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得三土观，小石猴喜得好友
待浓雾散尽，小石猴眼前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只见人烟稠密，景致繁荣，他满心欢喜，心想此地必定有神仙。
因悟天此时只做旁观态，也是看不出有何底细。但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于是小石猴四处打听，询问了许久。
忽然有人指点道：“往西南方向走六十里，有一座青龙山。山上有一个白虎洞，洞中住着一位贺真祖师，他道法高深，是当代的神仙。你若想学仙，只有去那里寻找。”
小石猴听后，满心欢喜道：“真是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了。”
他随即一路疾行六十里路，远远望去，果然有一座山，山峰起伏，树木葱郁，宛如一条青龙盘踞。
走到山上向下俯瞰，又看到一片白色的石头，一头高一头低，恰似一只白虎蹲伏。
小石猴心想：“这里肯定就是白虎洞了。”
他从山上走下来，来到白石前一看，果然有一个洞门隐藏其中。走进洞门，远远就望见一座道观，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十分庄严。
只见得：殿阁高耸，上下高低弥漫着紫气；
山门蜿蜒，东西左右环绕着青松。
祸福昭昭，炉火常明东岳殿；
威灵显赫，香烟不断从玉皇楼中飘出。
殿上供奉着太乙天尊，温关马赵四将分立在两旁，道貌威严，仪态端庄。
小石猴走到观前定睛一看，只见上方横着“三土观”三个大字。
心中不禁一喜：“我来得正是时候。”
眼看两扇观门虽然敞开着，但他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先找个地方藏身等待。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一个人出来，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贴着身子溜了进去。
到了二山门，只见门上贴着一副对联：
日月守丹灶，
乾坤入药炉。
悟天瞧见了，心下想道：“口气虽大，却只是烧炼功夫。不过，倒是有几分意思。”
忽然，正殿上走出一位道士，怎生打扮？
只见他头戴玄冠，身着道服，黄丝绦随风飘荡，散发着仙风；
白玉环端端正正，凝结着法相。
他体态清秀，骨骼惊奇，远远望去，宛如瑶岛仙人的仪容；
他气息沉静，神情闲适，行走之间，尽显蓬莱仙境的气象。
悟天见了也不禁夸道：“这扮相，倒是不错。”
那道士看见小石猴站在二门处，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到此何干？”
小石猴站在二门之外，仰望着这位道士，心中充满了敬畏之情。
他赶忙向前躬身施礼道：“我是前来求仙的弟子，听闻贺真祖师是当代神仙，道法高深，天下无双，所以远道而来。我想拜在祖师门下，修仙得道。”
道士上下打量了小石猴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凡是修仙之人，必须要鼎器灵明。你虽然有人的模样，但尚未脱去兽形，怎么能考虑修仙之事呢？”
小石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人兽之形虽然有所不同，但内心的聪慧却并无差异，怎么不能考虑呢？恳请您带我去拜见悟真祖师，我自会有一番解释。”
道士听了，微微一笑，似乎对小石猴的回答颇为赞赏：“哪里来的野孩子？如此性急！祖师在阁上静心养性，即使是一国之主多次恳求，或许也只能得到一见的机会。你既然有求道之心，也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入门过程。”
小石猴迫不及待地问道：“过程是怎样的？”
道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但凡求仙之人，初入仙门时，首先需在定心堂凝心静气；
接着移步至养气堂调匀气息，待心定气顺之后；
再驾驭龙虎之力，从丹田灵府径直穿透尾关，继而冲过夹脊关、醍醐顶，如此方可有所得。此时怎可心生妄念？”
小石猴频频点头，应道：“若是能立刻成仙自然最好，既然不能，那就慢慢修炼吧。只是不知定心堂在何处？还请仙师带我前去定心。”
道士转过身去，领着小石猴走进了大殿。
此时，外面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等等我，等等我，弟子也是来求仙的，恳请仙长发发慈悲，也将我一同收下吧！”
紧接着，一只初具人形、通体洁白的小狗妖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跑到小石猴身旁，对着那道人恭敬地跪拜下来。
那道人盯着小狗妖，凝视片刻，直把小狗妖看得满头大汗，又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石猴。
然后说道：“罢了，左右权当多一个添头，都随我来吧。”
听到这话，小石猴，小狗妖都露出欣喜的神色，悟天却皱起了眉头，这话......
小石猴本以为定心堂不过是廊房偏屋，却不料竟是如此庄严华丽的大殿。
正中间灵台之上，八宝堆砌，宛如瑶宫金阙，美轮美奂。
小狗妖跟在最后面，不时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到了门前，道士止住脚步。
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门，催促道：“你们两个！进去，进去。”
小石猴见状，毫不犹豫，纵身钻入其中。
小狗妖望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直摇头，不敢贸然进入。
道士见此，有些不耐烦。
拎起小狗妖的后颈，“咻”的一声就将它扔了进去。
小狗妖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扭头看向门外，道士便迅速关上了门。
小石猴和小狗妖进入内里，原本指望这里有窗有户，能够见到天光。
没想到这堂中竟然没有一丝光亮，四周漆黑一片，难以辨别东西南北。
伸手一摸，尽是冰冷的墙壁，令人感到气闷难耐；想要走出去，却又找不到门的方向。
“猴大哥，这里好黑啊，我好害怕，我想妈妈了。我不想求仙了。”小狗妖害怕地说道。
“胡说什么！这可是临门一脚，只要跨过去，就是踏上成仙之路了！怎能轻言放弃？”小石猴坚定地回答。
见小石猴如此镇定自若，小狗妖也渐渐安定下来，与小石猴闲聊起来。
“猴大哥，你是哪里人啊？怎么称呼呢？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小狗妖接着说道，也不等小石猴回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来自丽水山，在家中排行最小，因为从小就喜欢吃山上的坚果，所以妈妈给我取名叫坚果。
我是最小的儿子，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仙人，干出一番大事业，让妈妈为我感到骄傲。
所以我出来寻仙，翻山越岭走了很久，今天突然遇到一场浓雾，就来到了这里。溜入门中，看到仙人要带猴大哥进观，我就赶紧追了上来。”
小狗妖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底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石猴。
显然，小狗妖初到这里，心中很是不安。
石猴回答道：“俺生于一座大山，无父无母，亦无姓名，山上的猴子们都唤我石猴。我有许多亲密的伙伴，还有一位见多识广的老祖。”
随后，它在屋里胡乱走动了一会儿，无可奈何，便坐在地上对小狗妖坚果说：“坚果，堂名定心，却如此黑暗，真是捉弄人。我等既然要定心，就应当一念不生，一尘不染，何必管它黑不黑，亮不亮呢。”
于是，小石猴便盘腿坐下，用心观照内心，在内心中存想。
小狗妖听了小石猴的这番分析，也觉得有道理，便平复心情，强作镇定地坐下。
过了许久，小石猴只觉得灵机一动，趣味盎然，流溢满前。
再睁眼一看，忽然一室明亮，须眉皆清晰可见。
高兴得小石猴抓耳挠腮，原来定心中竟有如此光明。
古语云：虚室生白。
果然不假。起初只是光明，又大概坐了几日，只觉得光明中另有一股灵动聪慧之气，使人从头到脚都能照见。
再一看小狗妖，也逐渐睁开眼睛，看向小石猴。
小石猴正在得意洋洋之时，正想对小狗妖说些什么，忽然传来一声响，两扇堂门打开了。
道士在外面叫道：“那两个想修仙的，闷得慌吗？”
小石猴不慌不忙地走出来答道：“倒挺好玩，不闷不闷。”
道士又问：“里面黑吗？”
小石猴回答：“本性光明，不黑不黑。”
小狗妖坚果也跟在小石猴后面出来，附和道：“不黑不黑，亮堂堂的呢。”
道士说：“既然定了心，你们二人随我到养气堂去吧。”
小石猴道：“走走走。”
于是，一猴一狗跟着道士就走了。
原来这养气堂并非在观中，而是在山上，仅是一间小屋而已。
走进屋内，不知有多少层，曲曲折折，竟然无处寻觅进出的路。
小石猴急忙回身看去，那道士已然将大门紧紧关闭，唯有门上左右两个大孔可供出入。
小石猴已然领悟了定心之妙，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看着那阴阳之气，犹如穿梭一般进进出出。
小狗妖却四处探寻，尝试模仿石猴的样子，却始终不得要领。
即便石猴将自己领悟到的诀窍详细地告诉小狗妖，也无法入门。
待到子、午、卯、酉四个时辰，小石猴真切地感受到阴阳往来中，上气下降，下气上升，饶有趣味。
小石猴一直坐到毫无间断之时，不觉浑身轻松，通体轻盈。
小狗妖学着小石猴坐了一段时间，终于养出了一丝气息，欣喜之余，正想着要往内里去看看。
只见道士又打开了门，叫道：“那俩养气的，出来吧。”
小石猴笑嘻嘻地走出来，说道：“养气真是快活，为何要出来呢？”
小狗妖却是垂头丧气，说道：“我不如猴哥聪慧，只养出了一丝气。”
道士说：“嗯，你这猴子，果然是个天资聪颖的，甚好，是个能成的。七七四十九日，养足了气自然就能调和，不必再养了。至于这小狗儿嘛，虽然天资稍差一些，但也无妨……”
小石猴道：“既然如此，就该驱龙驾虎了。求仙师指引。”
小狗妖看着小石猴，眼中满是羡慕。
“猴哥，你现在感觉如何？”小狗妖问道。
小石猴笑道：“好极了，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能够飞起来。”
小狗妖羡慕地说：“我也很想修炼，可是我的资质太差，总是无法找到门道。”
那道士打断二人，对二人言说：“猴子你人虽丑陋，却是个天资聪颖的，须得祖师亲传道法方妙。但祖师正要产育婴儿，不肯见人。至于你这狗妖，便帮我去当个掌火送药的童子吧。你须耐心守候，自有好处。”
小石猴道：“既有好处，甘心守候。”
小狗妖也是乖巧的答应，心想不赶自己走就好，长些时日，水磨工夫下，也是可以有成就的。
自此之后，二人便住在观中，虽不能够面见祖师，但石猴也是耐心，蕴养自身，或是和小狗妖玩耍游玩。
一日，小狗妖拿着手中道士赐下的丹药，正要去寻石猴。
路过一小山，望见观后园中一个老婆子，引着几个少年女子在那里看花耍子，个个穿红着绿，打扮得袅娜娉婷，十分俏丽。
小狗妖看了，心下惊讶道：“出家人如何有此？”小狗妖在这待了些时日，也听得石猴讲了一些基础，涨了点见识。
因从后山转到后园门外来窥看，只见一个小道童在溪边洗菜。
小狗妖因挨上前，问道：“小师兄，这园中许多女子，是谁家宅眷？”
小道童笑道：“小狗儿，你既在这呆了许久，又帮着师兄做事，这些事也还不知道？”
小狗妖道：“我是个初学，平时只是个扇个火，其他一概不知，望师兄指教。”
小道童道：“修仙家要产婴儿，少不得用黄婆、姹女。那一个老婆子，便是黄婆；那几个后生女子，便是姹女。这就是祖师的鼎炉药器。”
说罢，竟提着洗的菜进后园去了。
小狗妖虽没么大见识，却也觉得不妥，暗想道：“这祖师不肯见人，又养着这些少女，定是个有问题的了。我且偷看他一看。”
到了夜深黑暗，轻轻的从前殿屋上直爬到后殿阁边，从窗眼里往内一张，只见两支红烛点得雪亮。一个皮黄肌瘦的老道士，拥着三、四个粉白黛绿的少年女子，在那里饮酒作乐。
又一个黄衣老妇，在中间插科打诨道：“老祖师少吃些酒，且请一碗人参肉桂汤壮壮阳，好产婴儿，以...”
小狗妖没听完，忙爬了出来，叹口气道：“果然是个邪道，可惜空费了许多工夫。
可惜了猴哥的天资，在这里陪着这等人空耗时光，不行，我得回去同猴哥说，劝他跟我一同离开，再去寻找他处。”
“哦？是吗？恐怕你们走不了了。”
小狗妖听到耳边一道苍老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却只见一只干枯苍白的大手向他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