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是家的家
陈伟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检查显示，他已经逼近脑死亡，只是残留了少量脑干反应，如自主呼吸，瞳孔反应等。
在现代医学的惊人效率下，竟然被硬生生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对此，陆枕石也很是惊讶。
据他所说，这是第一个在魇境中死去，现实中依然存活的人。
当他们从医院离开，刚好撞见陈伟的父母在抢救室门口对着医生磕头感谢。
陆枕石微笑着搂上黎秩的脖子：“黎医生，他们应该感谢的是你啊。”
黎秩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走开。
他忍不住反问陆枕石：“几十人在梦里死去，其他人无知无觉，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之前没听过？”
在电视里，对于精卫市第一医院的惨案，最终播报的是有人投毒。
而不是什么魇境，什么梦中杀人。
“哎——”，陆枕石幽幽叹气。
“怎么瞒，硬瞒呗。”
“不过，之前的魇境可没有这么多。”
“尤其是精卫市，不知为什么，魇境格外活跃。我估计这样下去，咱们南柯会也快要公之于众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黎秩：“人类恐怕要准备好，从食物链顶端的宝座上暂时下来了。
“如果你有家人朋友，可以提前去安置一下他们。”
黎秩苦笑一下。
他的家人都在多年前去世了。
而来到精卫市以后，因为过于繁忙，除了同事他谁也不认识。
只有几个勉强算得上熟悉的同学还在老家神农市。
不过，要是能提醒一下他们，或许就能挽救几条生命，也是值得的。
陆枕石很痛快地给黎秩批了假期。
不过，他又提醒道：“你记得早点回来，再过七天就是你的第二梦了。”
“第二梦？”
“魇境行者除了可以进入其他魇境，进行救援，每隔九天，还会必然进入一次单人的魇境。”
陆枕石又补充道：“虽然单人的魇境其他人无法进去帮忙，但总是有些道具可以带的，所以你最好回会里来，能稳妥一点。”
黎秩应下。
他看得出来，陆枕石也是不愿意让他看着这些学生逐个送来抢救，又逐个死亡的样子。
干脆把他放出来散散心。
他决定买下午的车票去神农市，在此之前，他给几个许久不联系的朋友发了个信息。
随后，先回了一趟出租屋。
穿过贴着红纸的阴暗楼道，避开走廊里堆放的成箱土豆、乱放的鞋柜、自行车，他开到自己租住的3楼。
“咦！”
没想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拿钥匙开他的房门，身后还跟着一对年轻情侣。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愣了一下。
中年妇女心虚地把钥匙藏在身后，上前迎了他两步，高声道：“哎呀小黎，你没事啊！”
“我没事，孙姐。”
黎秩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看来，自己这房东大姐是听说了精卫市医院死了很多人，又看自己一直没有回家，就默认自己也死了。
才隔了一两天时间，就把新的租客都领上门来看房了。
要是自己回来得晚了些，是不是行李都要被丢出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孙姐连声道，一改之前的挑三拣四，真像个温暖大姐般，拉着黎秩上下端详一番。
“你可不知道，听说你工作单位出了事，给姐担心坏了。”
“没事了，我去做体检了，才回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都假装那对困惑的小情侣不在这里。
孙姐摆摆手：“好了，小黎，你好好休息，看你没事姐就放心了，姐先走了啊！”
“等一下”，黎秩边开门，边垂着头说，“孙姐，既然他们都来了，就干脆看看房间吧，反正我也准备退租了。”
孙姐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她忐忑地搓着手：“小黎啊，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着……让他们提前看看，就算他俩要租，也得等九月毕业呢！
“姐绝对没有要赶你的意思啊。”
黎秩点头：“我明白。”
最开始租房，他就知道孙姐是个爱惜房子的。
租户的工作性质、生活习惯、养宠情况，她都要仔细审查。
像黎秩这样工作体面的医生，平时早出晚归，不开火做饭，不养猫养狗，卫生习惯好，算是她眼中的优秀租户。
要不是他疑似死亡，她是不会转租给他人的。
因此，他笑了笑：“工作调动了，要去6区呢，这边通勤太远。”
孙姐口气松了几分：“这样啊，那你新房子找好了吗？小黎啊，我在6区刚好有个老姐姐，我帮你说说，给你免押金啊！”
“不用了，已经找好了。”
说罢，他打开门，邀请那对年轻情侣进来参观。
这小房子只有三十余平米，一室一厅，在黎秩的打理下颇为温馨精致。
靠墙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照片已经有些发黄，一看就知道是多年前拍摄的。
“你们随意看看，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黎秩没有再理会几人，径直进了卧室，找出各种证件，都放在包里，装好了行李箱后，又将一些被褥、书籍打了个包，下单让快递来取。
当快递上门，孙姐也刚好带着那对情侣看完房。
见黎秩在门口填单，女孩刚好瞟到一眼，不由得惊呼：
“哇，山月居2期？那不是精卫市最好的别墅群吗？”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夸张，不好意思地朝他致歉：“不好意思，黎先生，我之前在喜欢在网上刷豪宅视频，所以听说过。”
“不过，山月居真是我的梦中情房来的。
“你也太厉害了，黎先生，看你的样子大学毕业也没几年吧，竟然住得起那么贵的房子！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住进去。”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一旁，她的男朋友却有些不乐意了，刻意地清了两下嗓子。
孙姐也是有些惊讶：“小黎，看来你们单位出事，你反而要升迁啦。”
黎秩没有多搭茬，只是填完了单，让快递员走了。
在他看来，那里地方又偏，设施又旧，要不是女孩提起，他还真看不出来，自己住的宿舍如此昂贵。
听说那都是陆枕石的私产？
他对于这位会长的身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