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含与微
却神殿前。
“师弟啊，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经历过多少风雨……可如今……”雁林绯拍着孰墨的肩膀说道。
“是啊，也感谢各位师兄弟对我的照顾。”孰墨抬头看了看太阳，“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这两千云曦弟子我就交给你了，此次你前去午华山另立门派，定有奸人所不服，所以……有什么事尽管和掌门师兄说……”
“谢掌门师兄！”
“你也是，有什么事也找师兄。”雁林绯又对黛以心说道。
黛以心强忍着眼泪，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雁林绯将手背在身后，向远山望去。“子忆已去了十日，也没有一点消息……”
“师父，我师叔都那么大的人了，就不用你担心了。”梦亦辰安慰道。
“是啊！”
黛以心还是没有忍住，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哭什么？如今你们俩都要当掌门了，应该高兴才对啊。”雁林绯转过身去，“你们再去看一眼师父吧。”
“唰”地一下子，两人消失于众人面前。
“让一下，让一下，谢谢。”遥画玉轻轻推开人群，挤了出来。“掌门，孰墨师叔呢？”
雁林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重要的事……”
梦亦辰小声在她耳边告诉她，“七星殿……七星殿……”
遥画玉刚想径直向七星殿奔去。
“唉！唉！你干嘛去？”梦亦辰一把拉住她。
“别拦我，闪开！”遥画玉一下子甩开了梦亦辰的手。
嘿！这……
到了七星殿，两人便跪在前代掌门匡千秋牌位前。
“师父，徒儿不肖，不能再陪在您身边了，也不能留在云曦了，望师父成全。”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三声嘭嘭的声响。仿佛水滴落入水中，荡起层层波纹。
“走吧！”两人站起身来，孰墨把手搭在黛以心肩上。
可黛以心久久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让我再最后看一眼……”
香炉中的烟向上悠悠飘去，七星座上也空空无人。以后……恐怕人们也不记得云曦七子了吧……
烛微灯火凉，如今只剩空堂。曾经记忆回荡，遥望思念成伤。不复归，又怎能相忘。
孰墨回头看了一眼七星殿，它还依旧是昔日的模样。
可是掌门已不再是以前的掌门，他们也不再是过去的他们，云曦更不是过往的云曦了。
“师兄，我们……走吧……”黛以心说道。
“嗯。”
两人又回到却神殿前。
可这两人前脚刚走，遥画玉后脚就到了七星殿。
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还是错过。
遥画玉看到殿内有个正在打扫祖师牌位的弟子，便问道：“师弟，你刚刚见到孰墨和黛以心师叔了吗？”
那弟子指了指殿外，“真不巧，师叔他们刚走。”
“好的，谢谢啦。”遥画玉又向却神殿赶去。
梦亦辰走到孰墨旁边，孰墨低声说道：“亦辰，这事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多谢师叔！”
“掌门师兄，那我们便带弟子离开了。”
雁林绯点了点头，“告辞！”
“告辞！”
“师叔等一下！”忽然远处传来遥画玉的声音。
梦亦辰见状，“师叔快走，快走！”一边说，一边推着孰墨走。
“好，我走，我走！”
一瞬间，孰墨、黛以心和两千弟子消失于殿前。
“行了，大家都回去吧！”雁林绯说道。
众弟子也都离开了。
这时，遥画玉才追了过来。“师叔呢？”
“走了。”梦亦辰答道。
“走了？孰墨师叔这个骗子……”
“怎么了？他骗你什么了？”梦亦辰表面故作焦急，但心中暗自欢喜——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他……他答应我说今日把我的佩剑做好的，可他……”
哦……是这件事啊，这不是雁林绯对孰墨离开之前提出的要求吗。
什么计划，原来只是梦亦辰想讨遥画玉欢心罢了，他还故意去找孰墨，让他千万不要给遥画玉铸剑，以便他以后行事……
这回，还真要感谢孰墨师叔，帮了我这个大忙，梦亦辰心想。
“行了，行了，我帮你想办法。”梦亦辰一下抱住遥画玉。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遥画玉笑道。
“相信我……”两人的眼睛对视着，梦亦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好，我信你。”两人嬉笑着离开了。
其实，在孰墨离开前，梦亦辰特意找孰墨修习铸剑之法。
这铸剑需要剑材，炼炉与火。这火嘛，有自己的“寂芸赤火”足矣，可这剑材和炼炉……剑材倒是可以直接用真气炼化。
剑材大致分为两种，用实材和真气。实材无非是木、金、铁等，而真气所炼之剑，可以自由转化于有无虚实之间，更具有灵性。
不过，用真气炼剑对铸剑者修为的要求极高，真气的精纯程度直接决定了剑的精纯之度。若是掌握不了炼化真气的火候，不但炼不成剑体，还极易造成真气的大量散失。
但为了她，他也愿意一试。
第二天一大早，梦亦辰便走到女弟子的寝殿门口。
“大师兄早！”一群女弟子向他打招呼。
“早！对了……你们见到画玉了吗？”梦亦辰问道。
“遥画玉师妹，她……早就出去练剑了……”
“出……去……了……”
这么早就出去了。难得自己起得这么早，可还是……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找她吧。
“嗯，谢谢啦，告辞！”
她会去哪呢？练剑只有剑亭和雷鸣崖了。更何况，经历过那次以后她就再没有去过雷鸣崖了，那……就只可能在剑亭了。
自己还真是机智啊，梦亦辰向剑亭奔去。
果然，遥画玉还真在这里。
他一把拿下她手中的木剑，又抓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唉，唉，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抓紧我的手，千万别松开。”
遥画玉的脸微微显出淡红，点了点头。
“师兄……”
“嗯？闭上眼……”
望着她长长的睫毛，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眼睛。
“亦……辰……”
梦亦辰从怀中掏出一对阴阳铃，那铃铛其中一个黑色中隐着浅绿色，另一个玉白色透着丹红色。当祭在空中，梦亦辰以内力催动此铃，此铃竟洒下点点星光。
“走了！”
睁开眼时，两人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粉红色的世界。
“哇！太……美……了……”遥画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桃花瓣漫天飞舞，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的不就是这般景象吗？
“亦辰，这里是……”
“这里是天宫三十一重天，我带你来见个故人。”
“故人？”遥画玉疑问道。
“对啊，这不来了。”
只见一处金光闪现，真气阵阵，溅起无数桃花瓣。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他们眼前。
“老君，好久不见了。”梦亦辰说道。
遥画玉一惊，原来这里是太上老君的兜率宫，早就在下界听闻兜率宫后花园有一片桃林，甚是美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这天界自天顶碧落到地界上缘共三十三重天，天界之顶际便是在三十三重天的碧落。然而第三十三重天并无神仙居住。天帝朝见众仙的紫云殿便在三十二重天，而老君的兜率宫则在这三十一重天。以下三十重天也居住着仙阶不等的天仙。
那阴阳铃便是当年梦亦辰跟从老君修行，离开时，老君赠予他的，有了这铃，便可以直接通往此三十一重天的兜率宫，无需再通过以下三十重天。
“原来是你这小子啊，我还以为是何人擅闯我兜率宫。”老君转眼瞥见了一旁的遥画玉，“这位是……”
“这是我师妹遥画玉，快，还不给老君行礼。”
“小女拜见太上老君。”
老君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小子，不在云曦好好跟着你师父，还带着个女弟子来我这儿做什么？”
梦亦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嘛……”
“有什么事直说！”
“我……我想借……你的纹予鼎一用……”梦亦辰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太上老君急忙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老君，您就行行好。”
“你小子可别在我这装可怜……我那纹予鼎可是世间至宝，你给我弄坏了怎么办……不行，不行……”
梦亦辰见老君迟迟不肯松口，便凑到老君耳前，不知说了什么。
老君犹豫了一下，“我可不要你们云曦那些普通草药，嗯……下回来别忘了给我多带几株凤阑仙草。”
这凤阑仙草乃是云曦特有的仙草，虽说没有昆仑雪莲那等功效，但也差不了多少。这老丹炼制仙丹，自然想搞到些珍稀仙草。
梦亦辰干脆地回答道：“没问题……那……纹予鼎……”
老君抬起手来，金光一点一点汇聚成了纹予鼎。
梦亦辰一把抢了过来，“谢了，我们走吧！”转身就要走。
“唉，唉，你去哪？”老君赶紧叫住梦亦辰。
“回云曦啊！怎么了？你都答应把纹予鼎借给我了，可不能反悔啊！”梦亦辰一个白眼。
老君捋了捋长须，“我只答应借给你用，而且还是只让你在这里用，更何况这纹予鼎中藏有三昧真火，单凭我传授给你的‘寂芸赤火’又处何能控制好它，万一鼎炸了……”
没想到大师兄身上还有三昧真火之一的“寂芸赤火”，不应该啊，一门弟子又怎能修行他派仙法，遥画玉有些疑惑。
“闹了半天，还是怕我把你的鼎弄坏啊，小气鬼……”
“嘿……鼎毁事小，若是真火散落世间，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是这样，梦亦辰也没话可说了。
“这样，老君，再借你后山一用，我用完鼎便归还于你。”
“好。”老君点了点头。
梦亦辰又一把拉住遥画玉的手，“走啦！”
两人来到后山——无镜山。
梦亦辰让遥画玉一起坐在河边。“开始了！”
“你……要干什么？”她低声问道。
“看着！”
梦亦辰掏出纹予鼎，抛向空中，接着便向鼎中注入九道真气。
纹予鼎开始转动，一点一点变大，鼎中的真火也开始飞舞。
遥画玉这才恍惚大悟，“你要铸剑？”
梦亦辰点点头，“别说话！”
“可是你连剑材都没准备……难道你……要……用自己的真气……为我……”
“不要说话！”
遥画玉摇了摇头，“不要！不要！这样你会耗尽真气的！”遥画玉急地竟流下泪来。
“不要说话！我分神会遭真火反噬的……起鼎！”
纹予鼎的上盖与鼎身分离，不时有丝丝真火之焰向外冒出。
梦亦辰接着又是不断向鼎中注入了八十一道真气。真气大量散失，导致急火攻于心，梦亦辰猛吐了一口鲜血。
遥画玉急忙拉着他的手，“不要！师兄……亦辰！快停下！”
此时，老君正坐在兜率宫中，透过水镜看着二人，长叹了一口气，“唉，为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梦亦辰抹去嘴角的血，笑了笑，“我没事，既然我已动了真气，现在停下只会功亏一篑……”
“不，不……”
“听话，听我的，坐到一旁。”
没办法，遥画玉只好拭着泪坐到他身旁。
梦亦辰接着又将体内的“寂芸赤火”调出，梦亦辰所炼赤火与寻常赤火不同，此火虽曰“赤火”，但并非赤色，而是粉红色。
此真火夹杂着点点桃花瓣，还散发着桃花香。
梦亦辰又将真火注入鼎中。
纹予鼎还在空中回旋，鼎身也被桃花瓣包围。
鼎中的八十一道真气一点点凝聚，从模糊化为清晰，剑体渐渐成形。
“快，将你的一些真气也注入鼎中。以我的真气为剑体，以你的真气为剑魂，快，马上就成功了。”
遥画玉也将她自己的真气注入纹予鼎。
她的真气慢慢凝聚地真气剑体之中，化作剑心，剑体周围的桃花瓣也一下子消失了，只见剑身闪出一道粉色的光芒。
“成功了！收鼎！”
纹予鼎的上盖再次打开，一把仙剑从鼎中飞出，横在空中。
梦亦辰收回真火，将纹予鼎再次变小，可还没收回来，他便一头倒在地上。
遥画玉一下子扑在他身上，“亦辰，亦辰！”
这时，太上老君出现在她面前，“无妨，他只是真气散失太多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把他带回我宫中吧！收好这小子给你炼的剑。”太上老君将纹予鼎收入掌心。
这小子怎么又累倒了，当年炼成真火后便是这样。
遥画玉握住剑的一瞬间，剑身绽出万点桃华之色，散出一阵花香。收！这剑竟然随心消失了。
不知过了许久。
梦亦辰醒来，发现遥画玉趴在自己胸前睡着了，他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
遥画玉也醒了过来，“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梦亦辰从床上坐起来，“我……我没事……剑呢？”
“你怎么还想着剑呢……看你……在这儿呢……”遥画玉纤指一摇，长剑出现她手中。
梦亦辰满意地点点头。“可这剑还没有名字……”
“你取吧。”
“嗯……我想想……玉怀伊人醉，心含爱与微……不如就叫‘含微’吧！”
“‘含微’，好，就叫‘含微’。”她将剑抱入怀中。
太上老君走了进来，“你小子醒了……”老君又对遥画玉说道：“姑娘，我与他说几句话，可否……”
“好。”遥画玉退了出去。
“老君，鼎都还你了，还要说什么？”梦亦辰问道。
老君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这姑娘人不错，昨夜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
“可是我要劝你一句，你身为云曦掌门首徒，迟早要当上一门之首，这情缘自然要断去的……”
“掌门又如何，云曦又如何，我宁愿放弃这一切……”梦亦辰站起身来，“这两日麻烦老君了，告辞。”梦亦辰走出宫去，又拉住遥画玉，“我们走！”
遥画玉回头看了看宫中的老君，也没有说什么，便随梦亦辰去了。
老君望着屋顶，千秋兄啊，不是我不帮你，我也劝不住这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