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私聊
正说着,包间的门悄然推开,服务员们训练有素,鱼贯而入。打头的侍者,双手稳稳捧着一口大砂锅,里头盛着的,正是那热气腾腾、鲜香扑鼻的招牌羊汤。刹那间,醇厚馥郁的香气挣脱砂锅的束缚,如灵动的精灵,在包间内肆意弥漫开来,悠悠地撩拨着众人的味蕾,惹得大家腹中馋虫大动。
乔连德笑意盈盈,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热忱,他抬手虚引,热情地招呼大家:“来来来,各位亲朋,都别客气呐!这羊汤啊,可是店家压箱底的宝贝,用积攒了数年的老汤作底,精挑细选的新鲜羊肉、脆嫩羊杂为辅,再佐以山间采撷的上乘山花椒,小火慢熬许久,滋味堪称一绝!而且店家豪爽,汤还能免费续呢,大伙待会儿根据自个儿的口味,添些辣椒提提神、撒点山韭花增增鲜、再来点盐巴调调味就行。”
话音刚落,羊肝、羊脑、炒羊杂等几盘特色菜肴,也似排兵布阵般,有条不紊地陆续上桌。那羊肝切得薄厚均匀,色泽鲜亮;羊脑颤巍巍地卧在盘中,温润如玉;炒羊杂火候到位,香气四溢。最后端上来的,则是众人眼巴巴盼了许久的涮羊肉,鲜嫩的肉片码放得整整齐齐,光是看着,便叫人垂涎欲滴。
鲁明坐在席间,眉头微蹙,满心满眼皆是姚安晴那离奇的病情,还有萦绕在青花瓷瓶周遭的重重谜团,这饭局于他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可即便如此,出于礼数,他还是时不时强打起精神,夹一筷子菜肴,偶尔对上父母关切的目光时,才简短回应几句,声音里透着一丝敷衍。
乔妮娜挨着鲁明而坐,眼神却似有自己的意识,不时悄悄飘向鲁明,眸中藏着满腹心事,几次欲言又止。几杯酒下肚,酒精悄然爬上脸颊,双颊染上一抹醉人的红晕,衬得她愈发娇艳动人,仿若春日枝头初绽的娇花。
张老道倒是吃得酣畅淋漓,席间还不时与乔连德、鲁宏达分享些养生的诀窍,谈及食补时头头是道;或是讲述一二民间流传的奇闻轶事,声情并茂间,引得众人时而颔首称是,如好学的学子;时而开怀大笑,包间内的气氛愈发轻松融洽起来。
在座众人里,数乔连德的老伴对张老道最为热情。她双手捧起酒杯,满脸堆笑,起身频频敬酒:“张大哥,咱们家连德能有今日这般医术,多亏了您呐!当年要不是您倾囊相授、悉心教导,他哪能吃上中医这碗饭哟,如今的一切,那都是托了您老哥的福。今天您可得敞开了吃、尽情地喝,下午接到连德电话,我就赶忙收拾好了房间,就盼着您能多住些日子呢。”
张老道仰头灌下一大口酒,一抹笑意跃上嘴角,声若洪钟地回应道:“哈哈,弟妹,您的心意老道领了,只是我本就是方外之人,闲散惯了,还是住酒店自在些。此番下山,不过是稍作盘桓,过几日,还得回山里潜心修行呢。”
这时,乔妮娜凑近鲁明,压低声音,悄悄问道:“鲁明,你那同学得的到底是什么邪病呀?治好了没?”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鲁明仿若从沉思中惊醒,眼皮都没抬,看似不经意地回道:“目前只能是暂时控制住了,里头的门道复杂着呢,有些关键症结没整明白前,还不敢打包票说可以治好。”
鲁宏达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见两人咬起了耳朵,微微颔首,神色间透着几分欣慰。却不想,这细微动作被眼尖的张老道逮了个正着:“小妮子,你和鲁明说啥悄悄话呢,有事儿不妨说出来,也让大伙听听。”
乔妮娜心头一慌,脸上却故作嗔怪道:“张老道,我俩是同事,哪是什么悄悄话,您可别乱说。我就是单纯问他那个女同学的病啥情况了,一整天都没见他人影,诊所的活儿都堆着呢。”言语间,那股子不快愈发明显,显然是因鲁明整日围着女同学打转,心里窝了火。
乔连德适时插话道:“对了,鲁明,你那同学到底啥情况了?我张老哥可是实打实的道士,治病祛邪那是专业活儿,你不妨把情况说一说,让道长帮你分析分析。”
其实,自打知晓乔连德的客人是位道长,鲁明心底就存了请教的心思。只是初见张老道,摸不清对方深浅,生怕是那些打着道士幌子、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所以一直悄悄观察,暗自斟酌。如今乔连德一语捅破这层窗户纸,隐瞒显然不妥,可鲁明又怎会愿意父母知晓自己掺和进这些他们眼中的“封建迷信”之事,当下便打着哈哈道:“病情眼下是稳住了,不过要彻底根治,还得费些时日。”说罢,给乔连德使了个眼色,又接着道:“不过既然张道长在此,详细情况我想和道长私下唠唠,不知可否?”语毕,目光直直地盯着张老道,满是期许。
乔连德立马心领神会,转头对张老道笑道:“老哥哥,您既然对那姑娘的病感兴趣,要不你们私聊去?”
张老道本就有意探个究竟,闻言自是乐得顺水推舟,“哈哈,好啊。”端起酒杯,朝众人一举,豪迈道:“那让我们共同干了这杯酒,然后,你们慢慢喝,我和鲁大夫聊完那姑娘的病情再回来。”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张老道与鲁明离席,寻了个安静角落坐下。鲁明先是毕恭毕敬地为张老道斟满一杯酒,双手奉上,这才缓缓开口:“道长,实不相瞒,此番接诊的这位女同学,所患病症极为蹊跷,寻常医理全然派不上用场。起初只是无端昏厥、噩梦连连,仿若被邪祟缠了身子;到后来整个人精气神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形容枯槁,意识混沌,医院各项检查做了个遍,却愣是查不出一丝病因。”说到此处,鲁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满脸忧色。
张老道手托下巴,微微颔首,目光凝重如渊:“听你这般描述,怕是招惹上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你既找到我,想必心里也有了几分揣测,不妨直言。”
鲁明轻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神色紧张:“道长慧眼。我在为她诊治时,发现她周身环绕一股阴寒之气。说来也怪,这祸事似乎与一个青花瓷瓶有关,但凡接触过那瓶子的女人,无一例外,都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这瓶子邪性得很,男人接触反而没事。我查阅诸多古籍,绞尽脑汁,也没能探出个究竟。”
俩人正聊得入神,探讨姚安晴的病情时,彭健恰好从洗手间出来。他远远瞧见鲁明对面那人,一袭道袍,气宇不凡、仙风道骨,心头一动,暗自思忖:难道这位老者就是鲁明所说的客人?这般想着,彭健疾步上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拱手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地问道:“鲁明,你说的客人,莫不是眼前这位?适才瞧这位老人家气宇不凡、仙风道骨,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张老道微微起身,回了一礼,声若洪钟:“不敢当,阁下是?”鲁明见状,赶忙介绍道:“道长,这是彭健彭先生,在博物馆任职,对文物研究造诣颇深,此次我碰上的棘手之事,也与一件文物相关,彭先生一直在旁协助调查。”
随后,鲁明又回头对彭健介绍道:“这位是张道长,一直在山里修行,刚才我正与道长聊姚安晴的病情。”
彭健心思机敏,灵机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期许,拱手说道:“张道长好,我正巧与赵琛警官在此处用餐,眼下这事儿离奇诡谲,想必道长也有所耳闻。何不进我们包间一叙,大伙集思广益,正好谈谈那件怪异之事,说不定能寻出破解之法。”
“那好啊,老道这次下山,正是为了解民间疾苦、降妖除魔,若是真有邪祟作孽,顺手除了,也是功德一件。”张老道毫不犹豫,一口应承下来。
鲁明虽有些诧异,但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应和:“道长请!”
张老道和鲁明便跟着彭健,一道进了他们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