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陷落旧史
江红红见到灰雾空间，来不及作何反应，身形被血肉大地吞没。
外边幽暗之中，浊气浓厚。
感受着大地之下源源不断上涌的浊气，方泽加快脚步。
他走出没多远，意识中便响起少女惊恐欲死的尖叫声。
“看来重伤之人送入，重塑后亦能免去致命伤，只是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方泽这半月有余，他目睹阿大一日日头脑迟钝，记忆也有些许丧失。
长此以往下去，成为奴仆之人，可能有一日会沦为只知听从吩咐的傀儡，浑浑噩噩，无知无觉。
此中缘由他目前尚且不知，只期望这一日来得迟些，等他得到更多道源，试试可否弥补这一缺陷。
“奴家身在何处？”
“方泽……你是妖魔，还是邪修？”
“奴家何其命苦也……”
听着江红红的哭声，身在外边的方泽摇摇头，意识中吩咐阿大出面。
他当下无法分心，须尽快摆脱浊气。
摸索着绕开无形空间阻碍，待察觉斗法动静远去，他往左而行。
数十步后，眼前一亮。
四条连通祸斗子母阵的火线还在，但断断续续，通路收缩到不足尺许。
望向通往村外的方向，村外主阵不见，视野被幽暗遮蔽。
“此路已断，不知三尸门如何再开第二条路。”
他脚步不停，转头望向鸣井村方位。
三尸门修命之士已踏足村中后山，还在与浑身骨刺的人怪拼斗。
来时六人八妖，悉数是好手，眼下竟不见了大半。
不管人数多寡，三尸门人进村，总得设法出村，到时候或将是最后的机会。
沿着一寸寸变窄的通路边缘，方泽运炁疾奔。
八十丈、七十丈……二十丈……
最后十余丈时，身侧通路狭窄到近乎于无。
更为不妙的是，视线所及的祸斗子阵前，三尸门与一遍体生虫之人缠斗之际，一柔弱无骨的纤细身影掠过阵势。
此女娇躯如一道幽魂飘过，仿若足不沾地，袖内接连射出白骨。
方泽只听到一声声“咔嚓”裂响连成一串，祸斗子阵阵石起码有一半被毁。
“蓬蓬……”
赤色烈焰剧烈波动，顺着阵势内圈锥形所指，汹涌的火流疯狂倾泻而出。
眼前被刺目火光占满，方泽想躲都躲不掉，烈焰扑过十余丈间隔，其身躯被一股热流掀飞。
茫茫赤红火光下，他模糊看到前方残肢断臂随热流抛洒，有颗发丝乌亮的中年男子头颅飞过。
不知是不是他眼花，那头颅中蹿出了一条拳头大小的妖虫，眼耳口鼻俱全，一晃没了踪影。
身形落回地面，方泽下意识挣扎起身，忽觉腹部刺痛，有异物钻入体内。
“方才的妖虫？”
他心中一沉，拖着被焚伤的身躯向外狂奔，同时伸手摸向腹部。
在他的肚皮上多了道血口，但没有血流出，且口子在飞快愈合。
见识过修士寄命树妖、人怪，方泽瞬间想到自身是被人寄命。
出于本能的抵触，他引动灰雾入体。
灼热感才起，随之却是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显而易见，入体的妖虫会在其被驱逐出去之前，先弄死他。
方泽赶紧收回灰雾，思忖当下状况，三尸门损伤惨重，但已然胜出，人怪即将死绝，败落的很可能是弥勒匠师。
“前辈可是弥勒教之人？”
话音落下，腹中毫无回应，脏腑剧痛感消失，仅有些许胀痛不适。
换作常人恐怕会不知所措，但方泽只是皱眉。
不及多想，脚下猛地下沉，所在地面正一截截往下陷。
“不好。”
火光消散，四周已被幽暗覆盖，他顾不得被妖虫入体，全力往前狂奔。
……
鸣井村，后山。
祸斗子阵所在，一地焦黑，除开人怪尸身，活人比先前只少不多。
马家兄弟二人、陈婆婆，黄花班两位班主，五人身后的弟子加起来，算上寄命貘妖的阿福，也不过九位。
方柱这等种道不成之人，自是没被算在弟子之列。
两方弟子惨死，换来的是三尸门两人两妖，两尸道人，一祸斗妖，一祸影妖。
三尸门拼着如此大的代价来此，可见图谋不小，这一点马家兄弟与两位班主心知肚明。
此时此刻，后山三方人手，神情无比凝重，乃至三尸门两位三品高人，二人脸色皆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身在马家兄弟身后的几名弟子，徐婧、季远、罗米余等人，只觉心头无力。
依先前三尸门定下的期限，他们想来是十一日过后，鸣井村才会完全消失。
而当下不知何故生变，九日尚未完，鸣井村就将不保。
一旦进到玉泉县，指望三尸门再开出一条路，恐怕亦是不可为。
“我等这回怕是都要完了。”罗米余双手攥拳，无可奈何。
松林蔓延，青石板路延伸，一座山神庙于后山凭空出现。
玉泉县地界扩展，山下再无半点鸣井村的影子，而整个后山随着下沉，也在被玉泉县取代。
夜色下，县内市井之声渐稀，但沿街灯笼高挂，兴荣非是山村可比。
避无可避，众人驻足原地，少顷工夫，周遭景象一换，他们赫然已身在玉泉县。
之前祸斗子阵前方不远处，同样活着折返回来的方泽，也不例外。
后山所有，连同封困村子的幽暗，一并消失不见。
马景面皮僵硬，几步来到两位尸道人身后，恭敬拱手：“两位三尸门前辈，敢问可还有破局之法？”
三步外，两位三品修为的尸道人，一长须挺鼻中年，一白发高大老者。
两道人左右，祸斗妖、祸影妖二品圆满，皆是受伤不轻，无精打采。
中年尸道人脸上阴沉之色稍缓，长叹一口气后道：“我等事先算着两日入内行事，赶在此地彻底陷落旧史之前脱身。”
“可福祸难料，此地生变，要破局脱困……难矣。”
右侧高大老道冷声接口：“此次两名三品弥勒邪修插手，害了我等不少同门性命，但变数不是他们。”
马景闻言，略过其他，只抓住尸道人话中紧要之处。
破局难，换言之，便是还有机会脱困。
对于灾厄旧史，以及作为“钥匙”的祟，马景与兄弟所知不多，但估摸着破局关键在“祟”身上。
“祟”能从外界打通此地，想必反过来，也能开出一条连通外界现世之路。
念及于此，马景紧绷心神总算是稍松。
“玉泉县这段旧史之中，古籍载有仙瞳之说，弥勒匠师与三尸门搏命，怕就是为争此宝！”
三尸门道人不与他明说，他自己不难推测出。
目视山下景象，马景想起闯入的两位三品弥勒匠师。
手下弟子及人怪傀儡，尽数被诛，两位三品最后一人死无全尸，人称“骨媚娘”的女子先行遁入玉泉县。
事关修为的机缘之争，当真残酷，三品修命之士，为此亦如禽兽搏命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