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诱惑和考验(1)
你会认为我犯了他们指控我的其中一种罪,当我年轻单身的时候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妇人。
——杰斐逊,于1805年承认自己迷恋伊丽莎白·穆尔·沃克
人生来自由,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权利和意志。
——杰斐逊谈论770年“豪厄尔奴隶制案例”
这无疑是通奸行为,但杰斐逊陷得太深(或者他自认为如此)而无法顾及。杰斐逊有魅力、有阳刚之气,是一个有权势、有领导能力的男人,对于他所渴望的不会轻易放弃。
伊丽莎白·沃克正是他渴望的。伊丽莎白是他朋友约翰·沃克的新婚妻子,而杰斐逊与沃克从小就相识。这两个男人的交情深厚:彼得·杰斐逊指定沃克的父亲为遗嘱执行者之一,也就是说,城堡山的托马斯·沃克是小杰斐逊的监护人之一。这两个男孩有着相似的生命轨迹,在就读威廉与玛丽学院之前都寄读在詹姆斯·毛瑞的学校里。“在那所私立学校里,我们一起长大,交情日益深厚,”约翰·沃克回忆他和杰斐逊之间的友情,“我们珍爱(至少我是真诚的)彼此。”
伊丽莎白·沃克,人们平时都称她贝琪,是一位皇家总督的孙女、伯纳德·穆尔的女儿。伯纳德·穆尔是威廉国王县滨海地区切尔西庄园的主人。她的两个哥哥、杰斐逊和未来的丈夫沃克全曾一起就读于威廉与玛丽学院。1764年1月,杰斐逊向其他朋友通告了沃克的喜讯,而那时杰斐逊还沉浸在丽贝卡带给他的愁闷之中。“杰克·沃克和贝琪·穆尔订婚了,”杰斐逊在威廉斯堡写信给约翰·佩吉,“希望他所有的兄弟们都分享这份快乐。”
这种反语甚至是出于嫉妒。丽贝卡的拒绝仍旧啃噬着他的心,杰斐逊哪里有心情去庆贺朋友的浪漫好运。他的马匹被送回庄园不在身边,这更加重了他的苦闷。没有它们,他更加感到孤苦无依,他说,现在“我不能够随时乘兴骑马狂奔了”。写给约翰·佩吉的信注明着“魔鬼城堡”,将威廉斯堡渲染成黑暗的“魔鬼城堡”,因为在这里他失去了心爱的新娘。世界如此荒凉暗淡。杰斐逊想:“‘可怜的’约翰·沃克,你不会这么心急就把美丽的新娘娶进门吧,听说应该不会一两年之内就结婚的。”
然而杰斐逊错了。不到5个月,1764年6月第一个星期,贝琪·穆尔和约翰·沃克就在贝琪的家切尔西庄园结婚了。杰斐逊也出席了婚礼。约翰·沃克回忆,“杰斐逊是我的挚友”,在婚礼上担任了伴郎。婚后直到1768年,包括新生的小女儿在内,沃克一家都居住在人们熟知的贝尔沃府邸,距离沙德维尔大约5英里。同杰斐逊一样,沃克也是弗吉尼亚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不久,沃克参加了代表团,并要前往纽约斯坦尼克斯堡同印第安人进行谈判。约翰·沃克在临走前,依着自己的心意,嘱托“杰斐逊先生……我的邻居和忠实的朋友主要负责照顾我的家人”。沃克的代表团将在初夏前往纽约。
这时,杰斐逊刚满25岁,贝琪·沃克也只有22岁。1768年夏,在拜访贝尔沃府邸的过程中,杰斐逊发现自己是贝琪唯一的陪伴,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爱上了老朋友的新婚妻子。
鉴于自己所冒的风险,杰斐逊觉得要巧妙地展开爱情攻势。年轻的妇人开始反抗,但杰斐逊并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出于多方考虑,贝琪保守了杰斐逊求爱的秘密,但她直接向丈夫暗示了自己的焦虑。据约翰·沃克的回忆,他的妻子开始抱怨他为何让杰斐逊来照顾她们母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那么信任他。”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杰斐逊一直悄悄地展开着追求。有一次,趁沃克一家拜访沙德维尔的时候,杰斐逊变换了对贝琪的追求方式,将一张藏在袖子里的纸条塞进了她的长裙。约翰·沃克后来回忆道,这封信是“一张想要蛊惑贝琪相信这段淫乱的情感是多么纯真的纸条”。
或许从阿波罗大厅被丽贝卡拒绝蒙受屈辱的那一刻开始,杰斐逊就意识到他的文笔比口才好。写给沃克夫人的信是要试图给贝琪洗脑,劝说她接受自己的爱并无任何不妥。他的花招失败了。沃克夫人说她“看了一眼,当场就把信撕碎了”。
之后,在一位他们共同的朋友(著名猎人约翰·科尔斯)的庄园举行了持续数日的宴会。杰斐逊看到有机可乘便试图接近贝琪。一天晚上,所有女士都回房就寝了,杰斐逊认为时机已到。约翰·沃克回忆道:“他假装生病,说头疼就离开了我们,当时我也在场。”
悄悄地溜走后,杰斐逊找到贝琪的房间,在那里,据约翰·沃克说:“我的妻子已经脱衣睡下了。”杰斐逊再次失败。“贝琪愤怒地驱赶他并威胁说要喊人,杰斐逊这才仓皇逃走。”
数十年后,杰斐逊承认沃克所言非虚,这才让杰斐逊和沃克之间的党派分裂有所缓和。沃克早已得知杰斐逊数年间一直对自己的妻子图谋不轨,杰斐逊也承认那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1768年夏,杰斐逊再次受挫于沃克夫人。不过这年金秋在威廉斯堡,杰斐逊倒是从戏剧和政治上得到了些抚慰。多年前,尊敬的长老会牧师塞缪尔·戴维斯在弗吉尼亚举办了多场民众喜爱的戏剧,目的是为了净化人们的心灵。他说:“戏剧和爱情小说比耶稣基督的史书更有可读性。”于是那年在威廉斯堡春季上演了约瑟夫·艾迪生的《鼓手》、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约翰·盖伊的《乞丐歌剧》、托马斯·奥特维的《得救的威尼斯》和《孤儿》等剧目。当时上演的剧目由威廉·维林的弗吉尼亚公司承办,其中包括喜剧:约翰·霍姆的《道格拉斯》和亨利·凯里的滑稽剧《诚实的约克郡人》。杰斐逊不仅观看剧目,还给予了资助:邀请意大利音乐家弗朗西斯·阿尔贝蒂从威廉斯堡到阿尔伯马尔县进行指导。阿尔贝蒂还指点了杰斐逊的小提琴琴艺。
1768年,弗朗西斯·费尔法克斯逝世于总督府邸。威勒–杰斐逊这个圈子中最有权力的人走了。在费尔法克斯的遗嘱中,他遗憾地表示死后会变卖所有奴隶。他还做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举动:允许12名成年奴仆选择自己的新主人,并规定女奴和孩子不得分开。一位思想开明的绅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还建议捐出自己的尸体用于解剖找出死亡的原因。他在遗嘱里交代,希望能为同胞比生前做点儿更有用的事情。
费尔法克斯的葬礼于5天后在布鲁顿教区教堂北侧通道举行,距离威勒的府邸不远。费尔法克斯的离去标志着杰斐逊、威勒及费尔法克斯密友时代的结束(这些费尔法克斯家宴上的座上宾,在明亮会客厅欣赏杰斐逊小提琴表演的密友们),也标志着当地温和治理时期的结束。晚年,杰斐逊评价费尔法克斯是“威廉斯堡历届总督中最具才华的人”。
诺伯恩·伯克利是第4代博特托尔特男爵,他接替了费尔法克斯的总督职位。他被大家称为博特托尔特大人,是一个善于享乐的人。有一次,杰斐逊的朋友一家正在自家威廉斯堡府邸的台阶上举行歌唱晚会,这时他们听到一个行人喊道:“唱得好!唱得好!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请继续,不然我就回家啦。”这个行人就是博特托尔特,随后,他愉快地加入了晚会。
欢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同一天《弗吉尼亚州公报》以标题加黑边框的形式报道了费尔法克斯的逝世,悼念费尔法克斯的文章连载了9期,是一位宾夕法尼亚的名叫约翰·迪金森的农夫所写的信件。在文章中,他主张宗主国不应该忽视与美国的利害关系:“我们应该采取进一步的措施阻止大英帝国从我们身上夺取各种利益……让我们为了共同的目标,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
费尔法克斯的去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同时也标志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同一时期,杰斐逊在贝尔沃距离母亲的府邸两英里的地方(骑马至少半个小时)开始建造自己的新家,这引起了周围居民的纷纷关注。这期间,他经常返回大都会威廉斯堡逗留小住。新府邸被命名为蒙蒂塞洛,意大利语的“小山”。这片小山曾种过樱桃,1767年8月3日星期一,杰斐逊注意到樱桃树可嫁接的属性;还曾种过庄稼,1768年5月15日星期日,达成一项协议:“把山顶东北方向250平方英尺平坦区域种上小麦和玉米,到圣诞节时”可收获180蒲式耳[8]的小麦和24蒲式耳的玉米(可能有12蒲式耳的误差,以收割后称量为准)。杰斐逊在园艺记录本上记录道,如果想把坚硬的岩石挖走,则需要“冷静的人来处理我们之间的这个问题”,“冷静”根据上下文应该就是公正的意思。但令杰斐逊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句话就像是一句谶语:只是这里的“坚硬的岩石”不是真实的岩石物体,而是他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障碍。他决定在那里建造蒙蒂塞洛,按着自己的设想建造。
1768年12月15日星期四,《弗吉尼亚州公报》报道托马斯·杰斐逊当选为阿尔伯马尔县下议院议员,年仅25岁。
他将为托马斯·沃克医生工作,也就是约翰·沃克的父亲、贝琪·沃克的公公。竞选活动主要包括给有选举权的地主购买酒水和蛋糕。在接下来的41年里,杰斐逊基本没有离开过政坛。即便是没有正式职务的时候,他也没远离过那个时代的政治旋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