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一家子 梅姨阁诗人
那光华极为微弱，宛若风中残烛，扑闪个不停。
从光华的强度判断，如今的灵性，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半阶。
但就是这半阶，已足够令吴求索欣喜若狂。
他终于可以确信，自己的灵性与灵气，正随着饮用人血，不断地觉醒恢复。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多地收集人血。
按捺着满心狂喜，吴求索回到破屋，将那无头尸体中的血液尽数倒出。
腥臭之气，熏得他极为反胃。
血液已然不多，只能勉强凑够一瓶。
将这瓶血液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又把尸体拖到片灌木丛里，随便挖了个浅坑，将其掩埋。
忙碌完毕，已是凌晨。
吴求索回到船舱里时，其他水手早已熟睡。
如雷鼾声此起彼伏，并未有人注意到他的晚归。
第二日，鸡鸣声响起。
众人都不敢多歇，揉着睡眼便开始出工。
寻常渔船只在近海活动。一旦到了远海，便容易遇到吞食整艘船只的深海巨兽。
因体内已有了少许灵气，吴求索干活时也不觉得累了，撒网捕捞，一气呵成。
他有意锻炼身体对灵气的控制能力，暗暗引导灵气融入四肢。
有了灵气加持，捕鱼更加事半功倍、举重若轻。
乍一看，他根本不像是个半大少年，倒像是个麻利干练的壮年水手。
这般利落的身手，让他在一众身形瘦弱的水手中，显得极为突出。
短短半个上午，所捕获的鱼虾，便已抵得上以往一整天的量。
“呦呵，你这小痨病鬼还挺有劲儿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只管这么拼命地干，等到月底，工钱绝不会少你半分。”
倪虎挥着鞭子在船上监工，见吴求索收获颇丰，不由得夸赞了两句。
吴求索听了这话，脸上虽然堆笑，可心里却很不痛快。
这发瘟死的船老大，只会口头上说些漂亮话。
他娘的，倒是把欠着的工钱结清啊。
只会画大饼，实际上一点儿好处不给。像这样的无耻老板，人人得而诛之。
吴求索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什么时候，灵性恢复得七七八八，定要连本带利，找倪虎算算总账。
午饭时分，二十多人端着咸鱼汤，配上几块发霉面包，蹲在甲板上埋头吞咽。
而咫尺之遥的二楼舱房里，倪虎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烧鸡，啃着羊腿，痛饮啤酒果汁，狼吞虎咽，不亦乐乎。
甲板上，海风的咸味，鱼虾的腥味，汤水的馊味，面包的霉味，人群的臭味，一股脑地混在一起。
吴求索被熏得直皱眉头，颇为无奈。
找了个稍微僻静点儿的地方，就着鱼汤，艰难地吞咽着如木屑般粗粝的面包。
又取出人血小瓶，捏着鼻子喝下一半。
过往两次饮下人血后，体内总感到滚烫无比、痛苦不堪。
这次他长了记性，在饮用之前，先将灵气运转到五脏六腑，让灵气贴合在血管、食道之上，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
有了这层灵气薄膜，烧灼感觉果然大幅度减轻。
经络在吸收灵气时，也变得畅通无阻，效果显著。
一顿饭的工夫，吴求索就将饮下的血液融会完毕，胸膛里的那团血色灵气，再度精纯壮大了几分。
收起小瓶，困意泛起，正想回船舱休息片刻。
却听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轻轻唤道：“小索，你没吃饱吧，叔这儿有些东西给你。”
说话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材干瘦，背部微微有些佝偻。
男人名叫沈昆，也是渔船上的水手。
平日里，他跟吴求索住在同一间船舱里，吴求索睡下铺，沈昆睡上铺。
沈昆为人老实，性格温和，和吴求索甚是交好，二人时常互相帮衬。
沈昆凑到吴求索身前，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裹，小心翼翼地拆开。
包裹当中，赫然包裹着两枚水煮鸡蛋，和几串被晒的金黄的鱼干。
“鸡蛋还是热乎的，就是鱼干晒过了些，都是我刚回家拿的。小索，你趁热吃了吧。”沈昆憨厚一笑，将油纸包放到吴求索手心。
摩挲着两枚余温未却的鸡蛋，吴求索耸了耸鼻子，眼眶发酸，喉咙发硬。
“叔也没啥好东西，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点儿东西，权当给你补补身子。”沈昆拍了拍吴求索干瘪瘦削的肩膀，满脸朴实地笑着。
“昆叔，你也吃点儿……”
“我在家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吴求索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剥着鸡蛋，将蛋黄蛋白整个放入嘴中，大口咀嚼起来，以此掩饰住自己的哽咽。
午后，水手们都已起来，慵慵懒懒地走向甲板，撑帆的撑帆，撒网的撒网。
忽听到倪虎咧开嗓子吼道：“所有活儿，都他娘的给老子停了！老子有个事儿要跟你们说。”
众人一听，当即扔下手中活计，一脸忐忑地望向倪虎，心底直犯嘀咕。
依照以往的经验，倪虎一旦说出这话，准没半分好事儿。
果不其然，倪虎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狞笑。
“老子知道，你们都是一个屁股两个光的穷鬼。今天老子有个赚快钱的机会，你们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个的了。”
众人一声不吭，谁都不敢接倪虎话茬。
“别他妈一个个像哑巴似的，说话啊！”
倪虎眼睛一瞪，抬高声音喝道。
“老大，敢问这赚快钱的机会，到底是啥活计啊？该咋干呢？”
一个胆子稍大的水手，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倪虎嘿嘿一笑：“说起来也不难。我那宝贝儿子倪豹，昨天刚刚测出灵性。为了能早点儿把他培养成武者，我想找几个人陪陪他练拳。”
练拳？
众人一听，皆是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倪虎嘴里说的陪倪豹练拳，说白了，就是给倪豹充当人肉沙包。
当沙包时，人就站在原地不动，把腹部露出来，任由倪豹挥拳猛揍。
如果挨上十拳还不倒下的话，就能拿到一个银币。
要是挨不到十拳就倒下了，那可半分钱都拿不到。
按照倪虎的说法，普通的沙包不会有啥反应，对着沙包打，看不出拳力有没有长进。
只有通过击打活人的肉体，才能从活人的受击反应上，看出拳头的威力。
听完倪虎解释，吴求索顿时怒火中烧。原来，这就是他娘的那所谓的赚快钱活计？！
倪家本就克扣工钱，现在居然还想拿活人来练拳。
这一家子人，到底他娘的是人还是畜生？！
想到此处，他不禁气血上涌，臂上青筋条条暴起。
“冷静点儿。”沈昆见状，赶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劝道。
“你还年轻，别做傻事。”
吴求索眉头深锁，本想争辩两句，忽然想起昨日被当众斩首的男人，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的确，或许倪家上下没一个是人。
但现在冲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又多一具横陈的尸体罢了。
虽说他现在恢复了些许灵气，可说到底，也只比常人强那么一丁点儿。
手无寸铁的他，根本不是倪家对手。
倪虎还有两个弟弟，皆是刀口舔血、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这个时候去逞能，无异于以卵击石。
吴求索暗自咒骂了一声，压下心头愤懑，对着满脸关切之色的沈昆，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倪虎取出一枚银币，抬高了嗓门喊道。
“怎么？真就没人愿意赚快钱吗？这可比捕鱼划算得多啊。老子说话算话，只要能挨上十拳，这枚银币就是他的！”
说着，拇指一弹，银币脱手而出，在甲板上弹了几弹，最终滚落在众人面前停住。
日光一照，银币熠熠生辉。
望着那抹兀自闪亮的银光，不少水手皆是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喉咙中大口大口吞咽着口水。
可就是没人敢站出来。
寂静，甲板上，死一般的寂静。
“我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咬着牙，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