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然的死亡
“第37例非典型狂犬病样本测序完成。”林争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基因组NSP区域出现了34处关键突变，其中8处位于糖蛋白编码区。病毒RNA拷贝数是常规株的11.3倍，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狂犬病毒。”
屏幕上的数据不断刷新，一些异常的参数引起了他的注意。不仅是RNA拷贝数异常，病毒的突变模式也呈现出某种规律性，这完全违背了随机突变理论。更奇怪的是，每次重复测序，这些突变点都会出现微妙的变化，就像...它们在自主进化。
凌晨三点的CDC病毒实验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显微镜下，被感染的细胞呈现出不寻常的病变形态：细胞核急剧肿大，内部出现大量异常颗粒体，细胞膜表面布满诡异的突起结构。这在典型的狂犬病毒感染中前所未有。
林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突然注意到显微镜载物台边缘闪过一丝微弱的银光。他眨了眨眼，以为是疲劳导致的幻觉。但当他再次聚焦时，那些异常颗粒体似乎在以某种特定的频率闪烁。
这是他连续第92天工作到深夜，追踪这个诡异的病毒。整整三个月来，他一直在试图引起CDC高层的重视，但所有警告都被淹没在官僚体系中。
走廊传来脚步声，高雯推门而入。作为陈院士实验组的核心成员，她今天工作到很晚，似乎也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还没走?”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自从加入陈院士的团队后，她就很少和林争有私下交谈了。
“快了。”林争头也不抬，继续盯着屏幕，“你今天也加班？”
高雯犹豫了一下，走到实验台前：“听说你又发现了异常数据。”
“你们也发现了，对吗？”林争突然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实验室里的人不是傻子，高雯。这些数据明显不对劲，病毒的进化速度太快了，完全超出了自然变异的范畴。”
高雯的表情有些复杂：“林争，有些事情......”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你早点休息吧。”
转身离开前，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自从加入陈院士的特殊项目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那个敢于质疑、勇于创新的科研者仿佛消失了。
打开论坛，林争开始写今天的研究报告。作为CDC下属病毒实验室的研究员，他有义务公开发布研究进展。但这一次，他决定在论坛上说得更多一些。
“除了常规的病毒突变，我们观察到了一些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现象。“他谨慎地措辞，“样本在重复测序时呈现出不同的数据，就像它能'记住'上一次的检测过程。这完全违背了量子测量的基本原理。“
很快，评论区就炸开了锅。
“又是标题党，CDC现在都这么缺流量吗？“
“病毒还能记忆？建议楼主去看看脑科。“
“这种无稽之谈也能发表，现在的审核标准真是越来越低了。“
一条匿名评论引起了林争的注意：“量子态记忆？李维德的理论？“但当他想要追问时，这条评论已经被删除了。
林争深吸一口气，开始逐条反驳。作为一名专业的病毒学家，他无法容忍这些外行的质疑。
“第一，这不是标题党，而是严谨的实验观察。我们有完整的数据支持......“
“第二，关于病毒记忆现象，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
就在他激烈回复的时候，实验室的监控系统突然闪烁了一下。屏幕上的文字开始出现微妙的扭曲，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场的干扰。林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指间隐约闪过银色的光芒。
“又在熬夜？”陈守义，CDC首席院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胸前口袋里露出一支金色钢笔——那是军方授予“特殊贡献奖”时的配套礼物。
“陈院士。”林争转过身，“正好，我有些发现想请您看看。”
“哦？”陈院士走到显微镜前，“说说看。”
“这些突变位点的分布，明显不符合自然进化规律。”林争调出一组数据，“而且，您看这个......”他指向屏幕上一串复杂的碱基序列，“这段基因片段，在自然界根本不存在。它更像是......”
“像是人工设计的？”陈院士接话，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林研究员，你知道科研工作最忌讳什么吗？就是带着预设立场去看数据。而且......“他瞥了一眼林争的电脑屏幕，“在公共论坛上公开讨论未确认的实验数据，似乎也不太合适。”
“所以内部报告就该被压下来吗？”林争直视着陈院士，“三个月了，我提交了多少份分析报告？它们都去哪了？”
陈院士的表情微微一变：“年轻人，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说完，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深夜的实验室再次陷入寂静。林争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在论坛上输入数据。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高雯发来的消息：“注意安全。”简单的三个字透着一丝不安。
林争正想回复，突然发现论坛上的争论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学术讨论。有人开始认真分析他提供的数据，甚至有国外研究机构的专家参与进来。
“让我们暂且放下质疑，专注数据本身。”一位病毒学专家写道，“这些突变确实显示出不寻常的规律性......”
“问题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另一位基因工程专家附和，“如果这真的是人工设计的病毒......”
论坛的讨论渐渐偏离了原有方向，林争的帖子开始引起更多专业人士的关注。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胸痛。
“还不能倒下......”他强撑着继续打字，“刚刚完成的测序显示，病毒株的第34处突变正好位于神经调控基因区域。这意味着它正在定向进化，目标是人类的神经系统......”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手开始发抖。试管架被碰倒，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他想去捡起那些碎片，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出力气。
“糟糕......”林争意识到自己可能撑不住了。这三个月来的透支终于到了极限。他挣扎着想要按下紧急呼叫按钮，但手臂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高雯惊慌失措地冲进实验室。
“林争！撑住！”她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后续的数据......”他努力说道，“一定要......”
然后，一切陷入黑暗。
“如果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选择揭露真相吗？”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整整三个月的调查和挣扎，让他早已看清了真相的沉重。但正因为知道真相有多可怕，他才更不能坐视不管。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刹那间，仿佛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歇斯底里的感染者、被攻破的隔离区、陷入混乱的城市......还有实验室里一幕幕不为人知的场景。高雯站在防护玻璃前，眼中闪烁着诡异的银光；陈院士在地下实验室里，面带微笑地注视着那些失控的感染者；李媛失踪前传来的最后一条警告......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林争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实验室的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的日期让他如坠冰窟：2035年1月15日。
“这是......”他踉跄着站起来，碰倒了桌上的试管架。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让他一激灵。他看向自己的手掌，没有伤痕，没有针孔，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三个月前。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同事们的谈笑声从走廊传来。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他打开电脑，那份注定会消失的病毒测序报告还静静躺在草稿箱里。
从抽屉里取出常用的止疼药，林争苦笑。这一次，他必须更加谨慎。重生带来的不仅是机会，更是责任。那些还未发生的悲剧，那些将要失去的同事，还有那个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阴谋......
一切都可以重来。
这一次，他一定要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