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PISODE ONE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丛生打开门的那一刻，失落和厌烦充斥了内心。
“干什么？就那么不愿意看见我啊。”
丛生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便一只手猛地扬起来，把门开得更大，紧接着硬生生挤进了屋，丛生被迫侧过身子。
丛生把门关上，背靠着大门。
他换了经常穿的那双男士拖鞋，走进屋内，一屁股陷进沙发，翘起二郎腿。
屋内迎来短暂的安静。
他侧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没必要这样吧？”他脸上露出无奈与焦躁，“我们之前不是很开心嘛。”
丛生低着头，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在充血，整个脸在发烫。
“嘖……”男人把头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两只手搓着脸，“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以后还能更好。”
“够了……”丛生的声音又低又沉，感觉这句话像是忍不住从喉咙里涌出来的一样。
“你说什么？”
“我说……够了……你还要这样多久？真的很恶心。”丛生的声音越来越大。
男人很淡定，他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看着丛生，冷冷地说：“那也没有那个背着你出去嫖的叶川恶心吧？”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丛生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她感到下腹隐隐胀痛，大腿刚才被迫分得太开，现在胯部也有一些痛，但她只是静静地躺着，手紧紧抓着被角。
“他还有三天才出来，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多好。”
“郭鹏……”丛生背对着身旁的男人，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嗯？”郭鹏靠在床头，裸露着上半身。
“求你，放过我吧。”丛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地滑了下来，泪珠跨过了她的鼻梁，浸湿了枕头。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啊？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郭鹏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再说了，你愿意和我上床，证明你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之前是因为我脑子很乱，但是后来是被你逼的，而且……”丛生起身坐到床边，从她的颈部、肩头再到腰部、臀部，形成了一条丝滑、柔美的曲线。“我到今天才看清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
“烂人！”
“也不能都怪我啊，你如果一开始答应我，我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啊，就当我是被爱冲昏头脑了吧。”
听到爱这个字，丛生感到一阵恶心。
“你满足了吧，可以走了吧。”
“那我的提议呢？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拖着？”
丛生站了起来，一副白皙、诱人的女性裸体展现出来。
“你在这，我没法思考这个问题，行吗？”丛生一边说，一边拽起飘窗上的睡袍把自己裹了起来，“求你，走吧。”
郭鹏在玄关换上鞋子，一脸满足地长舒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呆坐在沙发上的丛生，她的侧脸同样动人。
开门声，紧跟着是关门声。
丛生一动不动，盯着没开的电视，上面映出的是自己虚化的影子，反射出来的，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啊，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
“今天周五了，好开心。”一个身材已经发福走形的中年女人，站在微波炉前面。
“我看你每天过得都挺开心的。”丛生在一旁打趣。
“今天吃完饭，跟我们下楼走一走啊？”一个留着披肩发，颧骨很高的女同事端着自己的饭盒走了过来，旁边跟着的是一个留着一头咖啡色中分长发的女孩。
“好啊，我现在要保证每天的运动量。”胖女人刚说完，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
“丛生，你去不去啊？”
“我有点困，吃完饭我想睡一会儿。”丛生露出腼腆的笑容。
“瞅瞅人家小丛生，怎么吃都不胖，人家有资本吃完就睡。”
“你的消化系统是怎么长的啊，真想拿个透视仪看看。”
三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女人围着丛生开起玩笑，弄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午休时间，很多人都会在饭后搭伴散步，公司里也难得有一个小时的宁静时光，丛生把小黄鸭的抱枕放在桌子上，这是叶川给她买的。
趴着玩了一会儿手机，刷着无聊的视频，困意慢慢涌了上来。
这时，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是叶川发来的。
“老婆，晚上回爸妈那里吃饭，我下午去给他们买一些蛋黄酥和江米条啊～？”
“不用了～上次给他们买的还没有吃完。”
“哦，那我下午和贾义见完面就直接回爸妈家了～”
“嗯嗯～”
“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的很饱，放心吧～”
“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儿，不要和同事去遛弯了～不打扰你了～”
也许是认识十多年的缘故，丛生和叶川已经培养出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好像自己要想的、要做的，对方能先一步感知出来似的。
“好啊～那我睡一会儿～”
信息后加一个波浪线，是叶川多年的习惯，他说这样能让别人感受到热情。
下午五点钟，丛生按照平时的习惯给叶川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下班了。
往常即使叶川再忙，也会在三分钟之内回信，可是今天却一直没有回复，她记得叶川说下午要和原来的同事见面，应该不会不看手机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丛生觉得心情蒙上了一层灰色。
“我已经到家了，你在干嘛～？”
“和朋友聊完天了吗～？”
“怎么不理人？？”
……
丛生站在阳台，电话那头仍然是等候音。
打了三遍电话，一次都没接通，信息也没有任何回复，从自己开车驶离公司，回到自己父母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吵架，也没有这么久的失联，更何况电话打过去一直是等候音，如果叶川不方便接，起码也应该是等候音变为“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这就证明，叶川的手机没在他身边。
丛生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人，这一点在她和叶川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反复强调过很多次了，而且丛生和叶川曾经说好，就算是闹别扭，也不许用失联的方式惩罚对方。
心头蒙上的灰色逐渐加深，丛生不敢往坏的地方去想，她感觉自己慢慢掉入了幻觉，眼前的景象逐渐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黄土平原，阴沉的天空，下着密密麻麻的小雨，令她睁不开眼……
“叶川说几点回来了吗？”妈妈从厨房探出身子，嘹亮的声音让丛生瞬间清醒过来。
“他......可能会晚点吧，刚才回信息说是在开会呢。”丛生来不及多想，借口脱口而出。
“不是说和朋友谈事去了吗？”丛生的妈妈一手拿碗，一手娴熟地搅拌着碗里的蛋液。
“被客户临时叫回去了，他可能正在忙吧，还没给我回信呢。”
丛生坐回到客厅的沙发，
一个人回到家，丛生已经坐立难安。
18:40：“老婆，我临时在客户这里开个会，一直没看手机，你和爸妈先吃饭，不用等我，我晚上吃完饭直接回家～”
20:50：“老婆，这个会议室可能信号不好，我今天可能回去晚一些，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担心我～”
一个晚上，丛生只收到了叶川的两条回复，但这反而让丛生更加担心。收到信息后，丛生紧跟着回复了信息，但是叶川那边依旧没有回复。而且，丛生试着拨通电话，如果叶川真的在开会，应该会拒绝通话，但是电话那头仍然是周而复始的等候音。
这些想法，让丛生更加确认了内心深处的一种推断：叶川像是在用非常有限的发信息的机会，急于把想说的都说了。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面对从未经历过的情况，她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车祸、绑架、殴斗……各种可怕的画面，像岩浆一样，从脑子里迸发出来。
丛生感到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她害怕极了。
坐在警车上，丛生仍然觉得有些恍惚，拨打110报失踪这种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令她恍惚的是，派出所的民警很快就根据叶川的身份信息找到了他，而答案完全不在丛生之前的预料中，甚至可以说是更糟。
“涉嫌嫖娼，被带走了。”
“啊…？”听到这个答案，丛生用最快的速度确认这不是幻听。
对面的民警可能看出来这个姑娘被吓到了，于是放慢了语速说到：“现在人具体在哪儿我们也不清楚，你只能去那个逮捕你丈夫的派出所去问问，看看人是在派出所，还是已经转走了。”
“哦……”丛生努力听着警察的解释，尽可能去想自己应该要怎么做，自己的父母、叶川的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上班族，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想要托关系把人捞出来，连个门路都没有。
虽然刚刚9月，但是站在派出所门口，丛生觉得很冷，她委屈、无助、忿恨，命运为什么和自己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她下意识翻出自己的通讯录，找到了里面的一个号码，并拨了出去。
“丛生，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丛生还没开口说话，就忍不住大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