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节92 循环
又来了……
琼斯看着面前纷飞的树叶，他知道这是对方的又一次突袭，可是为什么要说“又”？这难道不应该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交手吗？
但是职责，他的职责是不容懈怠的。斥候，以侦查侯望为己任，遇到险情必须要向自己的队伍发出警报，这绝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不同。
琼斯始终觉得，那跟在他身后的不是他曾经的队伍，而是一群饿鬼，一群从塔尔塔斯深渊爬出来的，想要茹毛饮血，吃干抹净，最后用他的骨头剔牙的饿鬼。因为这个，他手中的信号到了最后也没有发出去。
所以，他现在才会被人五花大绑，嘴里被塞进去一块破布，横着扔到了一块巨石后面。运气好的是，他还活着，以后的事情尚且有可操作的余地；运气不好的是，他还没死，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他。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琼斯自己都忘了自己被困了多久，也没有一个人来拷问他。他也不着急，在这个地方他的心反而是安静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发了疯似的向他报警。
在这里，虽然是敌人的基地，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虽然他应该是早上才进入这片区域来着，之前那张树上的吊床虽然不太舒服，但在这种环境下也可以将就。不过，他已经很疲惫了，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
“你是琼斯？”一个相当年轻的男子提问道。
哦，不……不是现在……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接下来，听清楚我的要求，否则会发生什么你我都不希望看到。”
“……”琼斯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一片混沌，显然有人干扰了他的视觉，不过他还是尽全力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快速说出一组数字，不许思考！”
“27368541……”琼斯张口就是一串，反正又不是什么机密问题，犯不上为了这挨揍。
“停！”对方闪电般打断了他的话语。“很好，现在再来一次。”
“574263……”虽然有些迷糊，但是琼斯仍旧按照他说的去做了，毕竟只是说数字而已，不痛又不痒。
“停！”
如此反复了一共四次，那个人才终于不再让琼斯继续下去，随后他的世界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与寂静。
“这些家伙……搞什么鬼啊？”琼斯腹诽着，最关键的是他肚子饿了。
另一边，迪斯拿着已经获得了的数据，快速和安娜与佐藤沟通着。
“所以，这应该是第五次循环了。”迪斯对照着自己右手上的疤痕，得出了眼下的结论。“难怪安娜你会那样……即使只是最普通的监视，持续了整整五天也会让人吃不消的。”
“所以，”佐藤的脸色极其难看，“我看到的那个男人其实是……”
“一个幽魂。”安娜面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这在东方人眼里是个完全的不祥之兆。（看到人眼所不能及之物）
“真是的……看来我们又要说服一遍琼斯先生了，希望我们曾经进行的尝试和这次一样，最后能顺利地达成合作。”
“很难，这些斥候大多数都是死硬派，根本不会轻易屈服。”佐藤给这些人下了个定义，“除非我们手上有足够打动他们的筹码。”
“什么筹码？”安娜问道：“金钱？地位？这些好像我们都给不了吧？”
“是活着。”迪斯看着远方的太阳，突然插嘴。
“活着……”佐藤和安娜一同看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疑惑。
“对，就是活着。”迪斯好像拿定了主意，站起身子走向关押那斥候的地方。
这时候的琼斯已经没有了睡眠的心情，腹部不时传来的撕扯肠胃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而且，如果她再不吃点什么东西的话，这家伙说不定会爆发出来，将自己，也就是她的主人吃得一干二净。
可这没道理啊，只是一个上午——或许再加上昏迷状态下的一个下午，怎么会让她饥饿到如此程度？上一次她像今天这样差一点觉醒是在自己连续执行任务一周以后，那段时间他天天都没办法好好吃饭，算起来大概缺少了五天的食物。但现在一共才来到这里三天，应该没有到阀值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除非……
琼斯保持着倒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但他的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她不会说谎，她不屑于说谎，更何况这种在契约里写的明明白白的东西她根本没必要说谎。
所以，其实从开始到现在，自己已经经过了五天？不对，自己缺少了五天的食物，所以一共是六天才对。
那么，自己记忆里只有三天的经历，剩下的那三天哪里去了？
删除？这是琼斯的第一个想法，但是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搁置了起来。就算删除了这些天的经历，他也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一个生活了三天的营地和一个生活了六天的营地是完全不同的，这种小伎俩骗不了他。
那么……
就应该是和二十多年前帝国首都的“轮回鬼宅”相似的事件才对。只不过那里改变的只有环境，而这里改变的还有他们的记忆。所以关键词不是什么“删除”，而是——
重置！
这个词就像是一个支点，让琼斯凭借它逐渐撬开了阻碍他思考的顽石。对，就是重置，从第三天开始他们就陷入了这个陷阱。这和那些猎物无关，如果他们真有这种能力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奴隶？因此一定有第三方介入了这次竞赛。
这么一来，他的队伍之前的诸多疑点也就说得通了。在霍普大陆，涉及时间的规则很多，重置只是其中的一个。但是它们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没办法干涉这里最神圣的事情——
生与死。
“神王纳斯在上……”琼斯喃喃地祈祷着，为自己同伴们的灵魂，也为自己未知的命运。
“看来你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少年人朝气蓬勃的声音在他的头上响起，这一次琼斯睁开眼睛后他的视线不再受到干扰，所以他能很清晰地看到算计了自己的人的脸。
“还是个毛头小子。”琼斯耸耸肩，好像有些不服。
“的确，不过谁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而且谁说年龄就一定可以决定实力？”银发少年笑得像一只狐狸，但他身上猛虎出笼般的气息让琼斯明白这小子绝不是看起来那样无害。
“直说了吧，你想干什么？”琼斯保持着微笑，尽量麻痹自己胃里的痛苦。
“合作。”迪斯也不逗他，直截了当地抛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能得到什么？”
“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比如怎么对付你肚子里的那位女士。”
此言一出，琼斯整个人瞬间僵硬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稍待片刻，他缓缓开口：
“我需要付出什么？”
“帮助我们离开明珠港，顺利离开，每个人。”迪斯平静地看了回去。
“……呼……”四下里看了看，又长出一口气，琼斯明白今天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对方根本就不是来和他谈判的，除非自己的底牌被看光了也算是谈判的一种。
“我需要一个证明。”
“可以。”
右手一抖，一个散发着冷冷蓝光的符咒就出现在了琼斯的手上。这光芒里蕴含着某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很快便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起来。说也奇怪，仅仅三四秒钟过去，她就不再翻腾，而是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很神奇，谢谢。”
“别高兴得太早了，这东西只是治标不治本。它的作用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一到你如果还没办法安抚她，那你的下场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惨。”
“我知道，从签订了契约开始我就知道了。”琼斯抖抖身子，那条麻绳顿时脱落下来，好像从来就没有被系紧似的。
“接下来，我们可能就要对付你的同伴了，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该做什么？”
“你还记得……”迪斯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人的神情，“你们小队的成员吗？”
“那个穿浴袍的家伙在你们这里，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算了，反正不是什么机密，我们队伍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四个人……”
“停！”
迪斯突然的打断让琼斯疑惑地抬起了头，却见对面的少年面色严肃地俯下身子，开口道：
“你们不可能有四个人。帝国小队基础编制是十个人，即使采取临时分兵你们也应该剩下五个人才对！”
“……！”琼斯瞳孔一缩。
“更何况你应该有感觉吧？你们队伍里总是有一个人是看不见的。这才是你一直在极限距离上侦查的原因，不是吗？要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入侵，怎么会动用到这么严苛的侦查方式？”
“……”琼斯长大了嘴巴，他完全没办法反驳。的确，之前的几天里他一直感觉自己的队伍“变了”，可是具体“哪里”有了变化，他完全不知道！
直到现在。
回想起来，杰伯是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法师，他怎么可能在自己提出了“前面有危险”后继续下令前进？那个前海盗和他的品行毫无二致，听到停止前进只会双手高举赞美纳斯，绝不可能冷嘲热讽。至于波波克斯，自己和他的关系很好，不可能出现他向自己讥讽的情况。
他们是他们，他们又不是他们。这才是琼斯几乎被自己折磨疯的原因。
看着琼斯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劫后余生的表情演变，迪斯自己也感觉到了一阵心惊肉跳。那个时候，“妮可”说吉米是“弟弟”，但是佐藤知道的很清楚，这是一对“兄妹”，所以不管通话的是谁，那都绝不可能是妮可本人。
同时，安娜的疲惫感和佐藤的“口误”更让迪斯有了警惕心。而且现在迪斯回想一下，为什么自己可以一口咬定要在“石林”埋伏？恐怕在之前的某一个循环里，他们的作战方案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只有身为斥候的琼斯得以幸免。说不定也正是那一次佐藤承认了迪斯的领导地位，称呼他为“主公”。因此，潜意识里迪斯认定前往那个地方他们就一定会获胜。
两人同时想明白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又对视了一眼，很快便在目光交流中达成了共识：
找出来那个“第五人”，干掉他！
这可能是唯一的破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