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什么叫父慈子孝
朱载坖大步走到台前站定，气度从容。
景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戏谑道：“老三，你倒是走啊，别说你站一个时辰，然后再走七步。”
“哎，老四啊老四，曹丕逼曹植七步作诗，都没你这么催的急！”朱载坖轻轻摇头，苦笑中带着几分无奈，“你我兄弟间，别让人看了笑话。”
景王闻言，笑容微敛，抱拳道：“三哥，请了。”
他们兄弟二人的话，都是说给在场外人听的。朱载坖的意思是景王比魏时的曹丕还狠心，对兄弟下死手。而景王呢，就是要朱载坖露馅，扣他一个欺君的帽子。
一阵微风吹过，园子里的红花纷纷落下。
朱载坖开始迈步了，一边迈步一边吟诗：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诗毕，他恰好踏出七步，全场瞬间静默。这一次，朱载坖并未使用他那特殊能力，而是背了一首清时诗人龚自珍的诗。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沈贵妃目光幽远，低语道，“此句之妙，足可媲美古之大家。”
宁安公主更是高声赞叹：“三哥，你果然七步成诗！”
其余嫔妃亦是神色惊诧，口中反复咀嚼着朱载坖的诗句，尤其是那结尾的绝妙之句，令人回味无穷。
“四哥，你看，三哥真的七步成诗了。”宁安公主清脆的声音转向景王，带着几分挑衅，“你服不服？”
景王面色极为难看，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愚钝的裕王，真的能七步成诗，而且还是一首堪比古之名家的诗。
靖妃脸阴沉下来，本想让裕王当众出丑，给他扣上欺君的帽子，哪知道，反而让其展示了才华。
“本宫乏了。”靖妃起身直接走了。
景王跟在她身后，也匆匆走了。
沈贵妃看着她们离去，大笑一声：“她们走了正好，我们畅饮。”
气氛一下融洽轻松了许多，宴席继续，台上新戏也开唱了。
“裕王，陪本宫喝一杯。”沈贵妃有些微醉的举杯。
她那绝美倾城的脸庞上，泛起一抹令人心醉的晕红，如同晨曦初照下的桃花，让她的容颜与气质愈发显得千娇百媚，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妩媚与动人。
……
玉熙宫内，烛火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料与草木的气息，嘉靖端坐于精致的蒲团之上，身形挺拔而沉静，他的身旁，一尊古朴的丹炉静静地吐露着袅袅青烟，那烟丝轻盈缭绕而上。
嘉靖的双眸紧闭，面容平和，双手轻轻叠放，掌心朝下，稳稳地置于丹田之处，倒是有一种超凡脱俗、道骨仙风的气质。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丹炉中偶尔传来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嘉靖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吕芳。”他缓缓开口，“今天是沈贵妃生辰吧？”
站在一旁的大太监吕芳颔首：“是的，主子，今日一早把赏赐送去储秀宫了。贵妃娘娘今日也在储秀宫设宴，众嫔妃，还有裕王，景王和宁安公主都去贺寿了呢。”
嘉靖听了，嘴角含笑，依旧闭着眼睛：“都去了啊，那岂不是很热闹？”
“是热闹。”吕芳犹豫了下道，“裕王还现场七步作诗呢。”
嘉靖这才睁开眼：“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吕芳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一个语气停顿，他都能知道肯定有事。吕芳便没有任何隐瞒，把储秀宫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整个宫里，犄角旮旯发生的事，他这个太监老祖宗全都知道。
“哼！”嘉靖冷哼一声，“老四又在逼老三，这次有点过分了，老三的青词是不是代笔，难道朕不知道？用的着他去逼他的亲哥哥？”
吕芳见状，连忙低下头，小声劝慰道：“两位王爷闹着玩吧，对陛下你都是有孝心的。”
“朕知道，他们都盯着太子之位呢。”嘉靖冷冷的笑，“甚至，巴不得朕早点死，他们好登基君临天下。”
吕芳一听，吓得连忙跪下，连声辩解道：“主子，两位王爷向来仁孝，哪敢有这等心思？”
嘉靖的面色更加阴冷：“他们啊，心中都装着怨呢，怨朕不再立太子。”
“主子，你这也是了他们好啊。”吕芳声音哽咽。
嘉靖的情绪也有所波动，面色黯然，苦笑一声：“吕芳啊，也唯有你知道朕的苦心了。朕这些年不见他们，冷落了他们，可因为二龙不相见啊。”
他眼神幽幽，似乎想起了很多事。
大明的皇位，根本轮不到他头上，可是上代皇帝朱厚照无子，也没有亲兄弟。突然驾崩后，朝臣们只能从旁系中选，最后选中了他朱厚熜。
嘉靖九年前，他一直没有诞生子嗣，这让他很慌，怕自己跟上代皇帝一样，没有子嗣即位。后来是国师邵元节献法，嘉靖终于在十二年迎来了第一个皇子。
他很高兴，亲自祭告祖先，并且下诏大赫天下。哪知道，皇长子不过月余，就夭折了。
嘉靖十分悲伤。
之后，或许是国师的法子管用，他连续有了皇次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子。
可悲剧的是，只有皇次子，三子和四子存活了下来。
道士陶仲文向嘉靖解释“二龙不相见”，这个说法在此之后开始在嘉靖心中生根发芽，他害怕与其他儿子相见会再次导致不幸的发生。
嘉靖十八年，嘉靖封皇子次子为太子，皇三子为裕王，皇四子为景王。有了三个皇子，嘉靖也不用担心皇位旁落了。
嘉靖二十八年，他为为十四岁的太子举行加冠礼，仅过两日，小太子忽然发病去世，这令嘉靖备受打击，从此更是对二龙不相见深信不疑。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二龙相见，会影响他修炼长生不老。
“哎……”嘉靖长长叹息一声，“皇子们都长大了，朕的确需要给他们机会习政。”
吕芳面色剧变，心想陛下莫不是有了立太子的想法？
是裕王还是景王？
他伴在嘉靖身边二十多年，也没有摸准皇帝立储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