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麻绳总挑细处断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多过去。
按照朝廷的说法，此时应该是至正十五年。
此时姜元已年满十八，又多年练武，终于成了一名仪表堂堂的七尺男儿。
“元哥，我们回来了！”
一阵喧哗，从镖局外响起。
正在算账的姜元，抬头看向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邱浩！”
“哈哈！”
一道虎背熊腰的身影，闯入店里。
正是邱浩。
看着如今如头狗熊般的邱浩，姜元也不由感叹武道之神奇。
自从那日他改到前堂当伙计后不久，岳老便宣布将邱浩收为徒孙。
算是岳老嫡子的徒弟，不过由岳老亲自教导。
算是隔代传人了。
而身体天赋稍差的朱博，则正式拜在岳山门下。
“朱博呢？”
姜元好奇的看了看门外。
他记得此次是两人第一次独立走镖，护送县衙主簿的三姨太，以及一些财物去三十里外的乡下老家。
县城附近的关系，镖局打点的很好。
所以这一趟利润不低，但难度却不高。
又刚巧岳山此时去了临县，因此岳老拍板，这趟差事便成了邱、朱二人的经验包。
“他啊，回家看奶奶和妹子去了，不必管他。”
姜元心中了然，相处这些年，三人间已经少有秘密。
朱博也向他二人吐露了如此努力的原因——
父母双亡，家中还有个幼妹跟着祖母生活。
不由他不努力。
邱浩将一物放在柜台上，挤眉弄眼的说道：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姜元一怔，低头看去。
“这是......
《银瓶梅》？”
姜元脸色一变，立刻将那本有些泛黄的书册扣过去。
心虚的看了看一旁正在闭目养神的掌柜，他小声问道：
“这可是禁书，从哪搞来的。”
邱浩嘿嘿一笑：
“从老主簿那个三姨太包袱里掉出来的。
不得不说，这些当官的玩的真花。
啧啧。”
姜元狐疑道：
“这么私密的东西，怎么会轻易掉出来。”
“咳咳，谁知道了。”
看着邱浩飘忽的眼神，姜元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缘由。
傍晚，回家探亲的朱博，左手提着烧鸡，右手拎着美酒，回到镖局中。
邱浩惊讶道：“嚯——
你这铁公鸡，这次是下了血本？”
朱博笑道：“平日里总吃喝你俩的，这下赚了钱，自然要请你们吃顿好的。”
姜元也露出笑脸：“走，去我那。”
夜晚，三人各自端着酒杯，开怀畅饮。
尤其是平素认真严肃的朱博，难得放纵一次，几乎烂醉如泥。
深夜，饮酒最少的姜元，斜倚在窗台上看着屋外弯月。
三人中，姜元负责前堂，偶尔能拿些赏钱。
邱浩父母健在，又是家中独子，因此手头也有些零用。
唯有朱博，家中只有老少，沉甸甸的担子全都压在他身上。
若不是师傅岳山时有资助，他早就坚持不住了。
“也是难为他了。”
姜元摇了摇头，呼出一口酒气，又开始练他的《泰山桩》。
只是这一次，这十式泰山桩，已经被他练得炉火纯青。
举手投足间，一股山脉巍峨之感，隐约浮现。
此时距离开始习武，已过去了接近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姜元已经将泰山桩练了六千七百多遍。
严格意义上来说，仅论泰山桩，他现在要比邱浩和朱博二人练得更好。
打了两套泰山桩，姜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手一个，扛起两个烂醉如泥的挚友，将他们一齐扔到大通铺上，然后昏昏睡去。
日上三竿，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朱博！
在不在！
你家出事了！”
“怎么了！”
三人从睡梦中惊醒，纷纷弹坐而起。
而朱博脸色更是异常难看，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开门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是镖局的一个伙计，喘了口气，说道：
“你家邻居来信，你妹子丢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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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人赶到朱博家时，又一个噩耗传入朱博耳中。
他年逾七十的祖母，为了寻找丢失的孙女，不慎摔倒在家门外。
当被人发现时，已经气若游丝。
“奶奶！”
朱博跪在那位面色灰败的老人身旁，泣不成声。
姜元对邱浩使了个眼色，两人默默退出了房间。
邱浩面色严肃：
“现在朱博分身乏术，找朱家妹子的事，得我们两个想办法了。”
姜元眉头微微皱起：
“仅凭我们两个，不够，依我看，得请老爷子出山。”
邱浩点了点头：
“那我去找师傅他老人家求援，这边先交给你。”
“好。”
姜元点点头，对一同前来的伙计交代了几句，便和邱浩离开朱家，各自出门。
临近深夜，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朱家。
此时朱博仍跪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姜元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老人家已经去了。
他看向邱浩，悄声问道：“怎么样？”
“我拿着师傅他老人家的书信，去了衙门和城中两个黑帮，如今城中的捕快和混混都在帮忙找朱家妹子。
你这边有什么收获没有？”
姜元犹豫了一下，说出下午打探到的消息：
“有人看到一个女童被人带进了杨府。”
“杨......！？”
邱浩眼中尽是震惊，险些喊出声。
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的朱博，他拉着姜元走出门外，问道：
“那个杨府？”
姜元点了点头。
杨府，万鸣县权势最大的人家。
就算是知县老爷，也要逢年过节上门拜见。
其原因嘛......
杨家家主，乃是当朝工部尚书。
正二品大员。
杨尚书的老太君，如今就住在万鸣县的杨府中。
邱浩神色僵硬：“怎么办？”
姜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说道：
“你回去将此事回禀岳老吧，看他是何意见。”
邱浩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沉甸甸的。
“不用问了。”
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人僵硬的转过头去。
不知何时，朱博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赤红的双眼，透露着无尽的凄凉。
“若琴儿真是被杨府之人掳了去，也只能说是我祖孙三人的命。
不必再牵扯上其他人了。”
姜元张了张嘴，但最终没能说出劝慰的话。
就如朱博所言，朱家妹子若真是被杨府掳去，那便是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