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凡星地上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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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共白头

不管是走入拐角的吴晴天,还是站在原地的王思昱都没有离去。

一个靠在墙壁上抬头凝望,一个望着空处不愿离去。

许久过后吴晴天握了握拳,心情略微平复抬起对方送的东西,这才有时间查看,是一个刮胡刀。

吴晴天有些疑惑为何要送自己刮胡刀,抬手摸了摸下巴,通过触感叫他意识到了自己竟然长出了胡子,吴晴天对此事心中并未起波澜,只是把刮胡刀放入包中,然后握了握拳头准备离去,在走之前想要扭过头偷偷的看上一眼,可是心中响起不要回头的声音,犹豫的收回脑袋站直身子离去。

王思昱似有感应,垂下握在胸口的拳头,失落的转身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乌黑的长发甩到面前。

王思昱捋起了一缕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回家的方向略微偏移。

划分两头各说一边,林凡辰这边就不太乐观,经过和医生的沟通得知,其实老人的身体早就成了筛子,各种疾病缠身。

可这一切都埋在老人心中,不是因为金钱原因而是因为信仰。

林凡辰的奶奶原名于凤霞,自从信神后改名于空,嫁与林阔海生了三个孩子,

大女儿林淑婷现在是一名法官,育有一女前两年争取到交换生名额在英国静修。

二儿子则是林凡辰的老爸林白术。

这第三听说叫林丘,林凡辰至今没有见过,户口本上也没了他的信息,只有院中的一间打扫整齐的房间证明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至于,于空信的那方神奇,她自己也说不清,如果偏要说的话敬的则是恐惧、无知、更是那个无能为力,这一切都要从她的职业说起。

于凤霞原为数学家主要负责在一些场合里破解编码,这个工作就像两个顶尖棋手在棋盘上不断对易,可是因为一些原因退于了二线,在大学里当一名讲师,也正因此如此,有机会认识了,林阔海步入婚姻的殿堂,相继的有了一个两个三个孩子,那时还没有计划生育限制没有被罚钱,二人又是大学老师生活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是有滋有味。

原本这样的生活应该这样,一年五年十年甚至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可在一天的深夜于凤霞正在专注的做着研究,又在同样的地方卡住没了下文,于凤霞也就放下了笔,准备揉了揉眉心,拿起一旁的水杯准备喝上一口,缓解一下思绪准备在次开始换个方向重新演算。

就在她低头准备再拿出一张演算纸时,眼睛的余光看到原本顺手一扔的钢笔,笔尖指向一组符号上,甚至几乎不会漏水的钢笔在那个符号下面出了一滴钢笔水。

以她的敏感性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关键,有可能是长时间的运算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直到第二遍算到此处时,才灵光一闪不抱任何希望的开始推算,因为这条公式是被前人无数次推算过,这次也只是追寻质疑就去演算的基本原则,来做尝试一番,很明显运算过后,得出和前人一样的结果。

就在她下意识的要把草稿纸扔到一旁时,一处不知道从哪来的光束在纸上扫过,只是在一处停留不到一秒,于凤霞下意识集中在此处,脑中晴天开霹雳,手速完全跟不上脑中的想法,已经被前人缩写过的表达式,又被再次压缩,这才勉强抓住那缕灵光。

借着这缕灵光开始推算起来,整体的感觉顺畅,可叫于凤霞奇怪的是每当出现难题时,都会有莫名其妙的方式做出提示,原本被世界上很多人前踏过的数字迷宫,正在被一步步的解开数学的边界,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真理大手操纵着一切。

可是人力有尽时,整整一晚未曾停止思绪,半夜时林阔海过来看过一眼,未做打扰慢慢退了出去。

因为他也是搞学术的,虽然研究的方向不同,但大道同归感受大致相同,其实对于一个学者来说,在生命当中大部分时间都如在暗火上添柴,天赋的高低也就相当于心中的那团暗火大小,可是暗火终究是暗火,不如明火的一束微光,只有明火才能彻底点燃堆起的高山,这也被人称为灵光一现,或者被叫做顿悟。

可是林阔海不知道,于凤霞现在经历的是,一个苍天巨手粗暴的扔下一根遮天巨木,把她曾经积累的巨山彻底击碎。

然后留下部分碎屑,嫌弃的寄出火星点点,勉强拿她的世界做了助燃剂,那只巨手就看着看着,助燃物烧尽,可是巨柱只是被熏黑的些许,就连心中的那团暗火也彻底熄灭,那只巨手拿起柱子看了看,随手一抹燃尽于凤霞毕生所学的痕迹消失不见,那只巨手好像嫌弃般抛下柱子离去。

等于凤霞放下笔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几个孩子都已经自觉上学去了,家中只剩下她和客厅内的林阔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成果有些恍惚,她有些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原本在她眼中会跳舞的字符们,也像是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力碎落在纸上,只留一个奇怪的字符在熠熠生辉。

字符虽是一笔构成但其中似乎蕴含着所有图形的道理,甚至越看越不在这个维度,看到这里的于凤霞,原本比白纸还白的脸色瞬间染上一抹蕴红,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把血吐在,散落在一地的笔上,然后彻底失去意识跌落摔倒在地,幸好动静够大吸引了客厅中的林阔海。

等于凤霞再次醒来时家中少了两人,一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林丘,这二则是在数字海洋边上捡贝壳的于凤霞,却多了一个整天供奉神明的吃素妇人名叫于空,工作什么的更是别说了,转而在一个花店内当了一名会算账的普通员工。

还在林凡辰在回忆中拼凑出奶奶模样时,医生已经从抢救室里相继走出。

原本散落在廊道桌椅上的各位亲亲们,也起身快步上前,为首的医生左右打量,注意力集中在一名目测有六十多岁的老人,身上开口说道。

“您是病人家属吗。”

林阔海点点头说道:“我是她丈夫。”

医生听罢后继续说道。

“您和病人直系子女跟我来一下,其它人都散散不要拥堵走廊。”

说罢就扒开人群向前走去,林凡辰的爷爷还有父母以及姑姑、姑父紧随其后跟上,也有他人跟在身后不过和林凡辰一样被挡在门外。

门内是一间会议室,双方对坐两位主治医师坐在靠窗那边,阳光进来把白衣映照的更加纯碎,等家属都坐好,其中稍微年长一些的医生,翻了翻手中的病例没有拖拉直奔主题面色平静的说道。

“阿姨现在虽然现在勉强恢复了生命体征,但是时刻都有可能再次失去生命迹象,就算治好了也有可能无法醒来,所以您那边是否继续治疗,”

说罢眼睛落在林阔海的脸上,全场剩下的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这间会议室瞬间空气也变的凝脂。

此时的林阔海听后紧闭眼睛敏住嘴唇,心里憋着那口气在口中憋着始终不肯吐出。

林白术看到父亲迟迟未曾开口,心想不妙心中一凸转头飘了一眼妻子,阳瞿麦看到老公的眼神明白对方意思,微微点了一下头,挣得老婆同意的林白术拍桌而起喊道。

“没事医生治,钱我来出。”

旁边坐着的林淑婷也要起身表态钱不是问题。

可是迟迟未曾说话的姥爷子,掷地有声的开口说道。

“够了,我们不治了。”

林淑婷抬起的屁股也被震了回去。

四声异口同声的爸在会议室内响起,语气中竟显不可置信。

林阔海没敢看任何人只是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没听医生说的吗,就算治好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没有尊严的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四人却像是傻了般看着父亲,因为他们心里坚信,就算世上所有人放弃了母亲,她的身后依然会有父亲的双手。

医生见怪不怪的看着一切,在手中文件里找了找抽出放弃治疗协议书,连同笔放到老爷子面前,用手势示意签字没有说话。

林阔海拿起笔大概扫了一眼协议内容,都没敢细看,目光停留在需要签字的位置上准备下笔。

坐的最靠近老爷子的林淑婷,看到协议上放弃治疗几个字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握住父亲那笔的手,摇着头说道。

“爸,不要啊!那是我妈啊!低救。”

话音未落眼中泪水已在嘴中哽咽。

本就强撑着拿起的笔锋的老爷子,现在感觉笔更是如满天星斗般沉重,对方的泪水如彗星般砸入胸口,在岁月中磨砺出来的镜面上,留下一颗颗巨坑。

不过在过伤心悲秋,停下的笔尖也要向前,林阔海用另一只手轻拍女儿握着自己的手示意松开。

可是离别的十字路口林淑婷能做的只有摇头。

林阔海看到后,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是不会松手,只好把笔倒了个手反用左手签了字。

看到林阔海签完字,场上所有人姿态各异但神色都有悲伤。

林淑婷握着的手也无力滑落然后趴在桌子上痛哭,坐在一旁的许一光也就是林凡辰的大姑父,带着悲伤轻拍妻子的后背进行安抚。

而站起来的林白术也跌入椅中彻底失了神,阳瞿麦没有安慰对方,因为她也太过伤心,埋在老公怀里轻声哭泣。

两位医生眼底虽有悲伤但情绪依旧冷静,只是一进来就一句话没说,只顾低头看着病例的,那位医生放下了手中资料,转而默不作声的抬头看向对面五人,静等另一名医生核对完后一同离去,另一名医生拿过签好字的单子,语气还是那么冷静念出上面的名字。

“林阔海。”

对面签完字的林阔海身体也略微瘫软,听到对方念自己的名字,没有应答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医生还是那么沉静,看到对方点头仔细的再看了一遍名字确认无误后,刷刷几笔填上其他需要填的信息,然后起身离去只是到了门口后说了一句。

“阿姨还有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多去陪陪她吧。”

说罢彻底消失在房间内。

门外跟着过来的人看到医生已经离去,林凡辰一马当先推开半掩着的门,不用问看屋中情况就已知个大概。

屋内被动静率先唤醒的是林阔海,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门口走去,看着自己的儿女痛哭流涕心里也钻着心般难受,边走,头越白、腰越弯。

在林凡辰眼中爷爷是,一步一白发,一屈一驼腰,出门已是满头雪,背上如托满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