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这些神秘的入会者数量越来越多,变得胆大妄为、阴谋多端;耶稣会、磁学、马丁教派,哲人石、梦游症、折衷主义,一切都出自他们之手。
夏尔-路易·卡代-加西库尔《莫莱的坟墓或想无所不知的阴谋家的秘密》
巴黎,德塞纳,一七九七年,第九一页
这封信使我不安。我并不是怕德·安杰里斯找到我,毕竟我在另一个半球,而是出于更难以觉察的原因。那时候,我以为我恼怒的是它使我一下又跳回到我曾经脱离的那个世界。现在我明白使我不安的是许多相似的情节和对类比的怀疑。我本能地感到再去找做贼心虚的贝尔勃会使我恼火。我决定撇开一切,不向安帕罗提起这封信。
贝尔勃两天之后寄来安慰我的第二封信帮了我的忙。
那个被附身的女孩子的故事有了合理的结尾。警方的一个耳目说那个女孩的情人涉嫌一起贩运毒品的支付纠纷,他本应当把毒品交给一个已经付款的批发商,却三三两两地零星卖掉了。这种事在圈内很不受待见。为了逃命他就人间蒸发了。显然他带走了他的女人。德·安杰里斯在查看留在住处的那些报纸时,找到一些类似《皮卡特里克斯》的杂志,上面有一系列用红笔画线的文章。其中一篇涉及圣殿骑士团的财宝,另一篇涉及玫瑰十字会成员,他们住在一个古堡里,或地窖里,抑或鬼晓得住在别的什么地方,其中写有“post 120 annos patebo”字样,他们被称为“三十六个隐形者”。对德·安杰里斯来说,一切都已清楚了。被附身的女孩沉溺于(上校所沉湎的同样的)文学,后来她处于恍惚状态时,就反刍回潮。案件到此为止,后来就转到缉毒组了。
贝尔勃的信有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意思。德·安杰里斯的解释十分简洁。
那天晚上在潜望镜室,我对自己说,事实可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被附身的女孩的确引用了某些从阿尔登蒂那里听来的东西,而且是杂志从未提及过、从没人知道的事。皮卡特里克斯圈内的某个人使上校消失了,以便使他闭嘴,这个人发现贝尔勃欲询问女孩后就把她除掉了。后来,为了混淆视听,他把她的情人也除掉了,并指示一个警察的耳目去讲述逃跑的故事。
如果真有一个“计划”存在的话,事情就很简单了。但是,“计划”是我们不久后将要发明出来的,之前还会有“计划”吗?现实有没有可能超越虚构,而且还先于虚构,或者说能提前跑去弥补虚构将会造成的损失吗?
可当时我还在巴西,来信没有引发那些想法。我又感到某件事情同另一件事情相似。我想到要去巴伊亚旅游,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逛出售偶像崇拜书籍和物品的商店,这是我迄今为止忽视的一些地方。我找到的几乎是秘密小店铺和堆满小雕像及崇拜偶像的百货店。我买了一些“叶曼贾”香炉,锥形烟熏塔,发出刺鼻香味的蚊香,几炷香,名为耶稣圣心的有点香甜气味的喷雾器,廉价的护身符。还找到很多书,一些是虔诚教徒用的,另一些是供研究虔诚教徒的人用的,全混在一起,驱魔咒语,《如何用水晶球预测未来》,以及人类学手册。还有一篇关于玫瑰十字会的专题论文。
一切都突然搅混在一起了。耶路撒冷圣殿里撒旦式的和摩尔人式的典礼仪式,巴西东北地区游民无产阶级崇信的非洲巫术,写着一百二十年的普罗万密文,有一百二十年历史的玫瑰十字会。
我难道变成了一个流动的搅拌器,只够格把不同的流体混合在一起搅拌?还是陷入了长时间互相缠绕的彩色电线错综复杂的纠葛中从而引起了短路?我买了关于玫瑰十字会的书。后来,我对自己说,在那些书店哪怕只待上几个小时,至少会遇到十来个阿尔登蒂上校或被附身的女孩。
我回到家里,正式通告安帕罗说世界充满了反常的东西。她安慰我,我们就这样正常地度过了这一天。
我们已经到了一九七五年岁末。我决定忘却相似性,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毕竟我讲授的是意大利文化,而不是玫瑰十字会。
我从事人文主义哲学的研究,发现刚刚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走出来的世俗人士没有找到比致力于喀巴拉和巫术更好的事可干了。
和人文主义者——他们背诵一些咒语以说服自然去做那些它无意去做的事——打了两年交道之后,我接到了来自意大利的消息。我的那些老同学或者其中的一些向与他们意见不同的人的后脑勺开枪,为了说服人们去做他们无意去做的事。
我弄不明白了。我决定了,我现在已经站在第三世界一边了,我决意去巴伊亚一游。我带了一本文艺复兴文化史和在书架上尚未切边的关于玫瑰十字会的书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