声色转过话题,“爷,你是道士,还是有证的,怎么手里一本道家方面的书都没?”
马修文笑呵呵道:“谁说道士就得看道家方面的书?”
刘年知道他的性子,也不跟他争辩,问道:“那你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马修文理所当然道:“我是道士,当然信。”
刘年两手捧着白瓷茶缸,下巴点了点前面那座主殿,“那你烧香上供怎么还这么不积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刚才看了,神像上可都落了不少灰。”
马修文反问:“为啥要积极?”
刘年愣了愣,“让神仙保佑着呀,保佑你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马修文端起茶缸子喝了口水,“烧香上供积极了,就能保佑你?”
刘年以为他老毛病发作,拿这种事都混不吝开玩笑,但看了看又不像,问道:“你不是信鬼神吗?”
马修文似乎被他勾起说话的兴致,往烟锅里塞上烟丝,点着抽了一口,“你有没有想过,神和鬼,其实是一类东西,没啥区别。”
刘年本来就不太懂这些,这时更是满脸问号,神和鬼怎么能没区别?
马修文往椅背上一靠,“西游记看过吧,孙悟空碰上的那些东西,有多少被天上收去,摇身一变就成了神仙,又有多少神仙从上头下来,脸一抹成了鬼怪?”
刘年若有所思,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这可不对,那是神话故事,瞎编的,能当真?”
马修文嘿嘿一笑,“就说这个意思,西游记是瞎编的不能当真,那咱就拿人来说,你去看历史,每逢乱世,是不是都有好几拨人拉杆子树大旗?”
刘年点点头。
马修文嘬了口烟,“几拨人一开始都是一路货色,互相打来打去,最后打赢的,登上皇位分封百官,打输的就成了流寇乱匪,你能说做了皇帝当了官,就不是人了?或者沦为流寇乱匪,就不是人了?”
刘年瞠目结舌,终于懂了他的意思,他不知道老头是不是瞎扯,可要真是这样,烧香拜神还真不一定有用,不仅烧香拜神没用,简直细思极恐。
独孤小芳这时也蹲在两人身边听他们唠嗑,见刘年有些发愣,插嘴道:“你别听我爷爷忽悠,这都是他自己瞎琢磨的,老话说的好,这神神鬼鬼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是信的话,碰上不讲理的,就好像走路上碰见流氓,看他一眼他都要找你麻烦,可你要是不信,就会当它不存在,相当于碰见流氓目不斜视,一般情况下,它就不会平白无故来招惹你。”
刘年看向独孤小芳,心想别看这姑娘有病,说的还挺有道理。
他这一看,独孤小芳脸上又浮起两抹红晕,羞涩道:“这个是我自己瞎琢磨的,你看要不要当真。”
刘年又跟爷孙俩聊了几句,就起身回家。
他们说话时,李少华本来也想凑过来,可他觉得得让小芳知道,虽然他喜欢她,可她要是太过分,他也是会生气的,所以就没往跟前凑,一直站在东屋门口。
刘年一走,独孤小芳就冲他道:“你还不走?”
李少华气呼呼的去了。
等院里只剩爷孙两个,独孤小芳紧张兮兮道:“你发觉没,他身上染了阴气,是不是叫邪祟给缠上了?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这几天多去找找他。”
马修文不以为意,“少来这套,就他那八字,又出不了事,查个屁。”
独孤小芳脸上一垮,“我就会这个,你说他八字弱点多好,这么硬,害我都帮不上他的忙。”
马修文抽完一锅烟,磕了磕烟灰,“他家穷,你给他送钱呀。”
独孤小芳嘴角瘪了瘪,“我也穷。”随即眼珠一转,“你这意思……肯让我出去赚钱了?”
马修文瞥她一眼,“做梦呢?”
独孤小芳给他个白眼,“那你说个屁!”
她也搬来一张藤椅,在马修文身边懒洋洋坐下,幽幽叹了口气,“你说他到底喜欢啥样的姑娘,我这各种风格来来回回都试了不下两遍了,要说以前年纪小,不懂这个,现在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吧,我都这么上赶着往上贴了,他怎么还跟个榆木疙瘩似的,难道是我不够漂亮?”
“你很漂亮。”
“既然够漂亮,那就只剩下性格,我所有类型的性格可都试过,能感觉到,他都不动心,不仅不动心,还总感觉他看我眼神怪怪的,到底是哪的问题?”
“没缘分呗。”
独孤小芳怒了,一把抢过他的烟袋子,“能不能给支个招?”
马修文没好气道:“我说闺女啊,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救命之恩不必非得以身相许,那都哪辈子的老理儿了,怎么还这么拧?搁这演白蛇传演上瘾了?再说他当初救你的时候才多大点,明显就是无心之举,以后有机会报答一下就行了。”
独孤小芳一听,更怒了,“什么早就说过?你那叫早就说过吗?我倒贴了那么多年,你才说不必以身相许,忒晚了点吧,你要是一开始就说,我能把自己演的真动了心?这回好了,彻底陷进去了。”
马修文干笑道:“我不是看着有趣吗,想着他一个小屁孩,你再怎么折腾都没用,等他大点再说也来得及,谁知道你就给演成真的了……不是,你自己琢磨过没,到底是真动了心,还是成了习惯?”
独孤小芳把烟袋往他身上一摔,“不管是啥,反正是出不来了!”
马修文又往烟锅里塞起烟丝,“那没招,要赖就赖你出身,这是家族劣根性。”
独孤小芳又幽幽叹了口气,“我看他神情没啥异常,估计是在硬撑,不管是谁,死了爹能不伤心?”
“他那个爹,死了比活着强。”
“就算他死了爹没那么伤心,可他没法上学了啊,我可知道,他把念书看的比啥都重,这一辍学,指不定多么难受呢。”
这回马修文没说话,过了会才道:“都是命。”
独孤小芳冲他瞪眼,“什么都是命?!这都赖你!要是把这里的邪祟都清光了,他爹能死?你不清就算了,还不叫我清,你说是不是赖你?”
“我说闺女呀,邪祟能清光吗?那就跟地里的野草似的,割完一茬又冒出一茬,咱俩干到死都没用呀,何况这里是封印地之一,邪祟本来就比别的地方多,有马承运他们几个管着,折腾不出大风浪就行了。”
独孤小芳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就没再无理取闹,她从藤椅上站起,走到花圃前,伸手捏住一朵紫色的花,怔怔出神,看起来还真像个十足十的怀春少女。
马修文好笑道:“刘年又不在,你咋跟我还演上了?”
独孤小芳没搭理他,盯着那朵花出了会神,忽然想起什么,哎呀一声,“他以前来,每回都要在这看会书的,走的时候还要借一两本,这回还完书就走了,也没借,你说他以后不会不来了吧?”
马修文坐在椅子里,闭上眼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来不来的吧……”
话说一半,忽然察觉动静不对,扭头看去,独孤小芳一双大眼正死瞪着他,那朵紫色的花已经被她揪下来,又伸手去揪第二朵。
马修文立马改口,“来来来,指定还会来,要是不来,我绑也给他绑来!”
独孤小芳撇了撇嘴,“本来就赖你,要是你清了邪祟,他爹怎么会死?要是他爹不死,他怎么会辍学?要是他不辍学,又怎么会对看书没了兴趣?”
马修文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独孤小芳这才松开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