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海棠密事
王府那座古宅东侧,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肆虐而过,将那原本就有些破败的园子烧得一片凌乱,好在没闹出什么人员伤亡的事儿,只是那地方如今被折腾得根本没法待人了。
叶鲤站在院落的栅栏外,瞅着那副惨样,撇了撇嘴,满是嫌弃地大声嚷嚷道:“哎呀,这破地儿,可真够寒碜的,本小姐才不要待呢,我要住那海棠苑,听说那儿一到花开时节,那叫一个美若仙境,也只有那样的好地方才配得上本小姐的格调呀。”
尉迟狐抬眼看向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开口问道:“王妃为何独独钟情海棠苑呢?”
叶鲤双手抱臂,下巴微微一抬,脆生生地回道:“本小姐就是对那儿的花喜欢得不得了呀!一听海棠苑这名字,就感觉满是馥郁芬芳呢,我住进去那是再合适不过啦。怎么着,王爷舍不得啦?”说着,还故意朝他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尉迟狐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王妃喜欢,那就住吧。”可心里却暗自琢磨着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叶鲤见他应下了,顿时眉开眼笑,脚步轻快地说道:“谢王爷咯,哦对了,伺候的人可别安排太多呀,本小姐就爱清静,人多了太闹腾,会扰了我赏花的雅兴。”
说完,她便迈着那洒脱又张扬的步子朝着锦海堂苑走去,那架势,仿佛那去海棠苑的路都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熟稔得很。
尉迟狐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深,让人捉摸不透。
“您怎能让她住进海棠苑呀,那地方可不是……”端木从旁焦急地插话,却被尉迟狐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宋文。”尉迟狐摩挲着手中的折扇,不慌不忙地开口,“你说这世上真有什么重生转世这般离奇的事儿吗?”
宋文挠了挠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王爷,我活了这么些年头,倒还真没亲眼见过呢。不过听那些传言说,要是真有这等事儿,那得是有着莫大机缘,或是背负着什么深仇大恨的灵魂才行,而且要是真重生了,那肯定得弄出不小的动静来呀。”
“依你看,这位王妃像是寻常人吗?”尉迟狐又问道。
宋文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道:“王爷,说实话,这王妃确实透着一股子古怪劲儿。您瞧今儿她对周晴那态度,没准儿真像那道士说的,是顾婉婉借尸还魂呢。毕竟之前她在那荒庙被邪祟缠上,昨儿又是阴月节,沾染上些诡异气息倒也说得通。”
“可那道士仗着桃木剑和符咒都被反噬了,她却啥事没有,这可太不合常理了呀。邪祟最惧桃木和符咒之力,按说不会轻易放过她才对呀。”
尉迟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心中暗自冷哼:哼,专克邪祟?当年这王府的西厢房那场大火,又该怎么解释呢?
“她既然铁了心要找周晴的麻烦,倒和咱们的目的不谋而合。”尉迟狐沉声道,“正好借此吓唬吓唬周晴,死前务必让她交出当年连同她长兄的罪证。”
原来多年前,这王府的前任主人被污蔑与骠骑将军暗中勾结谋反,在前任主人的书房密室里自焚而亡,骠骑将军一家含冤受屈,最后在战场上全军覆没,落得个凄惨下场。
周晴的长兄林知府,当年身为粮草官却背信弃义,出面指证骠骑将军谋反,靠着踩着忠良往上爬,坐上了如今的高位。
尉迟狐隐忍多年重回这王府,就是要重新彻查当年的旧案,为自家先辈洗刷冤屈,还骠骑将军府一个公道。
“王爷,您可得多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呀,阴月节您那旧疾发作起来最是厉害呢。”宋文又开始念叨起来,“这王府里多了这么个主儿,虽说那道士的话有些玄乎,但人心隔肚皮呀,她现在冲着周晴去了,保不准以后还会对其他人下手呢,您……”
“尉迟狐!你这是要干啥呀!”宋文的声音陡然拔高。
只见尉迟狐竟然一把扯下了从不离身的貂皮大氅,宋文赶忙伸手去捡,着急地说道:“王爷,您不要命啦,这貂皮大氅能压制您体内的寒湿之气呀,您……”
“不冷。”尉迟狐神色平静,语气淡淡。
“啥?”宋文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尉迟狐目光深邃,缓缓说道:“今日,我竟感觉不到往日那般寒冷了。”
确切地说,从昨夜起就有了这种异样的感觉,起初没太当回事,可这半天下来,越发明显了。寒湿之气依旧萦绕在体内,却不像以往那般时刻a西厢房那场大火之间有什么关联。”尉迟狐顿了顿,又吩咐道,“把香菱和翠玉派去锦花苑伺候着。”
说完,尉迟狐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端木气得直跺脚,嘟囔着:“哼,我这就去找香菱姐和翠玉姐,让她们好好盯着那女人,绝不能让她在锦花苑里肆意妄为!”
“我刚就想问呢,那锦花苑有啥特别的呀?”
“也没啥特别的,以前是咱们这古宅里一位小小姐住过的地儿。”端木小声说道,“老爷咋能随随便便就让别人住进去呢……”
“哪个小小姐呀?”宋文一拍脑袋,“哦,是骠骑将军府寄养在这儿,早早就夭折了的那个小小姐呀?”
端木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宋文这才回过神来,跺着脚骂道:“难怪刚刚问我重生转世的事儿呢,尉迟狐这小子,净瞎琢磨啥呢!”
且不说那小小姐都离世八年了,走的时候才十二岁,就算真有重生这回事,醒来也不该是这女人这般做派呀,八年前尉迟狐也才十七岁呢。
锦花苑这边,花期已然过去,那些花枝上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瑟瑟发抖,透着几分落寞。不过呀,那屋子的墙壁上、房梁上、门窗上雕刻着的各种花卉图案精美绝伦,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热闹与繁华。
叶鲤漫步在院子里,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眷恋,心中暗自叹息:这院子和记忆中的样子竟如此相似,时光好像就定格在了这儿一样。
她身上佩戴的灵韵铃铛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埋怨她:“你就是故意的对吧!说好不暴露身份的呀!”
叶鲤瞪了它一眼:“我哪暴露了呀?”
“这锦花苑肯定和你有关呀,以前在那个地方的时候,你没事儿就画这些花呢!”
“那说明本小姐和尉迟狐的喜好恰巧一样呗。”叶鲤嘻嘻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就嘴硬吧,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可明显不对劲呢。”
叶鲤哼了一声,盯着廊檐下挂着的花灯出了神。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叶鲤。”
叶鲤的眼眸微微一动,却没有回头。
灵玉配饰韵铃铛又响了起来:“他叫你叶鲤,不是顾婉婉吧?!”
叶鲤垂眸,转身时脸上故作疑惑地说道:“王爷刚刚是在叫我吗?”
她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眉眼间透着一股别样的妩媚,神情慵懒又随性,恰似那勾人心魄的魅灵,散发着一种神秘又邪魅的气息。
尉迟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之处。
眼前这女子确实生得极美,单看五官,沈灵儿的模样和叶鲤长大后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相像之处。
尉迟狐曾无数次在心底设想过,那个曾经如春日暖阳般明媚可爱的小丫头,若是能平安长大,会是怎样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呢?
“你到底是谁?”尉迟狐压低声音问道。
“你的夫人呀~”叶鲤轻轻拨弄着自己的发丝,笑着回应道。
“顾婉婉怎会知晓海棠苑的存在呢?”
“听旁人说的呗。”叶鲤娇嗔地笑着,“王您虽说许久不在这王府里了,但宅子里的大小事儿,总有能传到我耳朵里的呀。”
尉迟狐看了她一眼,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之前确实是毫无头绪,才会去想会不会是那小丫头重生了,可若是真的是她,再怎么变,也不该这般透着一股邪魅诡谲的气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