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路子找到了。
小良和映彩带着张芽芽去地牢里看小路子。进了地牢张芽芽身上的汗毛瞬间竖立起来,她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黑夜的棕黄色灯光暖烘烘的,今天却寒气逼人,她身体瑟缩,手脚冰凉。
红霹雳和朱传宗的脸上也凉冰冰的,比地牢还冷。
张芽芽害怕小路子把无须有的罪名都加在了她身上,而且朱传宗和红霹雳的脸色告诉她,他们都信了。
“娘娘万安!”小路子身边的男子看见张芽芽跪在地上行大礼。
“你是谁?”张芽芽慌张地看着红霹雳希望她能解释。“我不是!我不是什么娘娘!你把脸抬起来!”张芽芽对跪在地上的男子说。男子把头抬起来,张芽芽看了半天说:“我不认识他。”
“娘娘贵人多忘事,您被西宫太后禁足时都是奴才帮你送饭收拾马桶,您还给奴才的头顶挨了一闷棍!”小太监讲着他和张芽芽的缘分。
“珍妃已经死了,你还胡说什么!这个时候珍妃的死讯早就昭告天下了,你是哪里来的人竟敢胡说八道。”张芽芽辩解。
“珍妃娘娘,奴才要不是见了您也不敢胡说。听路公公的描述我就知道是珍妃娘娘的模样,今日见了奴才也吃惊您......”
“你是该吃惊,我和她只是长得像!”张芽芽觉得透不过气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再见到宫里的人。站在她身边的红霹雳和朱传宗让她压力倍增,如果柳无风知道了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妃子,他还愿意娶她,对她痴情?
柳无风呢?
张芽芽自从被柳无风背回来后,就没再见过他。
朱传宗问失神的张芽芽:“你为什么不对我们说你的真实身份?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无风都说要娶你了,你都不告诉他你嫁过人了,那个人还是当今皇上!”
“阴谋?我是被你骗上山来的,我能有什么阴谋!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向你们求过什么好处吗?没有!”
朱传宗担心身份特殊的张芽芽会给霹雳山庄带来灾难,他不得不逼问个究竟出来。“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不肯说实话,霹雳山庄容不下你!”
张芽芽坦然。“我早说过了我不愿意留在这里,也没想嫁给谁!”张芽芽说完转脸看见柳无风。听见了也好,懒得她再多说一次,霹雳山庄她是待不下去了。
朱传宗问小路子:“小路子,你说她到底是谁?”
“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朱先生!这我第一次见到她还以为她是你,怕你在宫里乱跑惹出祸来我就给带回去了,我回去一看她是个女的!我和钱总管的说话都被她听见了,又怕她去告我们的密就留下了。趁着宫里乱我就带着她出了宫去了你家。”小路子一五一十地说了。
朱传宗问:“那你觉得她是珍妃吗?”
“钱总管说了珍妃被太后扔井里了,行事的公公和他相识亲口告诉他的。”小路子解释道:“不过,谁也没亲眼看见,有人说出了宫养病了,也有人说病死了拖出去埋了,说得最多的还是投井,太后早就容不下她了!反正如今皇上和太后回了宫只昭告说珍妃病瓮,也没人在意她是真的死活。就算活着,紫禁城她也回不去了!”小路子对抛弃和栽赃张芽芽的事情过意不去,一席话下来也算是帮她理清了是是非非,保她安全。
“我觉得小路子说得对,就算姑娘是珍妃也不会有人在意了!”红霹雳也帮着张芽芽说话。
“你们错了,如果我是珍妃,太后不会饶了我,她要是知道我在这儿能给你们山庄翻个底朝天!”张芽芽又说起反话来。
“你不是说你不是吗?!”朱传宗发威起来。
“我说我不是,可你不信!”张芽芽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的经历无论告诉谁都是对牛弹琴,没人懂得。
张芽芽努力回想那天,她站在假山上看见珍妃被禁军捉走了,就在那一刻张芽芽作为独立的个体出现在清朝。她不是珍妃,但她和珍妃长得相似,足可以假乱真。小太监的供词张芽芽推翻不了。
张芽芽看了一眼小路子,小路子正巧也在看着张芽芽,那种入了神的偷摸打量被撞破,慌张快速地逃避时已经来不及了。
“来人,把她关里面。”朱传宗谁都没相信,把身份敏感可疑的张芽芽关押起来才是最安全的。霹雳山庄上的一众性命都得朱传宗负责。
张芽芽站在牢笼里面看着红霹雳和朱传宗走出的背影,柳无风站在原地看了张芽芽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李扈,你确定她真的是珍妃?”小路子问作证的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张芽芽倒是认识,名字也对得上,她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路公公大家都是苦命人,如今逃了一命出了紫禁城,相互放上一马也算是......”
“我们放她一马,谁放我们一马?李扈,你不想活命了?!”小路子想在宫外重新做人的欲望在他尖利的声线中破灭,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暴露了他曾经的职业。
“芽芽!你还要不要妈活了啊~!你醒过来看妈一眼~,你爸爸撑不住走了,你没爸爸了,芽芽......”母亲的声音又从张芽芽的身后传来,她转过身去什么都没有。
张芽芽头脑发胀,昏沉。“妈~,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呢......”
“芽芽,妈撑不下去了。妈想放弃了,医生说你救不回来了,你别怪妈......”
“不要啊妈,我还活着呢!妈~!”张芽芽在幽深的地牢里哭吼。
“放弃了,对你对她都好,坚持下去了也没什么结果。”似乎是大夫正在劝张芽芽的母亲。
张芽芽伏在稻草上青筋暴起,声音却越来越小。耽精竭尽?“大夫,我还在,你不要放弃,不要,不要......”
“路公公你听娘娘在叫,声音越来越小了,是不是疯了?”李扈摇着沉睡的小路子问。
“没事儿,她一直都满嘴胡话!”小路子转头接着睡了去。
“娘娘,娘娘......”李扈的叫声里张芽芽看到那口深井,她沉进井里,身体团缩成一团,下坠。
晨起的微凉的阳光洒在张芽芽的身上,地牢的墙近顶时仅有的一方小窗户投进的光芒眷顾了张芽芽。张芽芽身体团缩成一个圆球,她还浸在昨夜梦里的深井冷水中,她的脸渡上金色的光芒。
“死了吗?”李扈扒在木桩隔成的牢墙上盯着一动不动的张芽芽。
“大夫说她气脉紊乱,命不久矣。”小路子想起那日帮张芽芽请来的大夫说的话。“哎~,深宫大院里都是夺命鬼,年纪轻轻就陨了命!”
“咳~!咳咳!”
“路公公,没死!”李扈听见张芽芽的咳嗽声,又惊又喜。小路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不怕人死就怕诈尸。
张芽芽的身体蜷缩了一夜,一时施展不开了只一个劲儿地咳嗽。微暖的晨起日光晒在张芽芽冰冷的身体上,竟也给她捂热了活了过来。张芽芽慢慢地展开身体,身上又疼又麻使不上劲儿。
“啊~!路公公,娘娘怎么了,怎么像是鬼附了身!”
“别乱说话!别真招了什么东西来!”
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看张芽芽伏地挺身拉伸身上的筋骨。张芽芽拉伸完久久跪在地上,她双眼犀利地斜睨向小路子和李扈的牢房。“你们还不快如实招来,我死了也会拉你们来垫背~~,啊呜~~”张芽芽最后学着狼叫起来。
“啊~~,路公公怎么办?”
“他就算被鬼附身了她也过不来,你怕什么!”小路子嘴上硬,两条腿却站不稳了直哆嗦打起架来。
“小路子~,我不会放过你的~”张芽芽叫着小路子的名字想要摄取他的魂儿去,眉心似乎开了嘴声音听着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你偷了朱家财产诬告我,我今日就带你下到阴曹地府里去!”
“我我也算是救了你两命,你不能没良心你死了就来索我的命去,你也得想想我对你的好不是~。”小路子躲在看不见张芽芽的墙角里为自己辩解:“春妮还没有下落,我就想弄点钱去把她从火坑里赎出来,你要我的命也得等我见了她的面后再来!”
“等你找到她,我会把她一起带走!啊哈哈~~!啊呜~~”,张芽芽对着那一方小窗鸣叫。张芽芽看着刺眼的光自语:“哼!都变了,你还没忘记春妮。”她被小路子感动,真爱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的。“她要是嫁了人,生了孩子,有了自己的生活,你还愿意接纳她?小路子你不恨她没等你?”
“恨?她该恨谁?只要她愿意跟我走,就不再有恨。”
张芽芽回过头去看着角落,但看不到小路子。“那我呢?我该恨你吗?你救了我两次,最后还是想置我于死地,我该怎么报答你啊!啊?小路子!”
“我该死,我冤枉你。咱们俩好歹兄妹一场,你就饶了我吧!”小路子跪在墙根里磕头。
李扈:“珍妃娘娘......你也饶了我吧!”
“我不是珍妃,她已经死了,井水好冷啊~,冰彻入骨!井底好黑~”,张芽芽冤魂般地鬼叫着。
“娘娘!我我没认错你啊!你可不要索奴才的命啊,因为你跑了,我被打了个半死扔进乱葬岗里。阴曹地府不收我,我才能有今日......”李扈觉得自己委屈,他一句话也没胡说怎么还招了冤鬼来。
“你是说我冤枉了你~,李扈~,你好大的胆子~!”
“娘娘,奴才不敢!”
张芽芽累了,觉得自己败给了李扈,败给了他左一声右一声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