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东二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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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除夕

风裹雪花,越下越大,秦川大地,一片银白。任盈盈一人在郊外独行,心神恍惚。

……

“盈盈,任前辈因我而上灵鹫寺,不幸为左冷禅所伤,我心中多有不安。不知任前辈的伤势是否有所好转?”

“我爹的伤势基本痊愈,有劳你费心了。只是我爹囚居十二年,夏日饱受热气折腾,冬日又为寒气侵袭,加之三餐温饱难求,他的身体,已经留下了不少隐患。这次他又被左冷禅寒冰真气所伤,身体更加大不如前。这个时候,他应该静心调养,固本培元,以为养生之道。但是他却苦思冥想如何夺回教主之位,以致废寝忘食,心力交瘁,我一直都放心不下。其实,我爹势单力薄,黑木崖又易守难攻,上黑木崖夺回教主之位,谈何容易。如果行动失败,求为一介布衣而不可得,何苦来哉!秦国宰相李斯,位高权重,但是他临死之前,想的是和两个儿子牵着黄狗,步出上蔡东门追逐狡兔。如果我爹到了那一天也和李斯一样,再来追悔,为时已晚。”

“盈盈,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劝任前辈化干戈为玉帛呢?”

“我爹意志已决,非旁人能劝。冲哥,江湖恩怨永无休止,一旦卷身而入,欲求退而不可得。曲洋和刘正风乃是君子之交,奈何两人身处江湖漩涡之中,以致不得善终。你今日还是局外之人,不如就此抽身而出,将恒山掌门一位让予大弟子仪清,与我逍遥于山水之间,依山傍水,筑屋而居,不再理会江湖俗事,好吗?”

“定逸师太临终之际,将恒山派托付于我,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如今恒山派正值危难之际,我若依你所言,自然可以独善其身,但是又欲置恒山数百名弟子于何地?盈盈,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我无法消受你这份美人恩。我相信,以你的为人,日后一定能够觅得良人。你的部属现在都在通元谷,你可以过去与他们一叙。我还有事情要与仪清商量,先告辞了。”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

任盈盈想到自己用心良苦,念及令狐冲以男子之身担任尼姑庵掌门,会在天下英雄面前难堪,于是命令计无施等人入恒山门下,以免他尴尬。但他对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情义,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不禁痛彻心扉。数日过后,她的情绪渐渐平复,她心中道:在这个世界上,我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我爹了,我必须全力助他夺回教主之位。一念至此,她到附近市镇雇了一匹快马,往洛阳而去。

日月神教山西分坛内,秦伟邦向东方不败禀告道:“教主,圣姑自下恒山之后,一直在郊外逡巡不前。今日她雇了一匹快马,往东南而去。”东方不败道:“这段时间里,她见过什么人?”秦伟邦道:“圣姑不曾与任何人有过接触。”东方不败道:“都看清楚了?她没有与任何人有过接触?”秦伟邦战战兢兢地答道:“教主,断然不会有错。”东方不败颇为费解:她在恒山附近徘徊这么长时间,究竟是为什么?她道:“不管如何,继续追踪她,把她的落脚点,告知本座。”秦伟邦闻言,领命而出。

这天夜里,大雪仍然不见消停,路上的积雪已有半尺深,东方不败独自上恒山。她踏入山门后不久,便有洞箫声传来,萧声断断续续,时隐时现,时时有不和谐之音传出。东方不败心知吹萧的人在远处运气吹奏,定是令狐冲无疑,便循声而去,行至悬空寺前,见令狐冲坐在巨石之上,凝神吹奏。她便倚树而立,注视着他,笑了笑。伫立片刻,一曲已毕,箫声已停,她抽出玉笛,轻放于唇边,一阵清脆的笛音扬起,音韵悠游柔转,悦耳动听,宛若黄鹂般轻鸣,不绝如缕。令狐冲不禁心神一静,洗尽尘俗,陶醉于笛音之中,不能自拔。

待笛声已停,东方不败已经坐在他的身旁,他回过神来,由衷地称赞道:“没想到你吹的笛子这么好听。”东方不败道:“可惜你的箫声不见动听,还有待提高。”她随后又道:“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在这里吹箫,是想在这除夕年尾附庸风雅一番,还是有什么心事?”令狐冲道:“以前在华山的时候,我们有年终守岁的习俗,男弟子一宵不睡,一直守到鸡鸣,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但是在恒山却没有这个规矩,我也只好一个人在这里吹箫守岁,打发时间了。对了,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上山来了?夜色深重,山路崎岖,要小心呀。”话毕,他见东方不败衣着单薄,便搂抱住她,不让她受寒气侵袭。

东方不败道:“我等了好些天,雪都不见停,不想等下去了。今日前来,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令狐冲道:“什么事?”东方不败道:“华山派离嵩山派最远,岳不群理应在这两天动身前往嵩山,以免误了日期。但是他却迟迟不出发,我心中起疑,便替你探听一下这是何故。结果,我发现岳不群延期出发的原因,是因为他要替岳灵珊和林平之在正月初一操办婚事而导致的。这是第一件事。”

令狐冲闻言,情绪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心喜还是心伤,最后还是平静地说道:“小师妹与林师弟情投意合,两人结成眷侣,乃是天作之合。我与他们曾有同门之宜,没想到师傅仓促之间为他们操办婚事,否则,我理应备上一份厚礼,前往华山祝福他们。”东方不败道:“你自己已经说出来了。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令狐冲疑惑道:“我说了什么呀?什么第二件事?”东方不败见他不明所以,脸色郑重地说道:“华山掌门嫁女,虽然时间仓促,但是又怎么可能简单了事?数日前,岳不群广发请帖至各大门派,邀请了不少江湖人士前往华山,但是,唯独没有派人来恒山。”

东方不败说完这话,望向他,见他脸色凝重,道:“岳不群对华山的道统视若性命,他一定不甘心左冷禅就此取消华山派的名头。而左冷禅与恒山派有隙,岳不群理应以大局为重,前事不究,遣人送请柬至见性峰,以显华山派与恒山派之间亲密重视。明日喜宴之上,天下皆知恒山不曾遣人道贺,他们一定会谴责于你,到时候你颜面何存?岳不群这样做,对你敌意不浅。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多加小心。疏不间亲,我言尽于此。”令狐冲道:“其实这件事我并不感到奇怪。我只是不明白,师傅一直以光复华山为己任,事事亲为,他为什么会同意并派?”东方不败道:“有一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如果你执意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令狐冲道:“那究竟是为什么?”

东方不败道:“不错,岳不群确实想光复华山,不过,当上五岳掌门,号令五岳,岂不是能更好地光复华山?”令狐冲闻言一笑,道:“师傅胜不过左掌门。”东方不败心道:岳不群夺得辟邪剑法,嫁祸于你,你却浑然不知。幸亏岳不群没有杀人灭口,否则你的冤情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不忍令狐冲被岳不群蒙蔽,又知道他尊师重道,顾全他的颜面,解释道:“左冷禅一代宗师,就凭华山派的武学,自是胜不过。所以,岳不群处心积虑,收林平之入华山派门下,将爱女相配,以便让林平之将辟邪剑法献出。如今他已得偿所愿,自然可以与左冷禅相抗。”此话一出,令狐冲不禁回想起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在悬空寺前的话,他已经想到辟邪剑法可能是给师傅盗取的,但是他却栽赃自己,不禁心中一寒。不过,他想到林平之已经入赘华山,师傅自然会将辟邪剑法交还给林平之,总算是物归原主,便大为宽心。只不过,他还是有一丝疑虑,便问道:“我听方证大师说,辟邪剑法第一关凶险难过,是以百余年来无人修得,即使是红叶禅师这样的奇才,也无法通过第一关。我自认为师傅的资质比之前人略逊一筹,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过了第一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修得辟邪剑法?”

东方不败笑道:“这第一关要过也不难。只是普通人的决心不够而已。岳不群为光复华山,忍辱负重多年,如今并派在即,与其坐视华山派被灭,不如铤而走险尝试去过辟邪剑法的第一关,一举夺得五岳掌门之位。”令狐冲疑惑道:“你知道第一关是什么?”东方不败道:“老和尚不是告诉过你,岳肃、蔡子峰二人录写的葵花宝典,是让我教十长老给夺去的?只不过他所言也不尽不实,十长老夺取葵花宝典之后,因为第一关过于凶险,因此将葵花宝典束之高阁。后来这宝典辗转至我的手中。辟邪剑法与葵花宝典同出一辙,我自然知道辟邪剑法的第一关是什么。”令狐冲恍然大悟,好奇道:“那第一关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说它是凶险难过呢?”

东方不败闻言不禁感到为难,人有羞耻之心,第一关的法门确实难以启齿,她道:“你问来问去,是想练辟邪剑法还是想练葵花宝典?”令狐冲随口答道:“第一关如此凶险,即使我想练,过不了第一关也是枉然。”东方不败道:“如果单凭你个人之力,自然过不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轻而易举地突破第一关。”话毕,她坐直了身子,随手点了令狐冲的胸口大道。令狐冲见她突然出手,急道:“你点我穴道干什么?快解开呀。我不想练辟邪法,那是林师弟的家传剑法,我是不会练的。”东方不败见他那样子,也不愿再作弄他了,她解开他的穴道,笑道:“这第一关确实凶险,即使你想铤而走险,我也不会让你这样做的。日后有机会,我把葵花宝典给你,你自己看,反正我是说不清楚了。”

令狐冲也不再追问下去,他道:“师傅修习了辟邪剑法,就一定能胜得过左冷禅?”东方不败道:“岳不群修习时间较短,全力施为之下,或许可以与左冷禅打一个平手。”令狐冲心道:正月十五封禅台,我先消耗左冷禅的战斗力,这样,师傅就一定能胜过左冷禅,当上五岳掌门,平息一场争斗。一念至此,他不禁喜形于色,道:“这次左冷禅的谋划一定难以得逞。师傅出任五岳掌门,泰山、衡山一定没有异议。”东方不败闻言一叹,道:“日子定好了吗?何时启程?”令狐冲道:“三日后启程。仪清已经先行前往嵩山脚下,预定好客栈。正月初三,我会带上恒山全部女弟子,一同前往嵩山,还有田伯光,他也执意要去看热闹。到时候如果左冷禅见掌门之位旁落,想多生事端,也有一个照应。”东方不败道:“这样也好,到时我再来找你。”她说完这话,便闭上双目,在令狐冲怀中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