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承诺
令狐冲站立在旁，一直注视着东方不败，等待着她的答复。——他初听桑三娘提议时，不禁骇然：计无施等人虽是盈盈的部属，但是如若他们并没有背叛日月神教，你现在将他们全部诛杀，那不是滥杀无辜吗？随即又想：任前辈囚居于西湖牢底十二年，对东方姑娘恨之入骨，终有一日，会和她兵戎相见。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东方姑娘待我以至诚，数次舍命相救，我又怎能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而不顾呢？而盈盈于我有恩，如果任前辈有任何不测的话，她一辈子也不会快乐的，我又于心何忍？我应该怎么办？正自踌躇之间，他又猛然想起一事：任前辈当日曾说要灭我华山派，他是一言九鼎的英雄人物，如果他有朝得志，势必旧事重提，这样我华山派岂不危矣？他心中一时思绪如潮，久久无言。
东方不败心中亦在权衡桑三娘的提议，她终是不忍，转过身来，见令狐冲神色黯然，便行至他的身前，开口道：“桑三娘虽然这样提议，但用与不用，皆在于我。桑三娘随我十余年，素有大功于神教，我不忍毫无缘由就驳回她的提议，所以我不置可否。这些人如今已入你恒山门下，且安分守己，我就权且当他们已经改过迁善，遁入空门，诚心礼佛，不再追究。不过，如果他们有任何不轨之心的话，那就怪不得我了。”令狐冲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平静地说道：“谢谢你。”东方不败见他说这话时毫无喜色，反而面有愁容，便知他心事重重，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令狐冲如实答道：“我不想见到你受伤，也不想见到盈盈受伤。你能和任前辈化干戈为玉帛吗？”东方不败一口回绝道：“不可能。”
令狐冲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昨日你也见了，恒山翠屏山上，有飞阁两座，耸立峰顶，宛似仙人楼阁，现于云端。如此异想天开的设想，终究还不是有人做到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东方不败道：“我问你，你能不替两位师太报仇吗？”令狐冲正色道：“不可能。两位师太因我而上灵鹫寺，却不幸遇害。她们知我重我，我怎能让杀害她们的真凶逍遥法外呢？”东方不败道：“那任我行杀我恩师，你说，这仇，我能不报吗？”令狐冲闻言，心道：任前辈是前日月神教教主，欠下的血债自然不少。但是东方教主素有“天下第一”之称，她的师傅，武功定然比她更胜一筹，他又会是何人呢？既然他武功这么高，任前辈又是如何杀掉他的呢？他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师傅是？”东方不败道：“独孤求败。也就是‘独孤九剑’的创始人。你如若不信，可上华山找风清扬，向他垂询。我师傅与他是生死之交，他自然知道我师傅收我为徒的事。”
令狐冲自是深信不疑，毕竟东方不败昨日所使出的剑术，确实是出神入化，比之风清扬也不遑多让，自是得到独孤求败的亲传。他也清楚，东方不败既然是独孤求败的徒弟，那么任我行的教主之位，十之八九是篡夺而来。至于独孤求败是怎么死，虽然他很好奇，但也不愿揭东方不败的伤疤，于是就没有刨根问底地追问下去。他只是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今日却要取他性命？”东方不败道：“我将他囚于西湖牢底，永不见天日，与杀了他又有何区别？但是西湖梅庄被攻破，如今教中上下无不以为我当年养虎为患，如若他再次落入我的手里，我又岂能轻易饶恕他？”
令狐冲道：“我听盈盈说，你待她极为优厚。如果你杀了她的父亲，她一定会很伤心的，你又怎么忍心？”东方不败道：“盈盈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待她如此优厚吗？”令狐冲道：“有，她说你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但是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我宁可相信，你是真心真意地待她好。不管怎么样，这么多年，你都一如既往地这样待她，即使是演戏，也总该演成真的了。”东方不败闻言，不禁有点感动，她道：“你让我做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至于盈盈，我也不会去伤害她。唯独任我行一事，我不能答应你。对不起。”
令狐冲知道东方不败也有难处，既然自己不能放弃为两位师太报仇，那也没有理由要求东方不败不报师仇，这件事只能暂且放下，到时见步走步，如果能两人毫无无损，那就最好不过。他将东方不败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五万两银子，我赔不起。”东方不败笑道：“不要紧，如今赔不起，不代表日后赔不起。我又不急于一时，你慢慢赔便是了。”令狐冲道：“能一笔勾销吗？”东方不败道：“好了，一个大男人这样像什么样子？还有什么事，也一并说了。”令狐冲道：“暂时还没有想到，日后或许还有。”东方不败道：“那等你想到了再说。时候不早了，你这个恒山掌门消失了一个上午，你门下那些小尼姑也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我送你回恒山。”令狐冲道：“好。”两人便一同步出分坛。
路上，东方不败道：“现在离正月十五还有二十一天。你回去之后，商定好启程的日子。过些时候，我会上见性峰找你，你再将行程告知我，我会陪同你一道前往嵩山。”令狐冲急道：“不行。如若你身份暴露，那岂不是很危险？”东方不败道：“难道我就不会易容改装？放心，没有人能发现的。如果你在嵩山有什么损伤，我又于心何安？”令狐冲停住了步伐，望向她，道：“谢谢你。剩余的二十一天里，我会专心练剑。”东方不败道：“临渴掘井，于事无补。到时你随机应变便好了。”令狐冲道：“尽人事，听天命。天气转冷了，准备要下雪了，你就不要再送我了，早点回去。”东方不败道：“那你路上小心，我望着你离开。”令狐冲点了点头，便往恒山方向而去，东方不败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返回分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