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九尾白狐

乌云里的闪电如银龙舞动，又好似天空炸裂，暴风雨犹在酝酿气势，废墟之上飞沙走石，迷蒙了每个人的眼睛。

艾德蒙斯冷着脸，对墙边失魂落魄的男人缓缓开口：“弗盖特，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现在，谁都不要你了。”

茶青色的钛奥蓄势待发，下一瞬就朝弗盖特的眉心落下。在这个瞬间，弗盖特大脑一片空白，呆滞地看着死神降落。

千钧一发之间，他的眼前扑落一道人影，替他挡住了钛奥的攻击。温热的血液滴落在脸上，唤醒了弗盖特木讷的灵魂。他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面映着自己长出了胡茬的沧桑的脸。

这一位年轻的战士以身为盾，任凭钛奥穿透他的胸膛，尾尖的血珠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刺痛了弗盖特的眼睛。

“弗盖特指挥官，”小战士艰难开口，“您可能不记得了，当初我资格不够，无法进入T部队，是您破格提拔了我。我一直希望自己有机会报答您，现在我得偿所愿，您不必为我难过，我真的很荣幸……”

话未说完，钛奥猛然抽离，小战士瞪大眼睛，死不瞑目。而艾德蒙斯只是漠视一切，轻轻擦拭溅落在燕尾服上的血。

“我要杀了你！”弗盖特眼眶欲裂，拿起小战士的枪，拼命扫射。

没有什么兄弟情谊，全是怒火滔天的杀意。他们之间，早就该如此了。艾德蒙斯无情地甩出钛奥，将弗盖特击落天台，发出嘭的一声。

弗盖特只觉得胸腔肺腑全都灌满了血，大概肋骨断了。他仿佛不知疼痛，机械版举枪扣动扳机，一次又一次，势要杀了他曾经视之为弟弟的青年人。

茶青色的七尾钛奥在骤亮的闪电中如乌黑的七头蛇，吐出危险的蛇信，置人于死地。四组的部队不顾生死，前赴后继，蜂拥而至，将他们的指挥官保护起来。

艾德蒙斯的钛奥被冰核武器击打，一时僵硬，伸展失常，他本人也无力地后退。恰在此时，总指挥处发出撤退的命令，所有T部队必须立即撤离战场。

弗盖特的眼珠布满血丝，他撕扯掉耳麦，凶狠地进攻，完全不顾号令。四组人员充满困惑，却也只能紧紧跟上他们的指挥官。

寒冷席卷，温度迅速降至零点以下，呼出的热气清晰可见，艾德蒙斯冻得发颤，钛奥也如焉了的花朵，垂头丧气地伏下姿态。

艾德蒙斯依旧无所畏惧地看着弗盖特一步步朝他走来，他手中的枪始终没有停火。艾德蒙斯被压制住，这一刻，犹如死神的镰刀朝他挥下。

由于四组的抗命，其他小组不得不派出几只小队前来接应，然而，当他们的眼中出现那抹灿烂的白，便无法再接近这一处禁域。

白色的钛奥恍若神祇，簇拥在其中的少年眼眸赤红，犹如纤尘不染的神明，又仿佛踏过地狱深渊而来。充满忧伤和绝望的美感在他一个人身上展现到极致，连苍穹都降下雨幕，为他垂怜。

维克提姆静静地站在弗盖特和艾德蒙斯之间，如一道天然纯粹的屏障，隔断了两个人所有的联系。九尾肆虐，那茶青色的七尾相较之下竟有些逊色。

四组终于明白总指挥处为何下达撤退指令，然而他们不知自己还能否来得及后悔。神降，天地肃穆，万人静止。

维克提姆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他久立不动，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怎么做，也无暇顾及别人或崇拜或惊恐的眼神。他的灵魂居住在一棵树上，那棵树生长在蔚蓝色的大海里，大海里还有人身鱼尾的奇异生灵，而他们和心中的白发少女是朋友。这就是他的全部世界，即使他脚踏尘土，头顶苍穹，可是他不在这个世界里。

这一方领域，他不言语，竟无人敢打破沉寂。

在远处的基地里，专门赶来观望战斗场面的迈得曼紧盯着监视器，白色的钛奥霸占所有的屏幕，也盘踞在迈得曼浑浊的眼睛里。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屏幕，似乎想要触摸到屏幕里面耀眼的少年。青紫的嘴唇颤动半晌，他终于激动地吐出声音：“九尾，九尾，哈哈哈哈！这就是命运！我以星岚帝国元老会特殊任务首席顾问身份，赐予你光荣称号——九尾白狐！”

在星岚帝国的传说里，遥远的东方帝国充满神奇的生灵，其中，九尾狐是阴险狡猾的象征，喜欢捉弄人，但是也有人说它美丽高贵，善良智慧，是祥瑞。无论九尾狐的形象多么复杂，却始终是美丽与恐惧相结合的化身。

同样守在监视器前，远程指挥战场的几位指挥官彼此沉默，这是星岚帝国第一次为敌人赐予荣耀，却没有得到反驳。因为这个少年，他值得获此殊荣。虽然，他自己可能并不稀罕。

不知静默了多久，鬓角斑白的法斯提轻轻叹息：“蒂斯皮尔总指挥，让我去吧。”

这个房间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没有人愿意经历兄弟反目成仇，没有人愿意见证父子兵戎相见，可是战场上，一切人性都是浮云，失去了意义。

蒂斯皮尔没有回头，他看着监视器上少年孤寂的身影，许久才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的眼前突然浮现曾经的一幕，少年走出绯色城堡，与他对视的眸光清澈，语气中充满希望，对他说：“请问，您是来救我的吗？”

您是来救我的吗？

法斯提出现在监视器的画面里，静止的风景里，只有他在孤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