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州
江洲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密，仿佛天河倾泻，将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萧渃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的徒弟石杉正在一旁擦拭长剑，剑身映着烛火，泛着幽幽的寒光，仿佛一条蛰伏的银龙，随时准备出鞘。
“师父，这江洲城最近不太平啊。”石杉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听说已经死了三个富商，都是被人一剑封喉，剑气凌厉，绝非寻常人所为。”
萧渃没有答话，他的目光落在街角一处阴影中。那里站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头戴帷帽，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似乎在等人，又像是在观察着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雨夜的宁静。萧渃瞳孔一缩，只见一匹惊马正朝着那女子疾驰而去，马蹄踏碎雨幕，溅起一片水花。女子似乎被吓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心！”
萧渃纵身一跃，从二楼窗台直接跳下。他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白衣翻飞间，宛如一只展翅的白鹤，已经落在了女子身前。他一把揽住女子的腰，带着她向旁边闪去。
惊马擦着他们的衣角呼啸而过，溅起一片泥水。萧渃能感觉到怀中的女子在微微发抖，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仿佛一朵在雨中摇曳的幽兰。
“姑娘，你没事吧？”萧渃松开手，后退一步，语气温和。
女子抬起头，面纱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精致的下颌。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颤抖：“多谢公子相救。”
这时石杉也赶了过来，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手中长剑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师父，这马来得蹊跷，怕是有人暗中操控。”
萧渃点点头，他注意到女子的右手一直按在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却有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显然并非寻常女子。
“在下萧渃，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阿兰！”
雨势渐小，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阿兰似乎急着离开，她向萧渃福了福身：“今日多谢萧公子相救，他日有缘再会。”
萧渃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石杉凑过来低声道：“师父，这女子不简单。我刚才注意到她的步法，像是奇门的'流兰步'，轻盈如风。”
“你也看出来了。“萧渃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看来这江洲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趣。”
第二天一早，萧渃就带着石杉去了昨晚事发的地方。地上还留着马蹄印，但奇怪的是，这些印记到了街角就突然消失了，仿佛那匹马凭空消失了一般，被某种秘法所遮掩。
“师父，你看这个。“石杉从地上捡起一片沾着血迹的碎布，“这布料可不便宜，像是宫里用的，上面还残留着一丝灵力波动。”
萧渃接过碎布，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布料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霹雳堂特制的灵力武器，威力惊人，一般人难以抵挡。
正当他思索间，一阵喧哗声从街尾传来。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萧渃挤进人群，发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昨晚那个打更人。死者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和之前那些富商的死法一模一样，剑气凌厉，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死者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兰“字，玉佩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灵力波动。
萧渃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昨晚那个自称阿兰的女子。难道这一切都和她有关？
“让开！都让开！”一队官兵推开人群，为首的捕头看到尸体后脸色大变，“又是这种死法，这已经是第四起了！”
萧渃悄悄退到人群外，对石杉使了个眼色。两人拐进一条小巷，石杉低声道：“师父，这事越来越蹊跷了。那玉佩......”
“先别声张。”萧渃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我们去查查这个打更人的底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公子是在找我吗？”
萧渃转身，看到阿兰正站在巷口。她今天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面纱依旧遮着脸，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阿兰姑娘？”萧渃故作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兰缓步走近，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绘着几朵墨梅，仿佛一幅水墨画卷：“我听说这里出了命案，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又遇到了萧公子。”
她的目光落在萧渃胸口的“怪石”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萧公子这块石头，倒是别致，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灵力。”
萧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怪石”，那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信物，他笑道：“不过是家母所赐，不值一提。倒是阿兰姑娘......”
话未说完，一阵破空之声突然传来。萧渃脸色一变，一把拉过阿兰，三枚银针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钉在了身后的墙上，针尖泛着幽幽的蓝光，显然涂有剧毒。
“小心！”石杉拔剑出鞘，警惕地环顾四周，剑气在周身环绕，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阿兰却异常镇定，她轻轻推开萧渃：“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呢。”
萧渃注意到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他正要开口，突然看到阿兰的袖中闪过一道寒光。下一刻，阿兰已经跃上了屋顶。她的身法轻盈如燕，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重重屋宇之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萧渃和石杉对视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雨又开始下了。
萧渃追着那道青色身影，穿过一条条街巷。很明显阿兰是一位元垨期灵修者，同时至少有两层水平，萧渃亦是元垨期，二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终于，在一处废弃的院落前，阿兰停了下来。她转过身，面纱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勾勒出优美的轮廓。
“萧公子为何一直跟着我？”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萧渃听出了一丝疲惫。
“阿兰姑娘为何要跑？”萧渃反问，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难道是因为那块玉佩？”
阿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昨晚的打更人手中握着一块刻着'兰'字的玉佩。”萧渃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压迫，“而姑娘的名字里，正好有个'兰'字。”
阿兰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萧公子果然心思缜密。不过......”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话音未落，她已经出手。一道寒光直取萧渃咽喉，速度快得惊人，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萧渃早有防备，侧身避过，同时伸手去抓她的手腕。两人在雨中交手，招式快如闪电。萧渃越打越心惊，这女子的功法路数极为奇特，既有奇门的影子，又夹杂着其他门派的招式，仿佛融汇了百家之长。
突然，阿兰一个踉跄，似乎踩到了什么。萧渃趁机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掀开了她的面纱。
面纱下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但此刻却苍白得吓人。萧渃这才发现，她的左肩有一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衫，伤口周围还隐隐泛着黑气，显然是中了剧毒。
“你受伤了？”萧渃下意识松开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阿兰趁机挣脱，但没走两步就摇摇欲坠。萧渃连忙扶住她，触手一片滚烫。
“放开我......”阿兰挣扎着，但声音已经虚弱不堪。
萧渃叹了口气：“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他抱起阿兰，发现她轻得不可思议。石杉这时也赶到了，看到这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师父，这......”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萧渃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发烧了，需要治疗。”
三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客栈。萧渃让石杉去抓药，自己则留下来照顾阿兰。他小心地解开她的衣衫，处理肩上的伤口。伤口很深，像是被利剑所伤。萧渃注意到伤口周围有些发黑，显然是中了毒。他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喂阿兰服下。
夜深人静时，诸葛兰终于退烧了。她睁开眼睛，看到萧渃正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那块刻着“兰”字的玉佩。
“你......”诸葛兰想要起身，却被萧渃按住。
“别动，伤口还没愈合。”萧渃将玉佩递给她，语气温和，“这是你的吧？”
阿兰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死扶伤乃我派宗旨。”萧渃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不过，我确实有些问题想问你。”
阿兰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些命案，确实与我有关，但人不是我杀的。”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是在调查一件事。那些死者，都和一个秘密组织有关。他们......”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异响。萧渃脸色一变，猛地扑向阿兰。一支弩箭穿透窗纸，钉在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箭身泛着幽幽的蓝光，显然涂有剧毒。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说出这个秘密。”萧渃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们得离开这里。”
阿兰点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萧公子，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雨越下越大，夜色如墨。
萧渃扶着阿兰，在狭窄的巷道中穿行。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追兵越来越近。阿兰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的步伐依然稳健。
“前面左转。”她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有一处暗门。”
萧渃依言而行，果然在墙根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阿兰伸手在墙上按了几下，一块石板悄然移开，露出向下的台阶。
“进去。”阿兰催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两人刚进入密道，石板就重新合上。黑暗中，阿兰摸索着点燃了墙上的火把。昏黄的光线下，萧渃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还好吗？”萧渃关切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阿兰摇摇头：“没事，只是伤口有些疼。”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这里是我的一处秘密据点，很安全。”
密道曲折蜿蜒，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扇铁门。阿兰从怀中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
“咔嗒”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门后的景象让萧渃吃了一惊。这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墙上挂满了各种兵器，桌上堆满了卷宗和地图。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的一张巨大沙盘，上面标注着江洲城的各个重要地点，仿佛一张巨大的棋盘。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准备的？”萧渃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阿兰走到桌前，拿起一份卷宗：“不全是。我还有一些同伴，但他们......”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都死了。”
萧渃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兰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三个月前，我发现江洲城出现了一个神秘组织，他们自称'暗影'。这个组织的成员遍布各个阶层，从富商到官员，甚至......”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甚至包括一些灵修门派。”
萧渃眉头紧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秦国。”阿兰的声音变得凝重，“他们计划在川蜀地域发动大规模袭击，好替他们的主子南下扫除障碍。”
她走到沙盘前，指着几个标注红点的位置：“这些是他们秘密据点。我一直在调查，但每次快要接近真相时，就会遭到追杀。”
萧渃看着沙盘，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红点的位置很眼熟：“这里......不是霹雳堂的总坛吗？”
阿兰点点头：“没错。霹雳堂早就被'暗影'渗透了。那些富商的死，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
萧渃心中一惊。他此次下山，正是奉师门之命调查近日里川蜀各地暗藏的玄机。没想到竟然和这个“暗影“组织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