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雨欲来
温凌云并非不疼爱自己，只是男女立场不同。就像狼和兔的区别，狼群不能理解兔子为什么吃草，兔子也不能理解狼群为什么吃肉。
想明白这些事情后，温秋长舒一口气，困在心口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来到自己的素云阁后，管家领着两个丫鬟匆匆赶来。
“大小姐，白夫人说您最近肝火旺，怕雅苑人手不够，特意拨给您两个机灵的。”
石榴气鼓鼓地指着管家带来的两个婢女，一脸嫌弃。
“这个白氏太过可恶，平日里惯会欺负姑娘！”
温秋闻言细细思索一番，只觉得哪里不对，随后传了两人进来。
虽说石榴对温秋的转变有所准备，可看到她在面对白氏的手段时平静的神态依旧震惊不已。
这三年里温秋时时刻刻都想和白氏和温娇争个头破血流。
正想着，两人进来，是一瘦一胖两个婢子，穿着雅苑湖水绿的服饰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等候差遣。
温秋细细看着管家呈上来的二人家世来历，一室寂静。
“既来了我的园子，就改个名字吧。”温秋素手轻点，语气平淡，“左边脸圆的那个是樱桃，旁边的叫芭蕉。”
这是她平日来最爱读的词句，倒是便宜了这两个冤枉主子的婢子。
樱桃和芭蕉正是白姨娘上辈子用来栽赃陷害她的证人。
温秋对温凌云的事情从来上心得很，自院试开始，温凌云的书箱和一应物品准备都经她的手。
上辈子温凌云的书箱里放了两张明晃晃的小抄，这二人第一时间跳出来指证温秋。
反应过来的温秋立刻说此事必定是白氏和温娇所做，可温凌云只以为她又和之前一样，是因为嫉妒温娇才出言诬蔑。
想起上辈子哥哥看向她失望的眼神，温秋只觉得心如刀绞。
可如今她却不能打草惊蛇，她要让白姨娘自食恶果。
“石榴留下晒书，你们两个跟我去向祖母请安。”
既然恶人来势汹汹，她也要磨快尖刀。
沉香阁内，温娇正为即将到来的宴会做准备。
这可是永安公主一年一度的赏梅宴，听说这次裴世子也会去，她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如果她能在赏梅宴上大展风头，就算入侯府做侧室也心甘情愿。
“侧室有什么出息？”
白姨娘听着温娇的喃喃自语，直说她不争气。
“等娘再把温秋那个小贱人弄死，侯府的婚约自然落到你头上。”
温娇闻言隐隐担心，“草菅人命的事情，总归……”
“你要记住，”白姨娘强硬得掰正她的脸，看向铜镜，“娘亲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做世子夫人，娘这辈子做外室做姨娘已经够苦了，你不能重蹈覆辙啊。”
温娇看着镜子里几乎癫狂的母亲，下意识点头。
“当然，我肯定是世子夫人。”
听到这话，白姨娘放下心来，哼着小曲儿给女儿挑选衣服。
自她生下温娇伤了身子，多年未曾有喜。若想从宗室过继个儿子过来，须得她做了平妻才好向温恭谋划。
如今她只有这个女儿了。
“二夫人。”
白姨娘虽说是妾室，可之前是实实在在管家的，虽说现在手里只有半份权利，下人依旧眼观鼻口观心，称她一句二夫人。
见管家来到，白姨娘吩咐婢女芍药拿出账本交给管家。
“这是近三年侯府的账本，若是夫人有什么不懂的，你再来问我。”
管家接过账本，战战兢兢擦了擦汗。
神仙打仗，小鬼遭罪。
“岂敢岂敢，那老奴就先下去复命了。”
管家走后，白姨娘心情雀跃不已，温娇不禁开口询问原因。
毕竟之前母亲分外看重管家权。
“这种烂账就让杨萍如去对吧，马上就是年关，迎来送往可不少费心，万一累死了那才好玩儿。”
温娇点头称是，随后被母亲按在凳子上试戴头面。
松静堂内，温秋正坐在软垫上为祖母揉腿。
老夫人当年在宫里没少给贵人下跪，一来二去这膝盖每到换季和年关总是疼痛不已。
“你倒是用心了。”
老夫人好歹是女官出身，自然看得出温秋的手法和力道都是特意学过的，手法老练，一定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为祖母分忧是小辈的本分。”
温秋揉着穴位柔柔道。
当年她在侯府做洗脚婢，日日给温娇揉腿，这手法不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吗。
张嬷嬷在一旁欣慰地点头，松静堂是个严肃的地方，老爷和姨娘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外，连路过都嫌压抑，更别说下边的孙辈了。
纵使这三年里大小姐只顾和沉香阁拈酸吃醋，到底是从小受过主母教诲的，如今能转变过来，老夫人自是喜不自胜。
“这两个怎么没见过？”
老夫人舒服得眯上眼睛，她自然知道这两个婢女的来历，只是老夫人还不清楚温秋对他们有没有防备。
这孙女容易钻牛角尖，得提点一下。
两个丫鬟跪下说明身份，温秋拿过热毛巾敷着老夫人的膝盖。
“会试在即，夫人和姨娘怕我忙不过来，特意拨了两个伶俐的过来。”
自母亲死后，温秋院里的丫鬟四散而逃，如今只有石榴和两个母亲之前的婢女守在内院，外院也就只有管家派过来的两个洒扫婆子。
“这两人年纪太轻，恐怕做事浮躁。”老夫人深深看了一眼温秋，随即指给她一个模样周正的婢女，名唤茯苓。
温秋温顺应下，留在松静堂用过晚饭后回到了雅苑。
老夫人用过饭后在佛堂进香，张嬷嬷忧心不已。
“也不知老夫人的提点，大小姐能不能明白。”
老夫人手里的念珠一顿，“白氏的手段拙劣，若她连这个姨娘都斗不过，将来定会被杨氏磋磨死。”
“小辈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过多，这次公主的赏梅宴让温秋也去。”
“让茯苓看着点儿，若是温秋失仪让她多提点些。”
张嬷嬷笑着应是。
之前温秋嚣张跋扈，做事不经脑子，所以府里大小的宴会都是温娇出面参加。
如今老夫人有意让温秋历练，看来是对温秋的转变很满意了。只是裴世子也会参加赏梅宴，不知道大小姐会不会再做出之前的事情来。
此时温行舟温习完功课来母亲这里请安，只见母亲愁眉不展看着一堆账本。
温行舟快步上前请安后坐下，“母亲可是碰到了难处？”
杨氏从账本中抬头，眉宇中满是愁苦。
“这些破账实在理不清，你看这些铺子的进账出账总是对不上。还有些欠账也没收上来，连借条都没一张。”
“年关将近，各家迎来送往又是一个烂摊子，这管家权我还是交出去吧。”
温行舟斟茶放在母亲旁边，安慰说道，“母亲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找人分担出去。”
杨氏的陪嫁嬷嬷在旁边恍然大悟，“咱们家两个姑娘也到议亲的年纪了，执掌中馈可少不了看账本的本事。”
杨氏点头应和道，“确实，那我明日去请老夫人的意思。”随后拍拍温行舟的手背，欣慰道，“儿子真是长大了，会替母亲想办法了。”
“这是做儿子的本分。”
温行舟汗颜，他本意是找家里的账房先生分担，可没有让两个妹妹入局的意思。
虽说他们的母亲不同，可归根结底都是温家的血脉，以后自少不了相互扶持。
温行舟并没有拉她们跳火坑的意思。
母子寒暄一阵后，温行舟告辞去了书房温书。
“你这个老滑头。”
杨氏嫌弃地收起账本，对宋嬷嬷调侃道。
“二少爷还是心疼您的。”
这一摊烂账她不可能照单全收，她不是没想过将管家权全部交给白氏。
可近来温秋和老太太走得太近，她又改了性子。若是白氏不能将温秋踩死，老太太必定对温凌云另眼相看。
为了儿子，她必须得把温秋扯下来。
见事情解决，杨氏自然心情愉悦，吩咐丫鬟从小厨房拿了碗红豆桂花羹吃了起来。
“对了，温秋房里的丫鬟可安排进去了？”
宋嬷嬷回答道，“自然，管家那边也说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是夫人做的。”
“那就好，纵使事情不成，也能让那边方寸大乱。”
宋嬷嬷心中划过一丝异样，“若是那两个丫鬟事情未成……”
杨氏放下调羹淡淡一笑，“谁说我只安排了两个人进去。”
素云阁内，温秋正在烛火下细细绣着软垫，一旁用来充填的棉花是今年的新棉。
石榴一脸艳羡，“小姐对大少爷真是细心，来年春闱必定能高中。”
温秋摇摇头，“这是绣给祖母的，佛堂阴冷，祖母膝盖不好。”
她用指甲分了线，“哥哥那边自有人准备。”
一旁规规矩矩候着的茯苓闻言心头一震，又默默敛了神色去剪一旁的烛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