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何曾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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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位山中人，除了真意宗的钓翁赵观鱼是日月楼境巅峰的修为外，其余如桃花诗庵楼拜月、恒阳剑宗的宋缺，以及神岳宗武夫赵客和吴钩，都是十境星斗楼境界。少年诸葛烤鱼相对弱些，九境风雪楼。
这种阵容，此刻大帐里无论在谁看来，都应该确保无虞了。故而五月桃也主动请缨，“大师姐，我也去。”
“还有我。”
“我也去。”
“我们也去。”
先前与五月桃相同阵营，主张再探春雪镇的一些诸侯国世子公主们，继五月桃后，也纷纷站了出来。就连苏解语阵营中，也有两人改了主意。
不过楼拜月并未应允。荧惑气笼罩的春雪镇里到底有无魔修潜藏其中作乱，她只是推测，其实并非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笃定。之所以说‘魔修强者跨洲而来专门针对春雪镇百姓种下荧惑心的可能不大’这种话，是为了削减一些真意宗、恒阳剑宗、神岳宗几位道友的顾虑，谈魔色变的顾虑。
师妹五月桃是山河楼境修为，这些诸侯国世子公主们普遍是五重山境，如果冒然进入，遇到险情，恐会让他们分神保护。
性命攸关，岂可鲁莽。
“不可，桃师妹。”楼拜月严厉呵斥道，随后看了看诸位同仇敌忾的世子公主们，“诸位，此次进入春雪镇非同小可。你们境界不足，都在此等候吧。”
楼拜月是山上人，又是桃花诗庵大师姐，对于这些世俗诸侯国的世子公主自然不需要宠着惯着，也没什么忌惮。按照以往在桃花诗庵的脾气，性情冷漠的她根本不会和这些人解释半句。直接递过去一个眼神，一众师弟妹全都会偃旗息鼓，老老实实。
五月桃嘟囔着嘴，低头不语。
各位诸侯国世子公主们，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冷若冰霜的楼拜月的眼神直视，都有意无意地选择了闪躲。
魏央偷偷环视周围，以他的立场，自然是不希望这些羽翼未丰的温室花朵再涉险进入春雪镇，伤折了哪位，他的脑袋都得搬家。此刻见楼拜月威严冷拒，心底暗喜，怕生变故，连忙堵住各位世子公主们的嘴，说道：“那我等就在此为援，恭候诸位仙长凯旋。”
魏央起了个头，苏解语审时度势，也随之附和：“苏唐苏解语，等候诸位仙长凯旋。”
大帐内，众世子公主齐齐朗道：“我等恭候诸位仙长凯旋……”
神岳宗头戴斗笠的两位武夫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率先离开了大帐。恒阳剑宗的年轻剑修宋缺沉默不语，紧随其后。真意宗的老者叹了声气，轻抚吃鱼少年诸葛烤鱼的脑袋，说了声，“走，去瞧瞧。”
楼拜月最后离开。临走时捏了捏五月桃婴儿肥的脸蛋，冰霜美人浅浅一笑。
魏央还在跪着，也没人扶他。
仙长们似乎更没人理他。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些，毕竟凡夫俗子，在山上人眼中渺小如蝼蚁，早习惯了。好在这几位外出游历的仙长此次愿意出手相帮，他只盼顺利凯旋，将被困春雪镇中的世子殿下和其余众人营救出来，其它不敢奢望。
……
山坡上。
魏央，五月桃，苏解语等人站成一排，居高临下望着那六道身影，一步步被红色迷雾吞噬。众人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两个时辰后。
五月桃擅作主张，孤身一人也偷偷潜入了春雪镇。魏央发现后大发雷霆，惩戒了在山寨外围巡逻轮守的一些兵士。
次日清晨，孙厌生御风赶来。
愁眉苦脸的众诸侯国世子公主们如冻雪见春风，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大帐里，他们全都围在孙厌生身边，满脸期待，无不希望先生能带着自己同入迷雾。
在与魏央了解事情经过后，孙厌生做出了和楼拜月截然不同的选择。他看着身边众人：“你们都想进入春雪镇？”
“想。”
“想进。”
“先生，与我等随行的诸位前辈，名义上来看是所谓的世子公主亲随，是诸侯国各自国主、我们的父皇聘请而来的护卫。但其实先生可能不清楚，这些七重山境的山下宗师或者山河楼境的高人在我们诸侯国中，素来都是供奉一般的存在，是护国柱石，更是千军万马中可以以一当千的存在。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的性命可能比我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更加重要。
我们这群人不过是命好，生在帝王家。说到底，谁对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奉献过不可磨灭的功绩？我敢说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一路行来，旁人我不知晓，但就我来说，与黄梅、唐悲风两位前辈的关系已是亦师亦友。如今他们二人深陷迷雾生死不明，我杨穆英实在做不到像任何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做我没心没肺的樊梨世子，继续去齐梁门学修行，做那所谓的天子门生。扪心自问，我做不到。
确实，我们境界低下，此行冒然入春雪镇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也会连累先生或旁人。但，学生还是想试试。哪怕最后什么也做不了，却也还是想试试。至少为了两位前辈，我争取过，尽力过，没有狼心狗肺将他们丢下不闻不问，就算是不幸死在此处，幽冥之下见到两位前辈，我也可以骄傲的拍着胸脯说，‘看吧，我杨穆英虽从小锦衣玉食被众星捧月，却并非贪生怕死之徒。’”
樊梨世子杨穆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抱了抱拳，然后说了一番肺腑之言。字字真心，句句诚恳，听得周围十数位世子公主们都默默低下了头。
无疑，这些话深深戳中了他们的内心。
他们或许曾经勾心斗角，在凤麟河涨水事件的协助上各怀鬼胎，阳奉阴违，甚至拉帮结派，对那些瞧不上眼或者素有世仇的家伙，使过绊子。哪怕是受邀来此春雪镇时，刚开始也都是存有较量心思，不愿落于人后。
但此刻杨穆英的一番话，却是让他们感同身受。
“先生，带我们一起吧。”师蓝桥站在杨穆英身旁，再次请缨。
“先生。”
“先生，我们不见得会拖您后腿。”北狄世子仇虐极为自信。
“是的，我们也可以出一份力。让我等随行吧。”
“先生……”
“请先生成全。”
“请先生成全。”
孙厌生看着一道道年轻且高傲的身影，此刻纷纷放低了姿态。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尤其对樊梨世子杨穆英印象极好。
他也曾为少年。
他觉得，斗得起，输得起，合得起，也分得起的，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