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三月前

林争盯着试管架里那份标号“N-37”的病毒样本，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在上一世，正是这个样本揭示了病毒的第一个秘密。

“样本前处理，RNA提取，PCR扩增，电泳分析......”他机械地重复着每一个步骤。每个动作都如此熟悉，但这一次，他必须更加谨慎。

“林研究员，早。”李媛推门而入，手里抱着一叠检测报告，“这是最新送检的样本记录。”

“这批样本是从哪来的？”林争一边操作显微镜一边问。

“郊区医院，集体性发狂事件。”李媛翻看记录，“五名保安同时出现异常行为，目前已经隔离。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任何既往病史。”

“PCR结果出来了吗？”

“刚完成初筛。”李媛递上一份报告，“基因组序列显示某些异常，但具体原因还在分析中。”

林争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数据。即使已经看过无数次，那些异常的数值依然让他心惊。病毒的RNA拷贝数异常高，基因组中的关键区域出现了大量定向性突变。

“李媛，你注意到NSP区域的这个突变了吗？”他指着一串数据，“这种碱基序列在自然界中根本不存在。”

李媛凑近看了看：“确实很奇怪。而且这些突变似乎都集中在神经调控相关的基因片段上。”

“还有培养基。”林争指向显微镜，“你看这个颜色。”

显微镜下，感染细胞的培养基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银色光泽。细胞核急剧肿大，内部出现大量异常颗粒体。这种病变形态，在任何已知的病毒感染中都是前所未有的。

“这不太对劲。”李媛皱眉，“要不要请周维钧教授来看看？他对病毒形态学最有研究。”

“好主意。”林争点头。上一世他就是太过急切，直接去质疑高雯组的数据才打草惊蛇。这一次，他要循序渐进。

周教授很快就来了。作为CDC的资深病毒学家，他对各类病毒的形态特征了如指掌。

“有意思。”周教授盯着显微镜，“这种病变模式，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有完整的实验记录吗？”

“这是所有数据。”林争调出一组基因图谱，“您看这里，NSP区域的突变呈现出高度选择性。而且病毒的复制速度是常规株的11.3倍。”

周教授摘下眼镜，仔细擦拭着镜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确实不寻常。按照正常的进化规律，病毒要产生如此多的定向性突变，至少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但这些患者的发病时间......”

“都在48小时之内。”李媛补充道。

“还有这个。”周教授指着电泳图谱，“看这些条带，病毒株的同源性高达99.8%。这说明......”

“它们来自同一个源头。”林争接话。他知道周教授下一步会想到什么。在上一世，正是这位老教授最先发现了军方项目的异常。

“我建议你们暂时保密这些发现。”周教授重新戴上眼镜，“最近实验室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尤其是P3实验室那边......”

话音未落，高雯从门口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件崭新的实验服，胸前的工作证反射着刺眼的光。

“在讨论新样本？”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周教授也来了。”

“是啊，正好请教一下病毒形态学的问题。”周教授说，“高组长对这类研究也有很深的造诣。”

“哪里，跟周教授比还差得远。”高雯谦逊地回应，走到显微镜前，“介意我看看吗?”

林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高雯盯着显微镜的样子看似专注，但他注意到她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有趣的样本。”高雯直起身，语气依然平和，“最近我们组也在研究类似的病毒株。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考虑进行一下数据交流。”

“那真是太好了。”周教授说，“正好林争对这批样本很有研究。”

“是吗?”高雯看向林争，“林研究员最近的几篇论文我都看了，对病毒结构的见解很独特。说起来，我们组正好有个项目需要这样的人才......”

“抱歉。”林争礼貌地打断她，“我可能要让高组长失望了。这批样本的初步检测还没完成，短期内恐怕走不开。”

“无妨。”高雯笑了笑，“机会总是会有的。倒是这批样本，如果需要P3实验室的资源，随时可以跟我说。”

“谢谢高组长的好意。”周教授说，“不过目前普通实验室就够用了。”

高雯点点头，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住：“对了，林研究员，陈院士说你之前提交过一份关于病毒基因突变的分析报告？他对你的见解很感兴趣。”

林争心中一凛。那份报告是他上周递交的，指出了几起群体性暴力事件中病毒的同源性。按理说这种初步分析不该这么快惊动陈院士。

“只是一些粗浅的想法。”他谨慎地回答。

“改天有机会详细聊聊。”高雯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李媛才小声说：“她好像对这批样本很在意。”

“不只是样本。”周教授若有所思，“最近高雯组接手了一个军方项目，保密级别很高。连我这个实验室主任都没有权限查看具体内容。”

林争默默记下这个信息。在上一世，他是直到一切无法挽回时，才知道军方项目的真相。但这一次，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李媛，”他说，“帮我重新做一次RNA提取，这次用改良方案，要更细致一些。”

“好的。”李媛答应着，转身去准备试剂。

林争看着显微镜下的样本，开始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上一世的经验告诉他，一旦某些人发现异常，这些数据很快就会“意外”消失。

“周教授，”他一边记录一边问，“您还记得三个月前王德恒教授的事吗？”

周教授正在整理数据，听到这个名字手明显顿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觉得有些巧合。”林争继续写着，“他失踪前正好也在研究一种特殊的病毒株，据说样本和实验记录都找不到了。”

李媛在一旁安静地进行RNA提取，但林争知道她在认真听。

“那是个意外。”周教授的声音有些低沉，“王教授工作太累，精神出了问题。这种事在我们这行并不少见。”

“是吗？”林争抬起头，“可据我所知，他在失踪前一周刚完成了一项重要突破。甚至，他还特意找您讨论过实验结果。”

实验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周教授慢慢摘下眼镜，用手帕仔细擦拭着：“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实验记录。”林争平静地说，“虽然大部分都消失了，但我在数据库的备份里找到了一些片段。王教授最后一次实验的病毒株，和我们现在研究的这个，有很多相似之处。”

周教授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追查太深。”

“因为真相太可怕？”林争直视着他的眼睛，“还是因为某些人不想让真相被发现？”

“你太年轻了。”周教授重新戴上眼镜，“在这个行业，有时候保持沉默比说出真相更需要勇气。王教授就是......”

他没说完，但林争明白他的意思。上一世，他就是因为太过莽撞，反而打乱了某些人的部署。这一次，他需要更加谨慎。

“李媛，提取完了吗？”他转移了话题。

“快了。”李媛正在调试PCR仪，“不过样本的RNA含量异常高，可能需要调整提取方案。”

就在这时，林争的邮箱收到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是陈院士的秘书：“请于下午三点到院长办公室商讨研究方案。”

林争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还有五个小时。在上一世，他就是在这次谈话后被调入了特殊项目组。那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我出去一下。”他对李媛说，“这些样本你先做常规分析，有异常随时通知我。”

李媛点点头，但眼神中带着疑惑。她察觉出林争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太过谨慎，太有计划性，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喜欢直来直去的杠精。

周教授也起身准备离开：“我去查查历史数据库，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病例记录。”

林争走出实验室，直奔资料室。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见陈院士之前做好充分准备。数据库里可能还残留着一些蛛丝马迹，前提是动作要快。

资料室里空无一人。他快速登录系统，开始检索三个月前的实验记录。大部分内容都已经被删除，但在备份服务器上，他找到了一些残留的日志片段。

“有意思。”他盯着屏幕，“三个月前，P3实验室的用电量突然增加了300%。而且......”

他继续往下翻，突然瞳孔一缩。在王教授最后的实验记录里，有一个陌生的标识：WE计划。

林争正要深入检索，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迅速切换回常规界面，假装在查阅普通文献。

是实验室的网管小张：“林研究员？这么早就来查资料？”

“嗯，在找一些病毒突变的历史案例。”林争漫不经心地说，同时用U盘悄悄备份着刚才找到的信息。

“对了，”小张一边整理设备一边说，“我刚收到通知，今天下午要升级系统，可能要暂时关闭数据库。”

“升级系统？”林争心里一动，“之前怎么没听说？”

“临时通知。”小张耸耸肩，“好像是陈院士那边要求的。”

林争面色不变，但心跳加快了。他们果然有所行动——在上一世，正是这次“系统升级”，抹去了所有可疑的数据痕迹。

“那我抓紧时间。”他说着，假装继续查找文献。

小张没再说什么，径直去了另一个房间。林争等他走远，立即加快备份速度。就在这时，他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份特殊的报告。

那是一份实验项目申请书，日期正好在王教授失踪前一周。大部分内容都已加密，但标题依然清晰可见：《量子态病毒株的群体效应研究》。

林争快速浏览着没有被加密的部分：“......通过特定基因片段的定向改造，使病毒能够影响宿主的神经系统，从而达到......”后面的内容全部模糊不可见。

但最后一页的审批意见却完整保留着：“鉴于该项目的特殊性质，建议转入军方科研序列，由特别项目组接手。项目编号：WE-037......”

“林研究员，要下班了吗？”小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争若无其事地关闭文件：“嗯，差不多了。”他装作伸了个懒腰，“对了，系统升级大概要多久？”

“应该要一整个下午吧。”小张说，“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上面没说。”

林争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U盘里的数据还在加密传输，他需要再拖延一会儿。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知道王教授以前的资料存在哪个服务器吗？我在写一篇综述，想参考一下他之前的工作。”

“王教授？”小张的语气明显变得谨慎，“他的资料应该都转档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您真的需要，我可以帮您问问档案室。”

“那就麻烦你了。”林争说着，看到U盘的传输已经完成，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实验室，李媛正在专注地盯着PCR仪的显示屏。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地说：“结果有点奇怪。”

“怎么说？”

“你看这个扩增曲线。”她指着屏幕，“同一批样本，重复三次实验，每次的结果都不一样。就好像......”

“病毒在不断变异。”林争接话，眼神凝重。上一世他们就是从这个异常开始注意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只是变异。”李媛调出另一组数据，“这些突变似乎是有规律的，像是在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进化。但按照已知的病毒学理论，这种定向性进化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

林争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心中已有了某种猜测。但这一次，他不能像上一世那样贸然说出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三点的会面取消，请18:00到P3实验室。Dr.Chen。”

林争盯着这条短信，眉头微皱。时间和地点都改了——这在上一世并未发生。看来他今天的一些行为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

“李媛，”他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你记得三个月前，P3实验室为什么要改造吗？”

“改造？”李媛想了想，“好像是为了配合军方项目的需要。当时施工整整持续了两周，实验楼的安保级别也提升了。”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实验室改造，需要特种部队来负责安保？”

李媛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林争打断她，“但我建议你今天下班早点走。晚上的实验，我一个人来做就行。”

“可是......”

“记住，”林争压低声音，“如果到时候听到什么动静，不要回头看。明白吗？”

李媛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点点头，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但林争注意到，她正在不动声色地将实验数据备份。

下午五点四十分，实验室里只剩下林争一个人。他重新检查了一遍设备，确保每个步骤都留下记录。这些证据，也许在将来某个时刻会派上用场。

如果他还有将来的话。

五点五十分，林争换上崭新的隔离服，开始往P3实验室走去。走廊里空空荡荡，连常见的保安也不见踪影。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刷卡、更衣、消毒，每一个进入P3实验室的必要程序他都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上一世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五点五十八分，他站在P3实验室的外层缓冲区。通过玻璃，他能看到里面已经亮着灯。陈院士和高雯都已经在等他了。还有几个穿着特制防护服的人，站在实验台旁。

“进来吧，林研究员。”陈院士的声音通过对讲系统传来。

林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最后一道防护门。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你对病毒的见解很独特。”陈院士开门见山，“尤其是关于定向进化的观点。”

“只是一些初步的推测。”林争谨慎地说。

“不。”陈院士微笑着，示意高雯打开一个密封箱，“你的推测很准确。准确得令人惊讶。”

密封箱里是一排试管，里面的培养基呈现出诡异的银色光泽。即使隔着防护服，林争也能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震颤感。

“这是最新的实验成果。”陈院士语气平和，“病毒株WE-037，经过特殊改造的神经亲和性毒株。你猜它最特别的地方是什么？”

林争盯着那些试管，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他当然知道答案——这种病毒能够定向作用于人类的神经系统，影响大脑的特定区域。但现在，他必须表现得像个普通的研究员。

“从颜色来看，似乎与普通病毒株有很大区别。”他说，“这种金属光泽，可能意味着病毒颗粒发生了某种结构性变化？”

“很好的观察。”陈院士点头，“但这只是表象。真正特别的是......”他拿起一支试管，“它能够在宿主之间建立某种特殊的联系。”

高雯在一旁默默地记录着什么，但林争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什么样的联系？”林争明知故问。

“这个嘛......”陈院士笑了笑，“与其解释，不如让你亲眼看看。”他转向那几个穿特制防护服的人，“可以开始了。”

其中两人推着一个巨大的培养箱走了过来。箱子是特制的防护材料，但透过观察窗，林争看到里面的培养皿中，一群感染细胞正在以一种诡异的节奏跳动——整齐划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看到了吗？”陈院士的声音带着某种狂热，“完美的同步。不是靠外力强制，而是细胞自发形成的共振。这意味着......”

“意味着病毒能影响细胞的基础代谢节律。”林争接话，“但这种程度的同步化，按照现有理论根本无法实现。除非......”

他故意停住，等着陈院士的反应。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通过基因工程，赋予了病毒一些不该有的功能。”林争直视着陈院士的眼睛，“比如说，定向调控神经递质，影响突触可塑性，甚至......”

“甚至重写大脑的某些基本回路。”陈院士露出赞赏的神色，“不愧是当年的病毒学新星。怎么样，有兴趣加入这个项目吗？”

“这个项目......”林争故作迟疑，“是军方项目？”

“不止是军方。”陈院士走近一步，“这是一个能够改变人类历史的项目。想想看，如果我们能够通过病毒载体，实现人类大脑的定向进化......”

“代价呢？”林争问，“这种进化的代价是什么？”

实验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连那些穿特制防护服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高雯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有时候，”陈院士的声音变得低沉，“为了更伟大的目标，某些代价是必要的。你是个聪明人，林争。你应该明白，在科学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总有人要承担起开拓者的责任。”

“就像王教授那样？”

话一出口，林争就感觉到整个实验室的气氛骤然改变。那几个穿特制防护服的人悄无声息地移动位置，将他包围在中间。

“你果然查到了一些东西。”陈院士的语气依然平和，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看来今天这场谈话的意义，比我预想的还要重要。”

“王教授只是太过激进了。”陈院士继续说，“有些发现需要循序渐进，而不是贸然公开。”

林争注意到高雯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她放下记录本，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他现在在哪？”林争问，“真的是在疗养院吗？”

“这个问题，”陈院士走到培养箱前，“也许你很快就能找到答案。项目组随时欢迎你的加入。当然......”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我想你应该明白，有些知识一旦知道，就不可能假装不知道了。”

威胁来得如此直白。林争看了眼手表，六点十五分。按照上一世的经验，这个时间点李媛应该已经把备份数据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说。

“当然，当然。”陈院士微笑，“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你看一段影像资料。这也许能帮助你做出决定。”

他示意一个人推来了移动显示屏。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录像，画面中赫然是郊区医院的隔离病房。

隔离病房里，五个保安被固定在病床上。但诡异的是，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每个人都以相同的频率挣扎，发出的声音仿佛某种诡异的和声。

“录制于48小时前。”陈院士解说，“现在让我们看看72小时后的画面。”

画面切换。同样的病房，同样的病人，但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五个人安静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奇怪的协调感。

“完美的群体意识。”陈院士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病态的自豪，“不需要任何外部指令，他们就能达成这种程度的同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病毒已经重写了他们的神经系统。”林争说，“创造出了某种集体意识网络。”

“没错！”陈院士兴奋起来，“但这只是开始。想象一下，如果这种网络能够扩大，如果我们能够创造一个真正的群体意识......”

“一个被控制的群体。”林争冷静地说。

陈院士的笑容凝固了：“控制？不，这是进化。是人类摆脱个体局限的机会。”

“进化还是毁灭？”林争看着屏幕上那些失去自我的病人，“当人类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沦为某个网络的一部分，这真的能算是进步吗？”

“你太过于执着于传统的价值观了。”陈院士摇头，“个体的意识本就是混乱和冲突的根源。想想看，如果人类能够真正地互相理解，共享思维，不再有偏见与隔阂......”

“代价是失去自我？”

“自我。”陈院士轻蔑地笑了，“多么可笑的执念。为了保护所谓的自我，人类互相伤害，制造战争，毁灭环境。而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解决之道。”

他走到实验台前，拿起一支试管：“这不仅仅是一个军事项目，林争。这是人类的未来。而你，可以成为这个未来的缔造者之一。”

林争看了眼高雯。她正低着头，仿佛在极力回避这场对话。但他注意到，她的手指正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什么。

那是一个警告符号。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林争说，“这样的决定，需要慎重。”

“当然。”陈院士点头，“不过在此期间，这些内容属于最高级别机密。我相信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

“很好。”陈院士做了个手势，那些穿特制防护服的人让开一条路，“高雯会负责和你对接后续工作。”

走出P3实验室时，林争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但更令人不安的是高雯最后的警告——有些事情，比死亡更可怕。

回到办公室，他立即检查了电脑。果然，整个系统已经被重置，所有的历史记录都消失了。但他早有准备，关键的数据都已经被转移。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王教授还活着。但他已经不再是他。当心特殊病房。——L”

林争删除短信，望向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的灯火如同星辰。但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他，将再一次直面这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