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弥勒匠师
方泽看不过几眼,祸斗子阵东面,相隔六十丈的对面,又是一道火柱转弱。
黄花班两位班主,一红衣、一彩衣,两女瞬间飘身而去。
两衣着艳丽的高挑身影,被体内涌出的乌黑毒雾淹没大半。
“铛、铛铛……”
伴着铁器撞响之声,两女衣摆下人头攒动,丝线延展。
在丝线操控下,头颅拖曳戏服晃起,裹挟一蓬蓬毒雾,围拢向火柱转弱之处。
随之人影错动,两位班主已难以分辨,原地出现十二道戏服身影,毒雾中依稀有刀光闪过。
外人只见到十二道戏服人,围堵火柱转弱之地,刀光带起毒雾贯入地下。
比之马景残暴迅猛攻势,两女威势稍弱,但手段更为诡谲。
“她们二人体内道种,皆为‘魈蛛’,人头法器与刀兵正是以蛛丝在控制。”李璇与方泽并肩而立,附耳解释。
方泽目光扫过两边,一人狂追,两女围堵。
暗中出手之人在地下移动,占了先机,但相较之下,地上之人显然移动得更快。
马景临近第二道火柱,猛地俯身贴地,右臂下刺、上扯。
血色喷洒,一道浑身湿滑的瘦小人影,被生生扯出地面,前胸后背对穿。
十二道戏服人包围圈中,火光下条条丝线绷直,拉起一被乱刀插身的人影,同样瘦小。
两道垂死人形,三臂、兽头,尾椎下生着一段鳞尾。
众弟子见此,眼神惊疑不定。
“人怪,果真有人怪活下来,还藏匿在了后山。”
“二品人怪,肉身比寻常修士耐受浊气,但活着闯进来的绝不会多。”
“它们、它们体内有修命之士。”
令弟子们心中发寒的是,两头人怪胸腹处另有人头,有修士舍身,寄命到了这畸形之物体内。
为了混进村破坏阵法,不惜沦落至此。
需知修士无论种道、寄命,如无高深修为,敢换入其他躯壳者,皆是九死一生,如同遭了次死劫。
侥幸存活,如要再换,无疑又是经历一次死劫。
就眼前两名寄命人怪的修士,不出变数,今生都将这般畸形丑陋,且命不长。
“弟子已完成师尊所托,望师尊留弟子妻儿性命。”
“骨媚娘,我欠你弟子的债拿命抵了,求你放过我老母。”
两头人怪腹部,人头凄声大吼,似在对暗处藏身的一人,亦或二人乞求。
显而易见,此二人如此搏命,纯粹是家人性命被人拿捏,迫于无奈。
众人无暇惊异于这等惨事,都想到通路上有人埋伏,且此时已经到了现身的时候。
马景将手中人形扯成两段,狂冲而回,与马瑞汇合一处。
两位黄花班班主,也顾不得地下还有无他人,齐身往前。
方泽等弟子目光中,前一刻通路内还在奔掠的身形,这一刻尽管再进一段路,离村只差半里多,但全顿在了路上。
火光下,通路两边人影连闪,一颀长一纤细,似是一男一女两人,各领一波畸形人怪,杀奔向三尸门六人八妖。
对面祸斗主阵左右,同样有人怪冲上山,与留守的三尸门人激斗。
其中二品者,真炁化为各色锋芒,拉出体外半丈,胜过大师傅马景的尺许,绝非初入二品。
一方法器浮尘延伸如白毛大蛇,诸多白色壶身中,冲出一截截状如妖魔肢体的血肉。
另一方两波人怪,一波体生妖相,一波皮肉凸出骨刺,以自身血肉白骨为法器打出。
而二品之上的几道人影,交手间人影模糊不清,周身各有残影碰撞,隔空驾驭法器。
这两方的死活,鸣井村内众人不在意,但因内外两阵皆有阵石被破坏,通路上火光明灭,四条火线变得不稳。
马家兄弟阴沉下脸,马瑞沉声道:“兄长,那骨媚娘声名不小,炼骨魔种道,乃弥勒教之人。”
“还有与她一起出手的那人,必然同为弥勒匠师,都喜炼人怪。”
“我们……是等还是闯过去?”
他最后这一问,也是众弟子想问的。
三尸门能打通一回通道,自然有足够积累再打通一回。
可鸣井村的凶险,一般修士担不起,如若眼前这条路断开,还不知要再等多久,更不知自身等不等得起。
马景双目爬现血丝,面皮抽动,稍迟疑后喝道:“闯。”
以他目力,仅眼前交手的,两方来了五名三品,二品在十位以上,且无一人是初入二品。
碰到这等势力,他拼着命留下来,也不过是被来人压制,说不得还会翻脸,必须尽快脱身。
方泽等弟子只听到一声暴喝,紧接着,姓马的二人招走人皮乌鸦,抽身便奔向通路。
至始至终,两位师傅无一字与他们交代,亦不曾多看一眼。
黄花班两位班主动身更快,快过马家兄弟,在傀儡拥护下,先行闯入通路。
陈婆婆动身稍慢,迟疑要不要带上阿饱,但见姓马的都不理会,她也懒得再顾及,运炁便走。
两方十六名弟子彼此相视,都看出各自眼中的怨恨和憋屈之色。
“跟上。”
方泽四肢腾起黑气,立马招呼阿福等人,竭尽全力往前疾奔。
左右其余弟子,身上或多或少呈现非人之处,似是生机霎时间爆发,各自发丝都激长一截。
徐婧奔驰如狼,寇虎、罗米余俯身蛮冲,慕容峰、季远化入周遭景象,许辰、李璇体外生风。
“奎狼”、“奎羊”、“化蛇”、“惊蝉”,马家兄弟手下四种炼自妖物的道种不同,就此一齐展现。
方泽只觉清风缠身,李璇身形轻快,娇躯恰恰超出他半步,挡在他左前方。
黄花班一行弟子,“魈蛛”、“火狐”、“黑刁鼠”,三种道种加身,一行弟子同样在竭力追赶自家师傅。
一袭朱红戏服的身影落在最后,唇中连连吐出污血,脚步艰难。
江红红脸谱下的眸子空洞,全凭求生本能在支撑,拖着残躯逃命。
赤色烈火翻涌,祸斗子阵波动不稳。
阵法周围,转眼只余下一人,长发打结的邋遢女子,阿饱。
她抬起满是污垢的面孔,眼神茫然,但并无恐惧之色。
此女怀里捂着一袋酸枣,望向缓缓漫延上山的街市,嘴里喃喃自语。
念叨一通,她竟没往通路内走,缩着身子冲下了山,投身玉泉县,钻入小巷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