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诊疗记录带

磁带在修复仪里转动时，夏安闻到了焦油与血混合的气味。

那盘从保险柜残骸中抢救出的录音带，表面结着层油脂状焦痂。修复液渗入带基的裂缝时，程默的声音突然在杂音中浮起，像是从深水里打捞出的瓷器：“替代计划的风险在于记忆的不可控性……“

夏安的手腕猛地撞翻试剂瓶。她从未听过程默用这种破碎的语调说话，仿佛每个字都在被利齿撕咬。当第二个声音响起时，螺丝刀从她指间滑落——那分明是林深低沉的喉音：“只要在苏漓的认知中植入足够多的锚点，她就会自愿成为容器。“

窗外的暴雨在玻璃上冲刷出扭曲的纹路。录音带突然卡顿，在长达三分钟的空白后，爆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夏安调大音量，听见肉体撞击木质家具的闷响，以及程默的嘶吼：“你这是谋杀！“紧接着是文件散落的哗响，和一声模糊的“你早就没得选了“。

修复仪突然冒起青烟。夏安用镊子夹出发烫的磁带，发现带基背面用针尖刻着串数字：20130717-03。当她将数字输入诊疗系统时，加密病历库里弹出一段监控视频：穿着藏蓝冲锋衣的程默，正在往苏漓的病历袋里塞入利培酮处方单——日期是女孩自杀前七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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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漓母亲的围裙上沾着丙烯颜料，递来素描本时，指甲缝里的群青与程默日记本上的蓝漆如出一辙。老妇人枯槁的手指划过画中人的耳廓：“小漓说程医生有双会变形的耳朵，早上是圆润的，傍晚会变得尖利。“

夏安翻动画册的手指开始颤抖。三十七张素描呈现着截然不同的程默：第5页的右眼内眦有颗小痣，第12页的喉结偏左两毫米，第19页的左手是六根手指。在最后那张暴雨中的肖像里，程默的虹膜呈现出病态的靛蓝色，与林深解剖时发现的藻类色素完全一致。

“她死前一周突然开始画这些。“老妇人突然攥住夏安的手腕，“有天半夜尖叫着说程医生被替换了，真货锁在琴房的地下室……“

诊疗室的百叶窗突然剧烈震颤。夏安抬头时，正好看见林深的白大褂下摆在走廊转角闪过。她追出去时，发现地砖上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稀释过的医用显影液——蓝紫色的液体蜿蜒至安全通道，在防火门把手上凝成半个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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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信封从林深衣袋滑落时，邮戳上的日期在无影灯下渗出油墨的腥气：2023年7月16日。夏安用镊子夹起信封，透过强光看见内里信纸的浮水印——临江镇精神病院的抬头，日期却显示2013年7月17日。

“程医生习惯提前写遗书？“夏安将信封按在解剖台上，边缘的茶渍与程默日记本的污渍形成镜像对称。

林深摘橡胶手套的动作停顿了0.3秒：“这是上周病理科收到的匿名举报信，关于你非法获取患者隐私。“他指向信封背面，那里确实贴着夏安潜入太平间的监控截图。但当夏安翻转信封时，内侧用血写着串数字：03-117-42。

地下室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夏安冲下楼梯时，看见苏漓的病例档案散落满地，每张纸都被淋上了显影液。在紫外线灯照射下，程默的医嘱栏浮现出第二层笔迹：“患者苏漓出现严重移情反应，建议实施第03号替代方案。“

潮湿的墙根处，成团的蓝丝带正在霉斑中蠕动。夏安用镊子挑起一根，发现丝带边缘缝着微型电子元件——正是程默登山扣上缺失的定位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