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如在重庆国立二中任教时的照片(摄于1941年)
朱生豪在常熟化名“朱福全”的“良民证”上的照片(摄于1942年)
朱生豪、宋清如结婚照(摄于1942年)
假如你是一阵过路的西风/我是西风中飘零的败叶/你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了/寂寞的路上只留下落叶寂寞的叹息
——宋清如
不道飘零成久别,卿似秋风,侬似萧萧叶。叶落寒阶生暗泣,秋风一去无消息。
倘有悲秋寒蜨蝶,飞到天涯,为向那人说。别泪倘随归思绝,他乡梦好休相忆。
——朱生豪《蝶恋花》
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信(其一,写于1935年)
看完了一本《我与文学》,读了一些 Wordsworth (华兹华斯)的诗,只是赶着一个一个字念下去,什么意味都茫然,一切寂寞得很。
研究文学这四个字很可笑,一切的文学理论也全是多事,我以为能和文学发生关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创作者,一种是欣赏者,无所谓研究。没有生活经验,便没有作品,在大学里念文学史文学批评某国文学什么什么作法之类的人,都是最没有希望的人,如果考据版本校勘错字或者营稗贩业于文坛之流的都足以称为文学者,或作家,那么莎士比亚、高尔基将称为什么呢?
因为你说过你对于风有好感的话,我希望你能熟读雪莱的《西风歌》(《西风颂》),那不也是如同“听见我们自己的呼声”一样吗?
Ⅳ
If I were a dead leaf thou mightest bear;
If I were a swift cloud to fly with thee;
A wave to pant beneath thy power, and share
The impulse of thy strength, only less free
Than thou, O uncontrollable! If even
I were as in my boyhood, and could be
The comrade of thy wanderings over heaven,
As then, when to outstrip thy skiey speed
Scarce seemed a vision; I would never have striven As thus with thee in prayer in my sore need,
Oh! Lift me as a wave, a leaf, a cloud!
I fall upon the thorns of life! I bleed!
A heavy weight of hours has chained and bowed
One too like thee: tameless, and swift, and proud.
若使我是片你能吹动的枯叶;
(接上页)
若使我是朵与你同飞的流云;
一丝在你威力下喘息着,分有
你浩然之气的波浪,只赶不上
你的自由,啊不可拘束的大力!
甚至于若使我还在我的稚年,
能做你在天上漫游的侣伴,
以为能跑得比你在天上的
遨游还快;我决不会这样感到
痛切的需要,向你努力祷告:
吹我起来吧,像一丝浪,一片叶,一朵云!
我坠在人生的荆棘上!我流着血!
时光的重担锁住且压着一个
太像你的人:难驯,轻捷,而骄傲!
(略改梁遇春译文)
因为要找一本书,在藤篮里拿出了那本Modern Short Stories(《现代短篇小说》),这上面留着你可贵的手泽,有你给包上去的包书纸,其实当初我把它借给你时,应该叫你尽量地在它上面乱涂的,那现在翻起来,一定非常有意味。我以为书本子上确应该乱涂,这是一种很好的习惯,将来偶然翻看,足以引起会心的微笑。买一本新书送人,实在还不及把自己看过的旧书,上面留着自己手迹的,送人来得更为多情。
当初在之江最后两天的恋别,印象太深刻了,至今追忆起来,还是摧人肺腑。眼睁睁看你去了,灵魂上留着一片空虚,人真像死了一样。实在我不能相信我们友谊的历史还只有三年许,似乎我每次见了你五分钟便别了你一百年似的。
如果世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你,多么好。不,我说,世界如果只有平凉村那么大,那多么好。
叹叹气结束了这封信,我愿你好,因为你是无比的好。
9/24
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信(其二,写于1935年)
Forget me not
古昔一对男女
走到这桥上,
说,“别忘记我!”
他们手中的蓝花,
无意跌进水中,
水边伤心地长起来的
是蓝色的毋忘我了。
撷了它,
表示相思之情。
远离的人,
记得王维的诗吗?
“红豆生南国,
南国的秋天是这样愁思着了;
红豆子是顶相思的,
多多的采哪!
多多的采哪!”
南国的春天是一样寂寞的,
赠与你
这一束毋忘我吧!
朱生豪关于民族英雄的叙述(写于1936年)
你崇拜不崇拜民族英雄?舍弟说我将成为一个民族英雄,如果把Shakspere(莎士比亚)译成功以后,因为某国人曾经说中国是无文化的国家,连老莎的译本都没有。我这两天大起劲,Tempest(《暴风雨》)的第一幕已经译好,虽然尚有应待斟酌的地方,做这项工作,译出来还是次要的工作,主要的工作便是把僻奥的糊涂的弄不清楚的地方查考出来。因为进行得还算顺利,很抱乐观的样子。如果中途无挫折,也许两年之内可以告一段落。
宋清如所录手稿(现藏于嘉兴市图书馆)
宋清如所录手稿(现藏于嘉兴市图书馆)
阅朱生豪唐诗人短论七则,多前人未发之论,爽利无比。聪明才力,在余师友间,不当以学生视之。其人今年才二十岁,渊默如处子,轻易不发一言。闻英文甚深,之江办学数十年,恐无此未易之才也。
——夏承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