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绢人大圣
张元担心陆秀元他们又来纠缠，风卷残云般吃过午饭后便回了客栈。
路上他留心“虎”字招牌，看见了一家杂货铺，一家绸缎庄，两家酒楼，看来黑虎帮确实有些产业。
也许这黑虎帮主本是城中地主富商之类，因羡慕江湖豪客大发横财，便趁着这段权力真空小试牛刀。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确有可行之处，只不过要嵩山派高价收买，怕是妄想了。
虽然没发现有人跟踪，他还是用轻功从后院进入的客栈。
来到楼上，却发现旁边曲非烟的房门已经打开，他探头进去，小姑娘正抓着只右玉熏鸡大块朵颐。
“嘎子，吃饭怎不叫我？”
曲非烟伸出雪白油腻的小手指了指张元身后，张元关上了房门。
“丹药用处不甚明白，但能看出是药用，不是毒。那铁管么确是暗器机括。”曲非烟开门见山。
“爷爷还说，你莫要恼他故意不见，神教党系纷争复杂，以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就算有心助你也不能太过明显。”
张元点点头，到房内梳妆架上的铜盆内洗了洗手。
曲非烟嗔怒道：“你又没吃东西，瞎洗什么？那水是我吃鸡后用的！”
张元恍若未闻，到桌前拿起那铁管，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有圆铁片的那头，铁片可以拨开，拨开后有个小孔；用两指掐住另一头暗扣用力，小孔便可发射暗器。”
曲非烟擦了擦手，道：“这种机栝只能用一次，所以只有等发射之时方知里面是何暗器，但爷爷说百药门的估计大多是毒针、毒雾之类。”
说罢仰起下巴，默默伸出了手掌。
张元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入了她手中。
曲非烟嘻嘻一笑，挑眉看着他道：“怎么，五两银子买得十长老为你答疑，还嫌不够么？”
张元摇摇头，“这本是我定的价钱，怎会嫌弃？只是我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穷了。”
曲非烟凝视他一会，忽然笑道：“你既然怕穷，我送你个东西，以后你没钱时倒可当得几两银子。”
说罢她窜到一个包袱旁边，伸手掏出个东西，摆在在了桌上。
张元定睛看去，烛光闪动下，只见是个约莫一尺的猴子玩偶，仰面朝天，桀骜不驯；双目圆瞪，不知是否映射烛火，竟然微泛金光。
“这是前朝杂剧《西游记》里的角色，名叫孙悟空。”
曲非烟道，“我在街上，遇见个自京师到此的云游商客，带得数个玩偶，称作“绢人”，你看这猴子衣服，不正是丝绢所做么？”
张元微微点头，仔细欣赏，孙悟空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蹬藕丝步云履，金甲红袍，反握铁棒，右膝斜提至胸口，左手在额前搭个凉棚，显见是齐天大圣，绝不叫斗战胜佛。
他伸手摸了一摸，黄金锁子甲是金丝拧成一股粗线后串起描金硬纸，步云履和红披风都是极柔滑的真丝织就。
这一尊玩偶本来不大，衣服配饰则更小，却俱都精致无比，描眉点睛画上的五官神色更是生动，张元心中已唱起了“踏碎凌霄，放肆桀骜。”
“这得多少钱一个？”
曲非烟道：“十八两，还送了个匣子。”
此时黄金与白银之比正接近一比九，张元听得这绢人居然要二两黄金之多，不由得咂舌，果然好货不便宜。
“为什么选这个孙悟空？”他好奇地问。
曲非烟低低一笑，道：“这孙悟空在杂剧中是个不畏玉帝的散仙，我们教中众人，都当教主是天神一般，唯有你……跟在他身后却还偶尔露出漫不在乎的神色，假扮起来更无半点担忧，我觉得跟这猴子有点像。”
张元哈哈大笑，跟曲非烟拿了匣子，收起铁管，回自己房间去了。
“哪天我穷的当掉裤头，出来后就用这猴子挡着。”
张元走到门边，回头对曲非烟说道。
回房不久，张元熄了烛火，盘腿坐在床上，静静吐纳，练习内功。
银白的月光自小窗中射入，洒在张元面前七尺一张茶桌上，孙悟空的玩偶就立在那里，周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白色。
温暖的内气充盈四肢，张元尽量放空大脑，呼吸几不可闻，半晌之后，终于灵台空明，举手投足便自然而然产生一股气流。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子中隐然有一丝暗金色的光华流动。
张元将两手缓缓举至胸前。
七尺之外，齐天大圣的膝盖似乎略微抬高了一些。
张元缓缓曲肘，将两手回抽，齐天大圣的身体也微微前倾。
沉默半刻，他瞳孔中暗金色的光华突然亮了一分，随之两手向斜上方推出。
齐天大圣蓦然从桌上浮起了一个小指盖的高度。
张元不动了，齐天大圣也不动，就这么定在了空中。
随着张元面上神色越来越痛苦，肌肉上布满汗珠，齐天大圣颤抖了起来，终于落回桌上。
张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下地站起，眸子已恢复了过往的深黑。
这是他的气象。
那一日在地窖中破关功成，他便隐隐有所感应。
那时候，他只感觉自己似乎拥有一种无形力量，有点像原力，但却又不能对周遭的任何事物产生影响。
他尝试过纸笔、茶杯等等物事，但即便是这么小的东西，也无法用这股“原力”挪动。
直到今天曲非烟送他这个玩偶，他灵机一动，决定在这东西上面试试。
这绢人虽然体态饱满，但实际上是棉花制成，重量小，体内密度低，空气接触面却大，而且重心稳定，张元本来就暗中感觉可以成功，果然首战告捷。
张元内心颇为欣喜，这种原力控物的新奇感觉也让他颇为兴奋，但想到自己这个气象的力量如此之弱，比之萧峰隔空抓物的擒龙功来说大是逊色，又有点不甘，想再练几次，却难以重回最开始的心境，而且肌肉酸痛越来越强，他索性不再强求，倒头睡觉。
第二日，张元与曲非烟用过了早饭，便开始赶路。
离开平阳往南，山西境内便再无大镇，官道上来往行人稀少，等到车马渐多时，已经到了垣曲。
黄河自夏县瓮口流入垣曲县境，拐过大弯，浩荡约百里，又从窑头的马蹄窝奔向河南。
两人都是首次见到黄河，面对宽阔的水面都感觉胸中畅快。
此处有渡口名叫东滩渡，这时已经停了一艘六丈来长的客船，正有人马牛羊陆陆续续地走入船舱。
张元和曲非烟牵着马，也要上船，突然一阵浓烈的酒气传来，两人不由得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