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牧金鼎
“诡，是诡！”
“完蛋了，我们全都要死！”
“爸，妈，对不起！”
学生们手脚并用地从墙边爬开，一片痛哭流涕，哭爹喊娘。
甚至有几个人想要自杀，被叶梦及时拦了下来。
这些学生在脱离了张萌萌的魇境影响后，终于不再疯魔般执着于成绩了。
他们的情绪又向着另一个极端滑落。
因为恐惧，就直接想到自杀。
黎秩暗暗想着，看来王铭是个非常悲观的人。
随着男生的声音在墙内越来越高，黎秩和陆枕石交换了一个目光，同时拔足去追。
声音如幽灵般四处随意穿梭。
直到三楼。
两人停住脚步。
只见301寝室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黎秩喊道：“王铭。”
那个少年回过头来，正是学生卡上那张脸。
可卡片上，他笑得有些腼腆，又有些开心。不像现在，脸色比墙壁还白，两只眼睛黑洞洞的。
似乎痛苦至极。
他抬手轻轻一抓，男生忽然从墙边冒了出来。
男生浑身是水，剧烈呛咳着，但却拼命地爬向王铭，一边咳嗽一边抓住了他的裤腿。
“铭哥……”
王铭低下了头，轻声问：“找到了吗？”
男生身体一震，低下了头。
王铭笑道：“既然没找到，只能麻烦你再去一次了。”
“不！！！”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男生的身体再次液化。
融成一滩黑色的泥浆，顺着301宿舍的浴室下水管道流淌进去。
黎秩谨慎地问道：“你想找什么？”
王铭空洞的眼神转了过来：“一个玉佛。”
“玉佛，为什么会在下水管道里？”
一瞬间，强烈的阴寒感迎面而来，仿佛目光中承载着主人无尽的怨恨。
可黎秩没有一丝退缩：“王铭，是有人把它丢进去了吗，是谁？”
王铭忽然抬头，发出一声饱含痛苦的怒吼。
大楼再次随之震动起来，所有水管同时嚎叫。
“能让你这样看重的，肯定不是简单的财物，而是有象征意义的东西。”
黎秩顶着强大的压力，艰难地说道。
陆枕石补充：“玉佛，应该是女士的物品，是你的母亲吗？”
王铭尖锐的叫声中，已经有不少黑色影子在身周闪动，陆枕石传音给两人，要提防梦主彻底沉沦。
一旦王铭失去了沟通能力，就要立刻击杀。
叶梦缓缓跟了上来。
只见她手上拎着一个形制类似青铜鼎的东西。
但大小只有半立方左右。
陆枕石淡淡道：“九牧金鼎，能最后一次唤醒梦主的理智。”
在这青铜鼎上，四周围绕着各色古朴的雕塑，有的形似飞龙，有的是凤鸟，还有许多神兽。
但每一种，背上都驮着棺椁。
所谓的九牧金鼎，上方的把手就是九个棺椁。
当棺椁打开，梦魇的影响开始迅速退却。
仿佛某种黑色的幕布悄然掀开，露出一角舞台。
舞台上，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
王铭一眼看到了女人，顿时心神大震，猛地跌坐在地上，尖声哭叫：
“妈！”
这一声仿佛痛到了极点，像刀子一样，将困在下水道里的男生瞬间削成了肉泥。
粉红色的肉泥涌了出来。
可其中依然没有玉佛。
……
梦醒了。
是梦主主动结束的魇境。
王铭趴在地上，不顾满地的肮脏，依然疯狂地在下水道口掏着黑泥寻找玉佛。
他似乎疯了。
只是用最后一丝理智结束了魇境。
陆枕石缓缓起身，表情难看：“小梦，让后援组进来清点人员，送医救治吧。”
黎秩看着王铭的举动，忍不住问道：“梦中杀人，怎么处置？”
“处置？”陆枕石苦笑，“他这个样子，还需要处置吗？”
说着，他就离开了宿舍楼，去协调善后事宜。
黎秩和叶梦还留在楼里，坐在门口看一具具尸体抬出去。
张萌萌，陶桃，宿管，陈伟……
这次行动，一共死了六十人。
黎秩也是垂着目光，心下惨淡。
唯一令人庆幸的是，并没有人沉沦在这个魇境中，没有生出像祝丹那样的魇境迷失者。
忽然间，一具尸体的手指动了动。
几分钟后，医疗队全部围了上去，开始紧急抢救。
抢救中，那名学生的脸无意识地侧了过来。
是陈伟。
叶梦柔声道：“是你救了他。”
黎秩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两人又等了几个小时，后勤组调来了学校的监控录像。
结合对学校老师的询问，他们终于勉强梳理出了前因后果。
一周前，宿管摸进了301，偷走了陈伟枕头下的钱。
陈伟晚自习回来后，发现钱没了，立刻怀疑到同宿舍家境贫寒的王铭身上。
王铭自然不会承认。
双方冲突愈演愈烈。
终于，演变成了一场针对王铭的审判。
那个死在下水管道的男生本来跟王铭是朋友，却在这时候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是他告诉陈伟，王铭最在意的就是那个玉佛。
直到昨天，又一次吵架后，陈伟偷走了王铭的玉佛，丢进马桶，冲进了下水道里。
他们谁都不知道，那是他母亲的遗物。
在极度的恨意中，王铭体内的“寄生虫”孵化了。
魇境降临，而张萌萌体内的那只“寄生虫”，只是搭上了顺风车而已。
听完事件复盘，叶梦心有戚戚焉，在别人都不在时，独自对他说：“王铭很可怜，却只杀了直接相关的三个人。
“张萌萌只是出于嫉妒，就杀了五十多个无辜同学。
“看来同样是梦主，也有好坏之分，王铭起码守住了底线，没有滥杀无辜。”
黎秩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杀人犯还分什么好坏吗？”
叶梦怔了怔：“可是……”
黎秩说：“不管他们有多么凄惨的背景，但从他们入梦的那一刻，就怀着虐杀报复的目的。
“有很多人同样经历了悲惨的事情，但他们永远不会真的走到杀人的地步。
“这样的人，才能叫做守住底线吧。”
很快，后勤组就将所有尸体都抬了出去。
黎秩看向楼上那些仍在沉眠的学生：
“其他人会怎么样？那些没有觉醒，也没有死去的人？”
叶梦答道：“他们会很快忘记这个梦。”
“即使他们的朋友死在了梦里？”
“对”，叶梦幽幽说道。
“梦就像一朵美丽的冰花，会随着太阳升起而消融。”
“黎医生，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