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流涌动

林争回到自己的实验室时已经是早上七点。通过监控看到主机室发生的一切后，李媛立刻启动了紧急协议，联系了几个信得过的同事，开始清理他们在系统里留下的痕迹。

“特别调查组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李媛快速敲打着键盘，“我把所有异常数据都转移到了备用服务器，但我们得想办法解释主机室的事故。“

“不用解释。“林争看着笔记本里那些若隐若现的银光，“他们自然会有说辞。关键是......“

话音未落，实验楼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门口，陆续走下来几个西装笔挺的人。但林争的注意力被最后一个人吸引住了——段星云，二十年前那张照片上，站在陈守义身边的军方代表。

“动作真快。“李媛将U盘藏进口袋，“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林争打断她，快速在电脑上输入几行指令，“主机室的事故只是个导火索。你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出过去一周的人员调动记录——从上周开始，CDC就陆续调入了一批新的“技术人员“。而他们的工作区域，都集中在P3实验室周围。

“我们被监视了。“李媛倒吸一口冷气。

“不止是监视。“林争指着另一份文件，“你注意到了吗？高雯的团队最近在申请大量的特制防护设备。那种规格，比处理普通病毒要求的等级高得多。“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玻璃门被推开。高雯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往常那种礼貌的微笑：“林研究员，陈院士要见你。“

但林争注意到，她的眼神飘向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

“我还以为陈院士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主机室的事故。“林争不动声色地将笔记本放进抽屉，“要知道，那里的设备可都是军方投资的重要资产。“

“所以这次会议，段组长也会参加。“高雯的目光在抽屉上停留了一秒，“十五分钟后，院长办公室。“

等高雯离开，李媛立即压低声音：“这是个陷阱，他们一定是想......“

“不。“林争打断她，“这是个信号。主机室的事故已经超出他们的控制范围，他们需要重新评估整个项目。“

他打开电脑，快速调出一组数据：“你看这些异常报告的时间点。每次在系统出现波动后，军方都会介入调查。但这一次......“

“这一次他们提前就位了。“李媛明白过来，“他们在等这一刻。“

“问题是，等的到底是事故，还是某个人？“林争若有所思，“对了，监控布置得怎么样？“

“都按你说的位置安装好了。“李媛调出一个隐藏的程序界面，“P3实验室、样本库、还有......“

“他们来了。“林争突然说。

走廊里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透过玻璃门，他们看到一队穿着特制防护服的人走向高雯的实验室。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密封的金属箱。

“新的样本？“李媛皱眉，“可是按规定，所有外来样本都必须经过......“

“新的规定。“林争递给她一份刚收到的内部文件，“从现在开始，所有P3级别以上的样本管理权限都要重新审核。而且......“

他指着文件的最后一页，那里赫然写着：“特殊项目组拥有优先处置权。“

文件右下角的签名是段星云的。日期是一周前。

“看来这场戏已经准备很久了。“林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院长办公室里的气氛异常凝重。

陈守义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份实验报告。一个身着军装的中校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高雯和几个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坐在会议桌一侧，而另一侧，几个明显是军方特别调查组的成员正在低声交谈。

“林研究员。“陈守义抬起头，“来得正好，张中校正在询问主机室的意外事故。“

窗边的军官转过身来。林争注意到他胸前的铭牌写着“张明军“，特别调查组组长。

“林研究员。“张明军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根据现场记录，你是最后一个离开主机室的人。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林争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注意到高雯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但笔尖的停顿显示她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我只是例行查看实验数据。“他说，“突然发现系统出现异常波动，接着就是断电，然后......“

“然后一个价值数亿的量子计算中心就这么......报废了？“张明军打断他，“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意外，尤其是考虑到你之前对这个项目的种种质疑。“

陈守义轻咳一声：“林研究员一向对数据比较......敏感。但这次的确是设备本身的问题。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在进行评估......“

“评估已经完成了。“一个军方技术人员突然开口，“初步判断是量子态不稳定导致的链式崩溃。但奇怪的是，在事故发生前，系统接收到一组异常的干扰信号。“

林争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李维德的笔记本还安全地藏在实验室的抽屉里。

“这提醒了我。“张明军走到会议桌前，“特别调查组接到举报，说有人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私自保存了项目相关的机密数据。“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这时，林争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李媛发来的消息：“他们正在搜查你的实验室。“

紧接着是第二条：“但笔记本已经安全了。“

林争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张组长，我很好奇一件事。“

“说。“

“为什么一个简单的设备事故，需要特别调查组亲自介入？“林争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除非，这里涉及的不仅仅是设备问题。“

张明军眯起眼睛，目光在林争和陈守义之间扫视：“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似乎对项目的很多细节都很......关注。“

“作为CDC的研究员，关注数据异常难道不是分内之事？”林争反问。

“前提是你有相应的权限。“高雯突然开口，“林研究员，你最近查阅的很多资料，都超出了你的授权范围。“

林争转向她：“包括那些被删除的实验记录？还是说，那些在特殊病房里的'观察报告'？“

办公室里的气氛越发紧张。陈守义的手指轻叩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我建议，“张明军站到林争面前，“你最好配合调查。毕竟，这涉及到国家安全。“

“国家安全？“林争轻笑，“看来我又发现了一个不该知道的信息。这个项目到底是CDC的科研项目，还是......”

话音未落，手机第三次震动。

“紧急情况。“李媛的消息写道，“P3实验室出现生物污染预警，所有人员正在撤离。但我看到高雯的团队反而在往里面走。“

林争的瞳孔微缩。他想起了笔记本中的记载——二十年前，实验室也发生过类似的“意外“。

“说到权限问题，“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很好奇高组长的团队为什么能在生物污染警报响起时进入P3实验室？这也是项目的特殊授权吗？“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改变。就连张明军都皱起了眉头，转向陈守义：“什么生物污染？“

但不等陈守义回答，大楼的警报系统就响了起来。

尖锐的警报声穿透整个大楼，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

“生物安全三级预警，“广播里响起机械的女声，“所有非必要人员立即撤离，封锁流程已启动。“

张明军立即对着对讲机下达命令：“B组立即前往P3实验室，A组控制现场，所有人穿戴全套防护装备。“

“等等。“林争突然说，“按照生物安全规程，现在最重要的是......“

话未说完，办公室的电子门锁突然发出解除的提示音。大门自动关闭，将所有人锁在了里面。

“这不可能。“陈守义猛地站起来，“安全系统出现故障时，门锁应该是自动打开而不是......“

“除非有人修改了程序。“林争说，目光落在高雯身上，“就像主机室的系统一样。“

高雯慢慢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你太聪明了，林争。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回音，就像有多个声音在同时说话。更令人不安的是，办公室的温度开始莫名地下降，电子设备的屏幕开始闪烁不定。

“该死。“张明军掏出配枪，“所有人不许动！“

但林争已经冲到了办公桌前。因为他注意到陈守义正在将一份文件快速塞进保险箱——那个信封上赫然印着“World Evolution”的标记。

就在这时，整栋大楼突然陷入了黑暗。

应急照明系统的微弱光线中，林争看到一幕令人震惊的景象——高雯的皮肤下开始浮现出银色的纹路，就像某种电路板一样。而更可怕的是，办公室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屏幕都在以同样的频率闪烁。

“封锁已经开始。“她的声音越发空灵，”很快，整个CDC都会......”

砰！

张明军开枪了。子弹击中了保险箱，火星四溅。但在这片刻的闪光中，林争注意到陈守义的表情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别浪费子弹了。“陈守义说，“事情已经远超你的权限范围。特别调查组，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什么意思？“张明军的枪口在黑暗中来回移动。

“意思是，“林争突然开口，“他们故意让你们进来。就像二十年前一样，需要一个'意外事故'的见证者。“

办公室的温度继续下降。林争能看到自己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他的手机再次震动，是李媛发来的最新消息：

“P3实验室的情况很糟。那些样本，它们在......“

消息戛然而止。但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发现手机屏幕上开始浮现出熟悉的银色纹路。

“看来程序已经开始扩散了。“高雯说，“这一次，不会再有人能阻止进化。“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办公室的玻璃突然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变形。就像某种液态的金属，又像是......量子态的物理表现。

林争的大脑飞速运转。作为一名病毒学家，他对实验室的每个安全细节都了如指掌。现在的情况看似危急，但实际上......

“通风系统。“他突然说，“你们改写了控制程序，但没法改变实验室的物理结构。P3级别的通风系统是独立供电的，而且......“

“而且只能从应急控制室手动关闭。“陈守义接话，语气里带着赞赏，“不愧是最优秀的研究员。但可惜......“

“可惜什么？“张明军厉声问。

“可惜他不知道，应急控制室一直在高雯的监控下。“陈守义说着，走向办公桌，“就像他不知道，这二十年来我们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当量子态终于突破生物学的限制......“

林争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死死盯着办公室角落的一个细节——温度传感器。在他的设想中，如果能触发消防系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闪过一行字：“我在应急控制室。记住培养箱后面的路线。——L”

李媛！她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玻璃的扭曲越来越严重，银色的纹路开始从高雯身上向四周蔓延。整个空间仿佛都在经历某种诡异的量子态转变。

林争深吸一口气，突然转向张明军：“你知道为什么特别调查组会在这时候进驻吗？“

“这不重要。“张明军说，枪口依然指着陈守义。

“不，这很重要。“林争说，“因为你们不是第一个调查组。二十年来，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人来调查。而每一次，他们都会遇到'意外'。“

话音未落，林争突然抄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用力砸向温度传感器。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消防系统启动，白色的气体从天花板喷涌而出。

“干扰剂。“林争快速说，“P3实验室的标准配置。用于紧急情况下中和生物污染的特殊气体。但在这里......“

他没说完，但效果已经显现——那些银色的纹路开始变得模糊，就像受到了某种干扰。高雯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不可能......“她的声音开始失真，“系统已经......“

“系统确实已经进化了。“林争说，“但你们忘了最基本的原理——再复杂的程序，也需要物理载体。而这种干扰剂，恰好能影响量子态的稳定性。“

就在这时，大楼的供电系统突然重启。但不同的是，这次连接的是备用电源。林争知道，这意味着李媛已经成功控制了应急系统。

“所有人，立即离开！“张明军吼道。

但陈守义却笑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进化吗？要知道......“

轰！

一声巨响从P3实验室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林争的手机再次震动：“病毒样本异常活跃，它们在相互融合。我尽量拖住，但你得快点！“

局势正在彻底失控。

“生物污染等级提升至四级！“广播里的警报声变得急促，“请立即启动紧急隔离程序！“

这个警报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BSL-4意味着最危险的病原体泄露。但林争知道情况可能比这更糟。

“他们在测试新的载体。“陈守义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某种病态的兴奋，“当量子态通过病毒传播，进化的速度会......“

“闭嘴！“张明军用枪指着他，“立即联系你的人，停止实验！“

但高雯已经笑了起来：“停止？这种层级的量子态转换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止。很快，整个CDC都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玻璃突然炸裂。但碎片并没有散落，而是悬浮在空中，表面泛着诡异的银光。

“看，已经开始了。“陈守义说，“物质本身的量子态正在被改写。“

林争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不是消息，而是一段视频直播——P3实验室的画面。他看到那些培养皿里的病毒样本正在发生某种诡异的变化，就像有无数微小的银色粒子在液体中舞动。

“原来如此......“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根本不是在研究病毒，而是在创造一个能够承载量子信息的生物载体。“

“错了。“陈守义纠正道，“不是创造，是释放。二十年前，我们就发现了这种可能性。只是当时的技术还不够成熟。而现在......“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从地下传来的。

“主机室......“高雯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备用系统启动了。“

林争知道，李媛一定发现了什么。

大楼再次剧烈震动。备用系统的启动显然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

“你们真的以为那是普通的备用系统？“陈守义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为什么你们以为特别调查组能来得这么快？“

张明军的表情变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高雯接话，眼中的银光越发明显，“你们的到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就像二十年来的每一次'调查'一样。“

林争突然想到了什么：“军方早就知道这个项目的真相。所谓的特别调查组......“

“不过是另一个试验场。“陈守义说，“你们以为自己是来调查的，实际上，从踏入CDC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接受改造了。“

张明军举着枪的手开始颤抖。林争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银光。

就在这时，手机又收到了李媛的消息：“找到了！备用系统连接着一个隐藏的实验室。那里全是......“

消息戛然而止。但紧接着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整面墙的培养箱，每个箱子里都漂浮着散发银光的液体。而墙上，赫然写着“World Evolution Phase II”。

“了不起。“陈守义看着林争，“你的助手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不过......“

他话音未落，整个办公室的电子设备突然同时启动，屏幕上闪现出同样的画面——那是特殊病房的实时监控。画面里，所有的病人都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银光。

“集体意识网络已经开始构建。“高雯说，“很快，第一批转化就会......“

“砰！“

张明军开枪了。但这次不是朝着陈守义，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枪声在封闭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但更令人震惊的是，张明军额头的伤口处，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银色的液体。

“有趣的选择。“陈守义说，“看来他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被改造，所以选择了最后的抵抗。可惜......“

张明军倒在地上，但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诡异的抽搐。那些银色的液体正在从伤口处蔓延，逐渐覆盖他的整个身体。

林争的瞳孔猛缩。作为病毒学家，他立即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已经扩散到血液系统了。你们到底在他们身上注射了什么？“

“只是一点点'引子'。“高雯说，“一种能够促进量子态转化的特殊物质。从你们进入CDC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空气中了。“

就在这时，林争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的空气中飘浮着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色微粒。

手机再次震动。是李媛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林争，你必须立即启动......“

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附带了一个文件。那是一张老旧的实验室平面图，上面标注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和李维德笔记本上的某个记号一模一样。

那个符号林争见过，就在主机室崩溃前的最后一刻。当时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警示标记，但现在想来......

“开始了。“高雯突然说。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银色的微粒开始有规律地脉动，就像某种无形的心跳。倒在地上的张明军抽搐得更厉害了，身体正在经历某种可怕的转变。

“你知道为什么选择病毒作为载体吗？“陈守义踱步到窗前，“因为它们天生就具备突破生物界限的能力。而一旦与量子态结合......“

“就能在生物和非生物之间建立信息桥梁。“林争接话，同时悄悄将手伸向口袋，“但你们算漏了一件事。“

“哦？“陈守义似乎来了兴趣。

“就像任何程序都有漏洞一样，“林争说，“量子态的传递也有它的弱点。比如说......“

他猛地掏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块来自主机室的碎片。在经历崩溃时，它沾染上了特殊的量子态物质。而现在，在密闭的空间里......

“不！“高雯第一个反应过来，“那是......“

“不同来源的量子态物质会相互干扰。“林争举着那块泛着银光的碎片，“就像病毒株之间的干扰现象一样。这是最基本的病毒学原理，我以为你们会记得。“

空气中的银色微粒开始剧烈震荡。两种不同的量子态物质在密闭空间里产生了某种共振，就像两个失调的振荡器。

“有意思。“陈守义反而笑了，“不愧是最优秀的病毒学家。但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进化吗？要知道......“

轰！

一声巨响从地下传来，整栋大楼都在震动。紧接着是更大范围的警报声。

“备用系统正在崩溃！“高雯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量子态失衡正在扩散！“

林争的手机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闪现出一行代码——是李媛留下的最后一个程序。同时，办公室的通风系统开始运转，但频率明显异常。

“该死。“陈守义终于变了脸色，“她启动了......“

“她启动了紧急净化系统。“林争说，“但不是普通的净化模式。“

通风系统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空气的流动开始形成某种奇特的涡流，而那些银色的微粒正在被强制卷入这种气流中。

“这是......“高雯瞪大眼睛，“不可能！这种净化模式已经被锁死了才对！“

“除非有人提前做了准备。“林争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代码，“就像李维德二十年前就在实验室里留下了后手一样。“

陈守义猛地转向保险箱：“World Evolution的原始文件......”

但已经来不及了。整个通风系统突然进入了某种超负荷运转状态。气流形成的漩涡越来越强，所有的银色物质都被卷入其中。

更令人震惊的是，倒在地上的张明军的身体开始出现某种逆转的变化——那些银色的液体正在从他的伤口处被抽离。

“链式崩溃。“高雯喃喃道，声音里的机械感正在减弱，“量子态的逆向瓦解......“

林争注意到她眼中的银光也在迅速消退。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办公室外突然响起的整齐脚步声。

“看来支援终于到了。“陈守义突然说，语气里带着某种诡异的笑意，“真正的支援。“

那脚步声与普通军靴的声音不同，有种奇特的金属质感。

“第二阶段的特种部队。“陈守义说，“专门为量子态改造优化过的战斗人员。“

林争心中一凛。作为病毒学家的直觉告诉他，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你是说，军方早就......“

“那些所谓的特别调查组，不过是第一阶段的实验品。“陈守义走向门口，“而现在，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成果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办公室的玻璃，林争看到走廊里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但他们的装备与普通特种部队完全不同——每个人都穿着某种特制的战术服，表面泛着淡淡的银光。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就像被某种无形的意识统一指挥。

“集体意识网络的军事应用。“高雯说，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但表情依然带着某种狂热，“完美的协同，完美的执行力......“

就在这时，林争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加密消息。发件人显示为“Unknown”：

“按原计划行事。特种部队只是佯动。真正的目标是......“

后面的内容被加密，但林争认出了这个特殊的加密格式——和李维德笔记本上的某个记号如出一辙。

仔细看那条加密信息的格式，林争突然明白了什么。李维德的笔记本上有一页专门记录了类似的加密方式——那不是普通的编码，而是某种量子态信息的物理表达。

特种部队已经包围了办公室。他们的战术服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就像某种活体金属。

“看来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陈守义说，“高雯，你带他们去地下实验室。还有......“

林争没等他说完，突然将手中的主机室碎片扔向天花板的烟雾探测器。就在碎片接触的瞬间，整个消防系统再次启动。但这次喷洒下来的，不是普通的干扰剂。

“这是......“高雯的瞳孔猛缩。

“李维德留下的礼物。“林争说，“一种特殊的量子态稳定剂。它不会摧毁量子态物质，而是......“

“让它们固化。“陈守义接话，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讶，“这个配方......“

特种部队的装备开始出现异常。那些银光不再流动，而是逐渐凝结成某种晶体结构。他们的动作变得僵硬，就像被冻结了一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玻璃突然碎裂。一个黑影从外面翻了进来。

“时间刚刚好。“是李媛的声音，但听起来有些不一样，“林争，那个硬盘......“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动。警报系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啸。

“完整预警。“广播里响起机械的女声，“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启动最终协议......“

“最终协议？“林争看向李媛，“这是什么......“

“是李维德设计的自毁程序。“李媛快速说，“但不是针对建筑，而是针对量子网络本身。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陈守义脸色大变：“你们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李媛说，“只是按照原计划，重新激活了那个休眠了二十年的程序。“

整个大楼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那些被固化的特种部队士兵开始出现裂纹，就像石膏像一样碎裂。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进化吗？“高雯突然笑了，“二十年前，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但你们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吗？“

林争正要说话，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注意到办公室的空气中开始出现某种奇怪的波动，就像空间本身在扭曲。

“物质的量子态正在崩溃。“李媛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紧迫，“我们必须立即......“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更大的震动传来。这次不是来自建筑本身，而是来自地下深处。那种震动带着某种规律，就像......心跳。

“来不及了。“陈守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它已经醒了。“

“它？“林争问。

但回答他的是一声足以震碎所有玻璃的巨响。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时，看到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整个城市的天际线上，正在升起一片诡异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