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杰斐逊就职演说

◆ 时间：1801年 ◆ 地点：美国华盛顿 ◆ 演讲者：杰斐逊

历史背景

1800年，杰斐逊所在的民主共和党在大选中获胜，杰斐逊以微弱的优势当选美国第三任总统。此后，民主共和党连续执政24年，这一时期被称为“美国历史的弗吉尼亚王朝”（作为民主共和党创始人的杰斐逊出生于弗吉尼亚州）。在竞选成功后，为了平息不同党派之间的纷争，杰斐逊发表了这篇平息政争、寻求团结的演说。

原文欣赏

朋友们、同胞们：

我应召担任国家的最高行政长官，值此诸位同胞集会之时，我衷心感谢大家寄予我的厚爱。诚挚地说，我意识到这项任务非我能力所及，其责任之重大，本人能力之浅薄，自然使我就任时感到忧惧交加。一个沃野千里的新兴国家，带着丰富的工业产品跨海渡洋，同那些自恃强权、不顾公理的国家进行贸易，向着世人无法预见的命运疾奔——当我思考这些超凡的目标，当我想到这个可爱的国家，其荣誉、幸福和希望都系于这个问题和今天的盛典，我就不敢再想下去，并面对这宏图大业自惭形秽。确实，若不是在这里见到许多先生在场，使我想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向宪法规定的另一高级机构寻找智慧、美德和热忱的源泉，我一定会完全心灰意懒。因此，负有神圣的立法职责的先生们和各位有关人士，我鼓起勇气期望你们给予指引和支持，使我们能够在乱世纷争中同舟共济，安然航行。

在我们过去的意见交锋中，大家热烈讨论，各扬其长，以至于有时情况相当紧张，忽略了这些行为可能对那些不惯于自由思想和自由言论的人施加了一些影响。但如今，这种意见争执的结果已由全国的民意作出决定，而且根据宪法的规定予以公布，所有的意志当然会在法律的意志下，彼此妥善安排，并且为共同的幸福团结一致、共同努力。大家当然也不会忘记那个神圣的法则：这就是虽然任何情况下多数人的意见会被采纳，但是那些意见，必须合理而且正当，而且其他的少数人也拥有同样的权利，平等地受到法律的保护，如果予以侵犯，那无异于高压手段。

因此，让我们一心一意地团结起来！让我们恢复和谐与友爱的社会！因为如果没有和谐和友爱，那么自由，甚至于生活的本身，就将成为枯燥而无味的事情。让我们仔细想想，那些使人类长期流血、受苦的宗教偏见，已被我们驱逐于国土之外。如果我们让政治上的偏见存在，使之成为与宗教上的不宽容一样的专制与邪恶，并造成痛苦与流血的迫害，那么我们的努力便会付之东流。

当旧世界经历痛苦和激变时，当盛怒的人们挣扎着想通过流血和战争寻求失去已久的自由时，那种波涛般的激动，甚至会冲击到遥远而和平的彼岸，这些都不足为奇。它会引起某些人颇深的感慨与恐惧，而某些人却不会。因此对安全的衡量，不同人就会有不同的意见。但是，并非每一个意见上的差异都是原则上的差异，只是在同一原则上，我们有不同的说法罢了。我们都是共和党成员，我们也都是联邦主义者。如果我们当中有人想解散这一联邦，或改变它的共和形式，那就让他们不受干扰，以便使其有言论自由的保障。这样错误的意见能被容忍，而我们则可根据理智加以判断并作出抉择。

我知道，事实上，有些正直的人士担心共和政府无法强大，恐怕这个政府不够强大；但是一个最诚实的爱国者，在成功试验的大潮中，难道会因为一种理论和空想的疑惧，就以为这个政府，这个全世界最高的希望，可能缺乏力量维护自己，从而放弃这个到目前为止带给我们自由和安全的政府吗？我相信不会。相反，我相信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政府。我相信，在这个政府之下，无论何人，一经法律的召唤，就会按照法律的要求，将公共秩序所受到的侵犯视为个人的事。有些人可能会认为，人自己管自己都是不可靠的，那么难道受别人的管束就很可靠吗？或者说在国王的管理下，我们就能发现天使吗？就让历史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因此，让我们以勇气和信心，追寻我们自己的联邦与共和原则，并热爱我们的联邦和代议制政府。由于大自然和大洋仁慈的阻隔，我们得以幸免于地球另一区域毁灭性的灾害；我们品格高尚，不能容忍他人的堕落；我们拥有幅员广阔的国土，足以容纳千万代的子孙。我们充分意识到，在发挥自己的才能，争取我们的劳动所得，博取同胞对我们的行为而不是我们的出生背景的尊敬与信心等方面，我们都享有同等的权利。我们有良好的宗教，虽然各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和实践，但出发点都是教育人们诚实、坦白、自制、感恩和爱他人。我们承认和崇拜万能的上帝，由于他的支配管理，使这里的人们享受着幸福而且直到永远。有了这所有的恩赐，还有什么比这更能使我们成为一个幸福和繁荣的民族呢？同胞们！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仍需要一个睿智和廉洁的政府，它能制止人们互相伤害，使人们自由地从事自己的工作并进行改善，而且不剥夺任何人以劳动所赚取的报酬。这是一个良好的政府所要具备的，也是我们达到幸福圆满所必需的条件。

同胞们，我即将开始履行职责，它包括了一切对你们而言珍贵而有价值的东西。此时你们应当了解，什么是我们政府所坚持的原则，以及制定政策的依据。我将把这些原则尽量简要地加以讲述，只讲一般原则，而不涉及其所有的限制。不论其地位、观点、宗教的或政治的派别，所有人一律公正和平等；与所有国家和平相处、相互通商，并保持真诚的友谊，但不与任何国家结盟；维护各州政府的一切权利，使其成为处理内政方面最胜任的行政机构，并成为抵抗反共和势力的坚强堡垒；维护联邦政府在宪法上的地位，作为对内安定与对外安全保障的最后依靠；注意维护人民的选举权——对于革命战争中由于使用非和平手段所产生的权利滥用的弊端，要以一种温和而安全的方式予以矫正；绝对服从多数人的决议，是共和制的重要原则，如果为推翻这项决议而施以强制手段，就是独裁统治的主要原则和直接根源；维持一支训练有素的民兵，作为和平时期和战争初期的最好依靠，直到正规军来接替；民权高于军权；节省公共开支，以减轻公民负担；诚实偿付我们的债务，以郑重维持人民对政府的信心；鼓励农业，并促进商业发展，协助农业；传播知识，并在公共理性的审判席上控诉一切弊端；保障宗教自由及出版自由，并根据人身保障法保障民众自由；公正地选出陪审员以从事审判和判决。这些原则在革命和改革时期，已成为我们的指明灯，为我们指引前进的道路。

先哲的智慧和英雄们的鲜血，都是为了这些理想的实现。他们应当是我们政治信仰的信条，公民教育的范本，检验我们工作的试金石。如果我们因为一时的错误想法或过分警觉而背弃了这些原则，就应当赶快调整脚步，重返这唯一通向和平、自由与安全的大道。

同胞们，我现在开始担负起你们所委派给我的职务。根据以往在其他任职中所获得的经验，我已经察觉到这是所有任务中最艰巨的一项。我知道，一个不尽完美的人，当其卸任时，很少能够得到他在任时所享有的声望与荣誉。我不敢要求大家对我也能像过去对我们的第一位也是最伟大的革命元勋一样抱以高度的信任，他卓越的功绩使他深受全国人民的爱戴，他的英名在历史上享有最崇高的地位。我仅要求大家给我相当的信任，使我在处理你们全体的事物时，能够满怀信心并力求完美。由于判断失误，我将时常出现差错。即使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些不是站在统筹全局的立场上看问题的人，也会认为我是错的。我希望大家能宽容我所犯的错误，那绝不是有意的；也希望大家能支持我，以修正他人因未能从大局着眼而对我产生的误解。从大家的投票结果来看，我知道我过去的表现已获得大家的赞许，这使我感到莫大的安慰。未来我所渴望的是，如何使那些已经给我嘉许的人，继续保持着良好的印象；对其他人，如何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最大的努力，以博得他们对我的好感与尊敬。同时，我要为所有同胞的幸福与自由而努力。

最后，仰承诸位善意的恩惠，我将尽忠职守，一旦大家感觉到在你们权利范围内可做更好的选择，我便辞去此职。同时，祈求主宰宇宙命运的神灵，使我们的行政机构日臻完善，并且给我们一个良好的开端，使大家能够享受和平与昌盛。

演讲者档案

托马斯·杰斐逊（1743～1826），美国政治家、思想家、哲学家，第三任美国总统。他是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大陆军的主要领导人之一。1776年，他和约翰·亚当斯、本杰明·富兰克林等人一起起草了美国《独立宣言》。此后，他先后担任了美国第一任国务卿，第二任副总统和第三任总统。他在任期间保护农业，发展资本主义工业，以8000万法郎的低廉价格从法国手中购买了总面积达260万平方千米的路易斯安那州，使美国领土近乎增加了一倍。他被视为美国历史上最杰出的总统之一，有“美元之父”的美誉。

演讲词评论

作为美国历史上走平民化路线的总统，杰斐逊的演讲平实、朴素、真诚，他在演讲中阐述个人的执政原则——“与所有国家和平相处、相互通商，并保持真诚的友谊，但不与任何国家结盟”，他还阐明了自己对民主的理解和推行民主的设想。作为美国的创建者之一，杰斐逊的通篇演讲对宪法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和推崇，他的谨慎、诚实的作风使得他的演讲深深感染了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