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遍访名医除恶扶困?美人相邀蛟龙从征
待到得马鲁纳斯，发现城虽巍峨可略显萧索，周遭战云密布，百姓们战战兢兢，吟游诗人唱着奥奇莱恩过七处浅滩斩杀格拉尼斯七个儿子的史诗，却已经没有多少听众，更无高地女子随歌起舞了。
在周边的矿场贝格洛米艾我接到了剪除盗匪的委托，方出村落，便见几波劫掠者持剑挽弓，渐渐汇成一股，往我杀来。为首一名匪徒见我方人数不多，愈发猖狂，放下狠话：“一只苍蝇而已，弟兄们碾死他。”呼哨众匪蜂拥而上。
我见敌众我寡，令弓手移入道旁树林攒射，德莫特此时早已带步卒迎头杀去，呼唤不及，暗道不妙，果然，对方弓手较多，几轮剑雨，德莫特身中数箭，左支右拙，已入险境，身边步卒皆没，我又急又怒，策马拔出铁斧，撞入匪阵。
我人借马势扬斧斩杀一名劫匪，回首看去，我方弓手已陷近战，心头大急，却见我麾下几名费奥纳已拔出双手剑，舞动得泼水一般，劫掠者纷纷倒地，挡者披靡，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战斗很快结束，俘虏数名胆气已丧的匪徒之后，赶紧收拢人马，查看伤者，打扫战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然弓手损失很少，可步卒皆亡，德莫特更是身负重伤，已无法动弹，我对医术毫不在行，心头悔恨，恨自己没有早点想到队伍需要一名随军医师。赶紧将人马带回马鲁纳斯城，想在城中找人帮忙。
进得城门，肩背伤痛，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也受了点伤，方才惶急之下没留意，此时却是发现衣衫也已为鲜血浸透。急忙唤人打听，有没有医者相助。听几位百姓说起城里有位名叫奥娜的女医师，擅治金创，大喜过望，赶忙寻去，在一处祭坛附近，从一名少女口中得知奥娜此时在酒馆之中。
入得酒馆，问过老板，找到了医师奥娜。刚想开口，却见奥娜转过头来冷冷说道：“陌生人，祝你安好，可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的刀子就要插进你的肚子里了，如今世风日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已经有好几个浪荡玩意倒过霉了。”
我明白她是误会了，以为我是那些个灌了点黄汤便喜欢对女子动手动脚的流氓醉鬼。于是说道：“打搅到你用餐，请见谅，我是阿列克，北地波耶，游历大陆，途经此地，贝格洛米艾的矿场主请我帮忙剿匪，战斗中我麾下将士受了伤，听闻奥娜女士擅长医术，特来求助。”
了解到缘由后，奥娜脸色缓和了不少，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我看你也受了不轻的伤，来，坐下，我替你施药包扎，不过，先说好，这可不是免费的。”
“当然，费用诊金双手奉上，不过我的伤不急，我义兄伤势尤重，还请女士先行救治。”
“哦？”奥娜闻言脸上更露欣赏之色，欣然道：“公子倒是很体恤身边之人。既然如此，便依公子之言。”
奥娜医术果然不凡，德莫特的命总算保住了，一应伤兵都得到救治，我自己也被包扎妥当。此时，我终于放下心来，在酒馆租下几间屋子，安顿好伤员，这才有功夫坐下，叫来些酒菜，邀奥娜共饮。
“此番可真是太感谢奥娜女士妙手施救了，来，敬你一杯，”
“公子太客气了，我们家族世世代代女子研习医术，对草药也颇为了解，我虽擅药石之术，但依然穷困，便进城想凭自己的手艺赚些浮财，可是那些贵人们看我破衣烂衫，根本没人相信我，无奈之下，我，呵呵，搞到了一些钱财，”奥娜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以为意，知道无非是干掉几个流氓，搜刮钱财，一个女子在这乱世想要求活，靠本事赚钱，非常不易，“于是我给自己置办了些行头，你知道的，尽量光鲜亮丽些，总算开始有人雇佣我治病救人了，慢慢的，我的医术传扬了开来，找我帮忙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后来我发现战事一起，伤患骤增，领主们为了避免减员，都肯下重金聘请名医。”
“的确如此，实不相瞒，我麾下有雄武彪悍之士，却缺奥娜你这般的妙手医师，我真心恳请你做我军医！”言罢，我起身行躬身大礼。
“哎，公子万万不可，你是贵族，怎可躬身向我一女子行此大礼！”奥娜惶惶起身回礼道。
“嗨，贵族如何，女子又如何，放眼这大陆乱世，贵族只知征伐杀戮，不体恤民生，方今天下巾帼英豪亦不再少数，就说女子能顶上半边天都毫不夸张。”
我忧她不允，于是又直接掏出剿匪的那袋酬金，直接塞给了奥娜，“万勿推辞，奥娜放心，不求你战阵厮杀，我和一众兄弟自可护你周全，只求你能施以回春妙手便可。”
奥娜笑道：“公子刚才还说女子如何如何，这就看不起我等女子了。我虽是医师，更是个巴旦尼亚人，长弓大剑，我也不输男儿。”
说完，单膝下跪行礼道：“如此体恤部下又慷慨豪迈，奥娜愿意追随主公。”
我喜出望外，赶紧握住奥娜双手将她搀扶起身，触及肌肤光滑柔嫩，又慌忙撤手，大感失礼，面红耳赤。
奥娜揶揄道：“主公，我可已经三十岁了，呵呵呵。”
“无妨无妨，呃…”心思这无妨此刻说出来岂不是越描越黑，好不尴尬。
“哈哈哈，我知道主公没有轻薄之意，方才玩笑话而已。”
“嘿嘿，无妨无妨，我们今后姐弟相称，莫要推辞，就和义兄德莫特一般，虽为主从，实为兄弟！”
现在队伍终于有了军医，士气大振。唯一可惜的是，自北地招募的那些勇士都已不在，我相信他们定已进入英灵神殿，饮无穷蜜酒，猎神苑麋鹿，伴瓦尔基里快活逍遥。抹去心头阴霾，我到市场为自己和德莫特购置了盾牌，高地劫匪大多持弓，不得不在意，将一袋标枪交给德莫特后，又为奥娜准备了长弓和倒刺箭，奥娜箭术超群，可惜我无力购置更好的良弓，只得以后再说了。自己又在武器店盘桓了半日，左挑右选，买了根三角刃矛，虽然不太顺手，好在长度够用，北地风格的三角矛头威力很大。亲自见识过高地弓术后，发现原先的猎弓太软，已经不堪再用，在挑出了将士能用的装备后，和其它缴获一起贱卖了。胯下的驮马也已不再适用，遍览市场，发现巴旦尼亚马匹不堪驾驭，还是换骑斯特吉亚原生马，倒是配了副别有特色的巴旦尼亚马鞍，有着厚实柔软的毛皮垫子，和精美旒条，又为队伍添置了匹骡子和军马。
在马鲁纳斯住下养伤稍作休整后，队伍再次出发，我决意在圣湖之畔也要留下自己的大好名声。队伍刚出城门，便被一少女拦住去路。
这名少女顶多十七八岁，身材娇小，面容稚嫩，语气却透着桀骜，见她头戴可爱的狼首毛皮软盔，肩披黑熊皮氅，身穿高地步兵链甲内衬绿色格纹呢，背着面快能将她整个罩住的高地盾牌和一杆与她身高成强烈反差的长柄逆刃刀，左手扶着腰间阔剑剑柄，右手叉腰正质问于我。
“我从未见过你，陌生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见她玲珑可爱，说话却老气横秋，甚是有趣。
“我叫阿列克，来自雷神之锤家族，北境波耶，今游历大陆，途经此地，受附近村落头人所托，清剿绿林强盗。见过姑娘。”
“嘁，原来是个北境蛮子，雷神之锤？没听过，你这旗帜老远看见我还以为是个蝴蝶结。你听好了，我可不是什么寻常姑娘，我叫科林，至高王卡拉多格之女，你现在正站在我家领地之上，莫要惹出是非，否则就把你的头盖骨做成酒碗当作我的收藏品。”
嚯，好家伙，我一直以为北境女子已经非常狂放不羁了，怎么高地少女都如此彪悍的么？拿头盖骨作酒碗这种话若是从个彪形大汉嘴里说出来倒还算应景，可你这么个小姑娘说这种话，委实令我吃惊。
尽管科林言语之间多轻蔑讥讽、狂傲至极，不过我见她年龄尚幼又是王女，有些跋扈高傲我也就忍了。当下还是行礼道：“原来是科林殿下当面，失敬失敬。”
但听科林问道：“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已经在游历大陆，一定有很多有趣的见闻吧，说来听听。”
虽说我渡海而来，去过的地方不多，不过一路走来见多了北地风光、高地美景，兼着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多少还是有点谈资的，于是便打发将士先去道旁歇息，在门楼底下找了个地方请科林坐下，然后挑些好听好玩的事情和科林聊了起来。听我聊得有趣，科林倒是没了刚见面时候的嚣张跋扈，听到一些好笑处，乐不可支，到底是少年心性。
“方才听你说了许多勇士战巨人、天神和妖魔大战之类的北境史诗，我觉得还是我们巴旦尼亚神女那些凄婉的爱情故事更加动人。”
“的确如此，北境之民所居之地苦寒难耐，为生存又多驾长船和比亚里海的狂风巨浪搏斗，故传说多悲壮，高地风景秀丽，江山如画，就拿泰瓦尔湖来说，更是人间仙境，自然传说多凄美。而殿下这般美貌的少女更像是这湖畔的精灵。”
“咯咯咯，”科林的笑声如银铃一般荡漾开来，“你真有趣，我得承认，你不仅故事讲得好，长得也很诱人，可是我把话说明白了吧，你的出身并不好，你现在追求我并没有什么用，有些人甚至会认为你好高骛远。”
“呃，”我本想说其实我没有追求你的意思，不过眼下我若是就这么说出来，只怕她真会取我头盖骨当酒碗了，“殿下说得极是，是我唐突了。”得，还能怎么着，我认了。
“呵呵，不过今天遇见你，我还是很高兴的，记住咯，有空要再来看我哦，现在嘛，本公主要去找那些正在为非作歹的帝国狗贼算算账，取些头骨做酒碗。”
“啊？”我惊道：“殿下还要亲冒矢石、上阵杀敌？”
“这有何可大惊小怪的，是了，你我初见，你不了解情况，本公主在整个巴旦尼亚，除了我父王，打架可没怕过谁！”
“哦，”我看了看她的长柄逆刃刀银光闪闪，倒是信了个七八分，“如此，还请殿下保重，祝殿下马到功成！”
科林小手一挥，算是作别了，在一众护卫簇拥下打起绿底浅蓝三螺纹的芬格鲁芬多克家族的旗帜渐行渐远。
我领着兵马沿湖往西续又向北，一路走走停停，清剿匪寇，沿路又在各处村庄补充了当地民壮，编练步卒，费奥纳虽勇，可还是需要步卒列阵掩护，才好充分发挥远程火力。如此这般，很快队伍到达了湖畔第三座名城也是巴旦尼亚密仪圣地——邓格拉尼斯，在巴旦尼亚语中，意为格拉尼斯之岩，矗立在高山之上，俯瞰泰瓦尔湖，圣湖之名来自古时一位王后之名，传说曾先后嫁给五任至高王，这让我不禁腹诽巴旦尼亚的吟游诗人非常不靠谱，喜欢胡乱瞎编，远不及北地诗人，试想，五任至高王得历时多少年，娶个老妪？若是每任至高王年代相隔不远，泰瓦尔青春尚在，岂不是说明五个至高王都是短命的倒霉蛋，更何况，万一这五个至高王是直系亲属父子爷孙，嘶，不靠谱啊。
进得邓格拉尼斯，便看到有披甲军士为一群男女青壮入伍参军登记造册，唉，这种事情如今巴旦尼亚全境处处可见。
圣城的领主埃尔贡眼下也领兵出征在外，据德莫特所说这位芬登吉尔的族长在本地颇有权势，家族实力雄厚，他的家族认为至高王卡拉多格出生低贱，不过是先王收养的一名下级军官，并且和先王之死有脱不开的关系，尽管如此，埃尔贡依旧拥护强有力的君主制，要求族人保持忠诚，毕竟历史上无政府时代的巴旦尼亚才是最不堪回首的。原来卡拉多格的出身也不好，难怪之前科林会有此类言语，估计是见过她父王遭到过此类攻讦。我抬头望了眼城楼，发现别具一格，便沿石阶而上，细细观瞧了一番。巴旦尼亚城防都用巨石坚木建成，垛口、塔楼以及马面极多，可以想见众多弓手安排其上，箭如飞蝗之景象。此处门楼设计独特，向前突出，又有充分遮蔽更有防御攻城车强攻城门的射击孔槽，令我啧啧称奇。
游览完邓格拉尼斯，抛售掉缴获，便继续行进，此地往北便是大名鼎鼎的潘德拉克堡，要说潘德拉克堡，倒不是出名在它卡住了斯特吉亚的飞地涅维扬斯克堡和瓦兰迪亚的飞地卡琉斯堡的外出通道，而是当年的潘德拉克战役，帝国皇帝涅雷采斯的大军在此折戟沉沙。不过眼下我倒没有兴趣去潘德拉克那边重温历史，而是要去艾塔德鲁因峭壁上的雄城卡班塞斯。在那里我甚至可以远眺瓦尔切格湾，也方便打探涅堡大战的近况。
行及未远，一彪人马约百余人打着一面绿底三连环旗帜在道上疾驰，我刚想约束部众稍作避让，对面一员女将朝我走来。
“陌生人，不管你要去哪里，先告诉我你是谁。”只见这年轻女子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身材妖娆，容貌极美，肤白胜雪，红唇鲜艳欲滴，声音就像山涧溪流般抑扬动听，戴一顶高地王冠盔，一张贵族长弓，一副费奥纳护腕，链甲披风，全副武装。
“你好女士，我叫阿列克，来自北境雷神之锤家族，想游历天下，最近正在附近接受各处头人的委托，清剿绿林贼寇略赚些路费盘缠，刚从圣城休整而出，打算去北面卡班塞斯领略一番高地风光。”
“我叫拉道古尔，来自芬登吉尔，巴旦尼亚最古老的血脉之一。我好像听附近人提到过你。”拉道古尔凑过来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一双媚眼转了转，似乎打着不可告人的坏主意，莞尔一笑道：“卖相真是不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如今巴旦尼亚多处要塞堡垒受到攻击，你在这边剿匪能有多少收获？还不如和我一起随军出战，放心，我可是很会体恤下属的。但凡干掉一队敌人除去缴获还能拿到一百七十个第纳尔，越是厉害的敌人或者有特殊的功劳给的更多。怎么样？”
说实话吗？真不怎么样，我帮村子里的头人杀两伙战力毫无的土匪都能拿六百来个第纳尔，你倒好，只给一百七十个，打的估计还是帝国正规军。不过，且慢，这可是头一遭有人邀请我参战啊，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终于有当佣兵的资格了，虽然价格是惨了点，可谁在乎那个？！（多少是有点在乎的，不过不重要。）何况如此绝色的高地美女相邀，怎么能墮了北境猛士的名头。当下主意已定，回头望了望德莫特和奥娜心里多少有点担心他们嫌佣金太低了，结果，好嘛，这两位比我还积极，头点得如捣蒜一般，我方才想起这两位都是巴旦尼亚人啊，估计他们早想撺掇我参战了，只不过之前我们本钱不够而已，现在有资格当雇佣军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既然如此，“为女士效劳，乐意之至！”我慨然应道，心想也好近距离看看巴旦尼亚勇士和帝国军人的战场表现。
“哈哈哈，好一张蜜嘴，真会奉承人，那就整队随我一同出发。”拉道古尔笑得花枝乱颤，这一笑还真是光艳照人，让人心神荡漾。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