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京城往事
与此同时。
本来睡午觉的林祥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脑海中浮想联翩，当初跟着父母北上京城发生的种种场面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心中的震撼久久消散不去。
首先便是一个令他内心遭到极大冲击之事......
刚到达京城没几天，自己一直跟着祖母，也就是林老太太待在林家在京城的宅子里，并未直接前往宁荣街。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正在祖母怀中承欢逗乐，她打趣道：“祥儿，你也别怪你父亲将你禁足，来了京城好一段日子，结果你自己不争气，整天惹祸，怪得了何人？”
她也是无奈，外人只觉得诧异，为何那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林大官人，为何有这样一位性格轻浮浪荡，惯爱舞刀弄棒，一看就不像是什么良家子的儿郎呢？
“你可否是无聊了？待你琏表弟把病给养好了，便能与你的表弟共嬉共戏哦~”
琏表弟？
贾琏？
整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思绪，他猛地惊醒，自己这是穿越到了红楼的世界？！
他的父亲母亲好像还是林如海和贾敏？！
林祥闻此，顿时精神抖擞，双臂挥动，满是欢喜地回应：“好呀好呀！”
祖母，请继续言讲，他渴望聆听更多！
祖母瞧见他这副模样，笑容愈发温婉：“你也期盼与他为伴吗？不过说来唏嘘，你六岁生日如此宁静，他也是生了场病，屋子里头一派阴云密布......”
言及此，她不禁轻叹一声。
本该正值孙儿生辰，应敲锣打鼓、设宴款待亲朋以贺，顺便给生病的五岁琏孙儿冲冲喜，早日好起来。
但时下情形特殊，不得不低调行事，唯恐引来上方之人的瞩目。
想到最近刑场上那浓重的血腥味，老太太就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就在不久前，太子谋反逼宫，皇上却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太子自投罗网。
太子发现事败露后，性情刚烈，当庭拔剑自刎，还放了一把火把东宫的所有妻妾和子嗣都烧死了，只剩下一个在外面的庶子幸免于难。
皇上不仅痛失了爱子，还有其他皇子趁机互相残杀。事后一统计，皇上一下子失去了五个成年皇子，被牵连的大臣和勋贵更是数不胜数。
他们林家世代列侯，老侯爷是最后一代侯爵。传到儿子林海这一代已经没有了爵位，他是靠自己科举考中一甲探花之后才入朝为官的。
老侯爷去世得早，儿子科举入朝也才几年时间，在京城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员。加上他们一直明哲保身，林家没有卷入这场大祸中。但儿子的岳家荣国府却被牵扯进去了。
与林家迥异，荣国府乃国公之府第，国公贾代善身为圣上昔日的伴读，情谊深厚，加之赫赫军功，凭真才实学重夺祖上国公之爵，更兼任京营节度使要职，此位非皇帝亲信不能得。
再者，其子之大舅贾赦，曾为太子伴读，其妻乃太子太傅之嫡孙女。
若非变故突起，待太子登基，荣国府定仍为京城之首屈一指。然世事难料，祸从天降。
虽太子谋反之事太傅全然不知，但丧子之痛的皇上岂会讲理？
京城闻名遐迩的太傅无奈自尽以谢天下，子孙遭贬谪流放，若无特赦，重返朝堂恐需待至第三代。
荣国府此番因国公救驾有功而幸免于难，但国公却因此负伤，旧疾复发，缠绵病体已久。
时下京城气氛沉闷压抑，林家岂敢张扬？稍有不慎，恐遭悲痛欲绝的圣上记恨，故而只能委屈了孙儿。
至于孙儿之表兄贾琏，其境遇更为凄凉。
此番动荡中，其嫡长兄贾瑚不幸溺水身亡，其母张氏接连遭受打击，一时想不开，次日竟悬梁而死，可怜贾琏年纪轻轻便失去了母亲。
如此情境，国公府又如何能为他庆贺？
国公身体状况堪忧，因儿媳前些日子生了场风寒，恐其担忧过度伤及自身，此事至今未曾明言。
就在这时，林祥忽然又回忆起了什么，奶声奶气的质问：“祖母，为什么父亲母亲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擅自定下娃娃亲？”
“啊？”
祖母顿时呆了，她眼珠子转了转，这孙子是如何得知的，莫非是哪个丫鬟小厮说漏嘴了？
“到底是谁？”
他记忆模糊之间，只知晓在京城是定了亲的，只是具体人选已忘却了。
见瞒不过去了，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孙子，林老太太笑道：“是的呢，你父母为你安排了一桩婚事，连婚约文书都已备妥，那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千金来着，您瞧我这记性，这才多久以前的事啊……”
沉吟半晌，林老太太猛地一拍大腿，眼眸乍亮。
“哎哟，看我这记性，总算是想起来了！”
“我未来的儿媳，不正是那工部侍郎秦大人家的小姐吗？”
“婚约，快给我瞧瞧！”
“啊，可是在书房......”
“我不管，祖母你快去给我取来嘛！！”
“好吧好吧。”
拗不过林祥撒娇，祖母无奈只好再跑一趟，在林如海的书房内，将婚约取来给林祥瞧一眼。
毕竟林祥大病初愈，她也不好不惯着林祥，生怕他大哭大闹影响身子骨。
林祥看着这一纸婚约，细读其间，眉宇间不由自主地蹙起，英俊的面容上泛起一抹奇异的神色。
“工部侍郎秦邦之女？岂非秦可卿乎？”
这是何等安排？
秦可卿理应许配给贾珍公子贾蓉，成为宁国府之少夫人，怎会与我这一林家长子结缘？
林祥眉头紧蹙，视线转向祖母，轻声探问：
“祖母，此真乃父母所定？”
林老太太连忙肯定。
“千真万确！”
“婚嫁之礼，一应俱全，我和你娘亲皆要亲力亲为，连婚约都已呈报官府存档，岂能有假？”
闻言，林祥眉头锁得更紧，心中疑惑如潮涌。
不过细细想来，自己母亲毕竟是出身荣国府，父亲更是探花郎，似乎与秦家堪堪称得上门当户对。
林祥认为，反正要比秦可卿成为贾母的嫡长孙媳妇要略微靠谱些。
秦可卿是秦业从养生堂抱养回来的女儿，并非亲生。
秦业只是一个官职低微的工部营缮郎，家境贫寒，人丁稀薄，但毕竟是京中五品官员，隶属仕宦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