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愿证清白
天色渐晚，残阳如血，将云虚宗那巍峨的殿堂染成一片金红，却未能驱散殿内凝重的阴霾。
林序秋身姿挺拔，一袭黑衫在夕阳下发光，她站在殿堂中央，目光坚定地望着前去狩猎的同门。
“几位师兄，”林序秋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认真，“在遭遇三阶妖兽之前，是否有一只小兔妖命丧诸位之手？”
她的眼神扫过众人，自信又笃定。
那几名同门师兄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其中一个年长师兄站出来惭愧道：“确有此事，彼时那未脱稚气的兔妖莽撞奔来，我等便将之猎杀。”
几人纷纷点头，他们虽不齿林序秋的人品，却也不是无中生有之辈。
林序秋得到满意的回答，昂首道：“众位师兄猎杀兔妖后带在身边，正是其散发的血腥之气引来了高阶妖兽。”
苏念巧动动唇刚想反驳，林序秋没给她接话的机会，继续道：“况且，诸位师兄皆有见证，那风影豹起初并无攻击之意，分明是诸位师兄贸然挑衅，使其负伤，激发了妖兽的凶行，才开始进攻我等，此事，诸位师兄可敢承认？”
几位同门师兄面色皆不好看，相互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生出的无奈与愧疚。
的确如林序秋所言，那凶兽是在他们主动挑衅之后才激发的凶性。
先前他们听偏听偏信，认为林序秋心思险恶，加上苏师妹受伤，一时让怒火冲昏头脑，才将受袭之事下意识认为是林序秋的阴谋。
此刻反过头一想，才发现自己反而成了污蔑人的帮凶，不免生出愧疚。
在云虚宗那高悬的门规之下，他们就像被束缚的困兽，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序秋转身，坦然望向那高坐于尊位之上的凌霄仙尊，行礼道：“师尊，如今争相大白，师尊可还有什么疑虑？”
一时间，四下寂静无声，唯余众人轻微的呼吸交错。既已证实林序秋的药粉没有吸引妖兽的功效，且弟子们皆已承认前事，这般看下来，的确没有说她勾结妖兽的理由。
凌霄仙尊剑眉微蹙，沉思片刻，正欲宣判林序秋无罪，赵珏却如暗夜枭鸣，突兀出声：“慢着，师尊！林序秋并非无罪！”
“她明知小师妹与诸弟子前去空明山脉狩猎，却隐匿不报，也不阻止，有知情不报之罪。”
赵珏站得笔直，一身黑衣随风鼓动，眼神中透着阴狠。
“况且，即便弟子主动出击又如何？谁能证明那妖兽本没有袭击同门的想法？林序秋生性阴暗恶毒，说不定她暗中使了什么腌臜手段，我等不知情罢了。”
“依弟子之见，当将她杖责百鞭，不愁她不吐露实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瞪着林序秋，心中笃定她巧言善变，为自己脱罪。
让小师妹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怎么能让她轻易混过去？
林序秋只觉心中遭受重重一击。
事实真相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赵珏依然选择相信苏念巧的一面之词，甚至不惜当面斥她恶毒！林序秋就算没有了上辈子那样的卑微心态，也不免一痛。
这就是她上辈子不顾一切祈求他们回心转意的好师兄啊。
林序秋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像是把心脏狠攥进手心里，苦涩道：“二师兄莫非是要屈打成招？”
赵珏冷哼一声，大声道：“你心思险恶，人尽皆知，何须屈打成招？怕是你心底有鬼，惧怕真相大白，故而不敢受罚。”
林序秋凝视着眼前这位曾经待她极好的二师兄，却只觉心底寒意如潮水般汹涌。
从前，她对他百般讨好，受尽委屈亦默默忍受，目光中满是祈求与谄媚。
但重活一世，她不会再任他肆意污蔑。
林序秋冷笑一声：“既无确凿证据，却妄图以刑罚逼我认罪，那我便自请入宗门地牢，闭关思过半年。待我出关，若仍坚称无罪，便足以证我清白。”
林序秋言辞决绝，虽微弱却坚定。乌衣乌发，仿若寒锋出刃，眼神毅然决然。
苏念巧神色微变：“师姐不想承认便罢了，何必说出这样的话，倒显得我们凌霄峰不近人情似的。师姐不若受了这百鞭，不过躺床榻上四五日就能好转，何必耽误半年之久呢？”
“况且半年后便是宗门大比，此等良机若错失，得不偿失啊。”
苏念巧状似字字句句为她考虑，只有林序秋知，苏念巧此时着急，为的是怕她不去替她采药疗毒罢了！
林序秋瞥她一眼，冷冷道：“苏师妹无需挂怀，清白于我，重逾那宗门大比。至于凌霄峰是否不近人情，哼，能生屈打成招之念者，何谈人情？”
林序秋话语嘲讽直白，赵珏被怼得面皮涨红，怒喝道：“你敢拐弯抹角骂我！”
林序秋面若冰霜，直视于他：“骂你何须拐弯抹角？”
不知愤怒是不是已经冲到了顶峰，陷入了停滞，赵珏恍然一怔，竟然生出几分诧异。
他此刻才惊觉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今日之事若是方才从前，林序秋巴结讨好他还来不及，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是憋在肚子里，望向他的眼神带着祈求和怨怼。
可如今的林序秋，好似丝毫不在意他对她的看法，言语行事处处和他对着来。
她是故意这样做，想引起他的主意么？
想通之后，赵珏面上显出一抹嘲讽，她诡计多端，却是小瞧他了。
她敢装蒜，他就让她得不偿失。
林序秋昂首挺胸，朗声道：“若诸位无异议，便请师尊下令，弟子愿入地牢，以证清白。”
苏念巧这回真待不住了，她泪盈于睫，拽着萧凛衣袖，眼睫颤动。萧凛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他轻轻拍了拍苏念巧的肩膀，以示安慰，却没有说话。
苏念巧咬了咬牙，只得劝道：“师姐，风影豹之毒侵蚀经脉，阻碍修为，您若避罪，可让我们怎么办？”
众人闻言，皆是忧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