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珠与阿拉伯的战争
文华殿内，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那琉璃瓦当都给震碎了。
朱肖文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户部送来的洪武元年黄册，只觉得宣纸上记载的苏州府田亩数像是一群活蹦乱跳的蝌蚪，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仔细一瞧，这些用“壹贰叁”记载的数目，竟然有十七处被朱笔涂改的痕迹，就像是一张张脸上的伤疤，触目惊心。
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刚一转身，就撞见二十个户部主事正疯狂地拨动着算珠。
那檀木框与翡翠珠相互撞击的脆响，一阵接着一阵，紧密急促，活脱脱就像是在演奏那气势磅礴的《十面埋伏》。
“朱大人请看！”户部侍郎杨思义，双手捧着一个精美的黄花梨算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的指尖在算盘横梁上用力一刮，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就像是用指甲划过黑板，让人浑身不自在。
“苏州府原额田九万六千四百二十二顷，折银……”可老臣的话还没说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突然噎住了。
只见朱肖文正小心翼翼地把某种透明薄片覆在黄册上，那薄片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原来，这是他昨夜用鱼鳔熬制的赛璐珞，上面还用蝇头小楷写着阿拉伯数字对照表。
“这是天竺数字？”杨思义瞪大了眼睛，白须也跟着颤抖起来，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宦官那又尖又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朱元璋一脚踢翻门槛，那气势就像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般。
他腰间别着镶有眼镜盒的玉带，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饼，一边嚼着，一边大步走进来：“听说有人要动朕的黄册？”
在咬碎饼渣的清脆声响里，户部官员们吓得“扑通”一声，膝盖与金砖重重碰撞，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整个大殿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朱肖文赶忙举起手中的赛璐珞片，大声说道：“此乃大明数字革新表，用简笔取代……”
“胡闹！”杨思义突然暴跳如雷，苍老的手指在算盘上飞速舞动，快得都成了残影，“苏州府夏税折银三十八万七千六百五十四两，若用尔等鬼画符……”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翡翠算珠突然卡住了。
老侍郎的瞳孔在镜片后猛地放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只见朱肖文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根炭笔，在宣纸上划出竖式算式。
“三十万加八万七千六百五十四。”
随着炭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阿拉伯数字就像是一条条灵活的蚯蚓，钻进了宣纸里，“进位时在数字上方点墨为记……”
朱肖文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啪”的一声，杨思义的算盘珠突然崩断了，一颗颗翡翠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滚到了朱元璋脚下。
老朱弯腰捡起珠子，对着眼镜片仔细端详：“这绿石头成色不错，能磨副新镜片不？”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似乎对这珠子更感兴趣。
“陛下！”杨思义急得以头抢地，大声喊道，“黄册乃国之根本，岂容番邦邪术……”
“比试！”朱元璋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那声音震得九龙金冠上的东珠都慌乱地乱颤起来，“三日之后，户部与秘书处用新旧两法同算浙江布政司秋粮账！”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说这场比试势在必行。
当夜，值房里的气氛格外凝重。朱肖文坐在油灯下，盯着面前的《明史》，只觉得浑身发冷。
只见永乐元年的条目正在缓缓渗出墨汁，就像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侵蚀着。
朱棣的脸谱画像也逐渐扭曲变形，慢慢地竟变成了熊猫模样，那圆滚滚的身子，黑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滑稽，可在这诡异的氛围里，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蘸着茶水在桌案上划拉着，试图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听到屋顶的瓦当传来轻轻的声响——五个燕王府死士倒挂在屋檐下，正透过窗户，偷偷地偷窥赛璐珞片上的数字，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就像是一群伺机而动的老鼠。
擂台赛那日，奉天门前热闹非凡。
两丈高的檀木算盘高高支起，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二十位户部高手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严肃，脚边堆着半人高的黄册，就像是一座小山。
朱肖文这边却只有一张瘸腿木案，显得格外寒酸。
案上摆着他连夜赶制的“大明计算器”——其实就是用硬纸板做的算盘定位尺，外加十根标着数字的竹签，看起来简陋无比，却藏着朱肖文的巧思。
“开始！”随着宦官敲响铜锣，那声音清脆响亮，传遍了整个奉天门前。
算珠撞击声瞬间响起，如暴雨倾盆般密集。
杨思义枯瘦的手指在翡翠算珠上飞速跳动，那速度快得就像是在弹奏一曲激昂的《将军令》。
可突然，他听到对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竹片敲击声，不由得心中一惊。
朱肖文正在玩一种看似诡异的游戏：他用竹签把黄册上的数字转写成阿拉伯符号，再按照数位排列在硬纸板的沟槽里。
每当凑齐十个竹签，就替换成一根更长的竹片——这是他根据“逢十进一”的原理设计的简易算筹。
他的动作熟练而流畅，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眼前的数字。
“浙江布政司秋粮二百四十七万……”杨思义的报数声突然卡壳了。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再看朱肖文面前，竹片已经堆成了一座宝塔状，最顶端还插着一根画有熊猫的竹签，显得十分俏皮，与这紧张的比试氛围格格不入。
“二百四十七万六千三百石！”两人几乎同时喊出了结果。
户部的算盘声戛然而止，整个奉天门前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杨思义突然“哇”的一声，喷出口鲜血，那鲜血溅在黄册上，晕染出一朵妖异的梅花，格外刺眼。
朱元璋拍着龙椅扶手，狂笑起来：“妙！赏朱爱卿……”话还没说完，朱肖文突然指着天空，惊呼起来。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奉天门的琉璃瓦上，三只黑白相间的食铁兽正在啃咬斗拱，模样十分可爱，可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其中一只还戴着燕王府侍卫的腰牌，就像是在宣示着什么。
是夜，朱肖文在值房里又发现了更可怕的异变。
《明史》中朱棣的画像已经彻底变成了熊猫脸，看起来憨态可掬，却又让人觉得无比荒诞。
靖难之役的记载也变成了“食铁兽南渡勤王”，而建文帝的结局赫然写着“乘熊猫飞升仙界”。
这一切都变得如此离奇，让人匪夷所思。
突然，窗棂被利爪划破，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
一只毛茸茸的黑白爪子伸了进来，在案几上按出一个带着竹叶纹的泥印。
远处传来朱元璋愤怒的怒吼：“哪个混账把朕的眼镜喂熊猫了？！”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