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中国海洋软实力提升的战略意义

海洋是国际政治、经济、科技和军事竞争与合作的重要平台，中国作为一个海陆兼备的国家，贸易安全、能源安全至关重要。当前地缘政治局势严峻，内向型经济迫切需要向外向型经济转型，可以说，中国现在面临的海上战略形势尤其严峻。要维护国家权益，必须提升海上综合实力，而在当前海洋硬实力还不够“硬”的情况下，海洋软实力的提升不仅必要而且必需。

（一）有利于海洋硬实力的提升，增强综合国力

综合国力是指一个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外交等方面力量的总和，是一国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全部实力的总和，可以理解为软实力和硬实力两种力量综合作用的结果。综合国力在海洋领域则体现为海洋实力，包括海洋软实力和海洋硬实力。相对于海洋软实力而言，海洋硬实力是指一国在国际国内海洋事务中通过武力打击、军事制裁、威胁等强制性方式运用全部资源，逼迫别国服从、追随，实现和维护国家海洋权益的一种能力和影响力，主要来源于领先的海洋科技、雄厚的海洋经济实力、强大的海洋军事力量。

海洋软实力与海洋硬实力作为海洋实力不可或缺的两部分，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区别表现在：对资源的运用方式不同，前者是对资源的非强制使用，后者则是强制运用各种资源；对资源的运用效果不同，前者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后者则是用逼迫方式，效果不持久；作用方式不同，前者通过接触、沟通、协商、对话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别国，后者通过军事打击、武装威慑的方式，强制别国；运用的时机不同，前者注重在平时运用，追求水到渠成，后者一般更注重在关键时刻或最后时刻运用，在软实力难以发挥作用或面对突发状况束手无策时运用。二者的联系表现在：形成的基础都是各种资源，否则只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海洋实力=海洋硬实力×海洋软实力。这两个因数任何一个为零，海洋实力都会成为零。二者分别是彼此的无形延伸和有益补充，任一方面的成功运用都有助于另一方面的发展和增强；二者相互制约，任一方的使用不当都会影响另一方的作用效果。

海洋软实力在很大程度上能够为硬实力的发展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进而有助于硬实力的发挥及提升。例如，在和平崛起的海洋价值观指导下，运用与负责任大国相匹配的海洋政策处理国际事务时，一方面会获得别国的认同；另一方面，在国际上可以树立一个正面的国家形象，形成良好的外交环境，这就为国家经济、科技等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发展氛围，有利于硬实力的提升。当今时代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任何国家都要与别国发生经济、文化、外交等的往来，充满战火或矛盾的外部环境是不利于国家发展的。而依靠海洋软实力，中国就更容易获得别国的理解与支持，从而创造一个和平、稳定，有利于本国发展的外部环境，实现海洋强国梦。

海洋软实力作为海洋实力的组成部分，影响着海洋整体实力的提升。我们熟知木桶原理，即无论一个木桶有多高，它的盛水量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要想使木桶的盛水量最大化，就需要“加长”最短的木板。海洋软实力与海洋硬实力作为海洋实力不可或缺的两部分，一文一武，三者之间的关系是：海洋实力=海洋硬实力×海洋软实力。所以在提升海洋整体实力时，要填补“短板”，增加整个木桶的容量，不能使任何一方成为限制海洋实力提升的“短板”。目前我国的海洋硬实力虽然还不够“硬”，板子还不够“长”，但是相比软实力这个“短板”而言，要“长”得多，因此提升海洋软实力对于海洋整体实力提升意义重大。

同时，海洋硬实力在一定程度上是海洋软实力运用的坚实后盾。在中国海洋硬实力还不够“硬”的背景下，我们尤其不能单纯强调海洋软实力的提升，而忽视海洋硬实力的建设，二者是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的，任何一方为零，海洋整体实力就会为零。所以说，在实施海洋强国战略时，海洋软实力与海洋硬实力都不能忽视，要实现二者的有机结合。这样才能在和平崛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稳。

（二）有利于塑造良好的国家形象，提高本国的国际地位

首先，经历过工业革命之后的生态危机，目前多数国家都倡导走可持续发展道路，反思“人类中心主义”的恶果。因此，人与海洋和谐相处的“天人合一”的海洋文化具有普适性，能为各国普遍接受并认同，无形之中就会大幅提升中国的国家影响力，进一步提高国际地位。一种文化要能对别国产生吸引力，就不能是狭隘的，而应符合别国认同的价值观以及利益。“天人合一”的海洋文化作为中国海洋软实力的重要来源，以其深邃的文化魅力吸引着世界各国，在实践中有利于国家形象的塑造。

其次，在和平崛起的海洋价值观指导下的海洋发展模式更容易被他国接受和认同，并与中国合作。这也是海洋软实力提升的表现，有利于在世界范围内塑造良好的国家形象，对别国产生吸引力，提高本国地位。缺乏正确的海洋价值观指导，一个国家的政策或行动可能就不符合人类的共同利益，很可能就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一个个体、一个组织甚至是一个国家，如果思想不成熟或是偏执，本身又拥有较为强大的力量，最终将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例如，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本身可以是日本软实力的重要来源，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军国主义”所利用、所歪曲，导致当时的武士道精神丧失其本来意义，成为日本武力侵略、占领别国、压迫别国的帮凶，无论对日本国民还是遭受日本蹂躏的其他国家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所以说，在和平崛起的海洋价值观指导下，中国能够塑造良好的国家形象，正确、合理地发挥海洋硬实力的作用，实现和平崛起，成为海洋强国。

最后，实施与负责任大国相匹配的海洋政策有利于良好国家形象的塑造。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理应承担起与其地位相当的责任，中国的海洋政策不能仅仅是为了本国利益，还应站在全人类的角度，制定符合全人类共同利益的海洋政策。这样，在应对国际争端时，就能够得到别国的理解、认同、支持，是通过吸引力而不是依靠强制力逼迫别国。

总之，重视、发扬“天人合一”的海洋文化，始终坚持和平崛起的海洋价值观，可以从源头上提升海洋软实力，塑造良好的国家形象，提高国际地位。

（三）有利于发展海权，维护国家权益

马汉的“海权论”强调制海权，对海洋的控制，其目的是获取海上霸权。虽然中国的海权思想也是从西方引入，并深受其影响，但是在和平年代，中国视角下的海权不是海上霸权，而是维护国家的海洋权益。孙璐曾指出，中国的“海权”是海洋实力、海洋权利与海洋权益的统一。“海洋实力”是由一国海洋要素构成的综合力量，是海洋软实力与海洋硬实力的统一。“海洋权利”是“国家主权”概念的自然延伸，包括国际海洋法如《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规定和国际法认可的主权国家享有的各项海洋权利。“海洋权益”是由海洋权利产生的各种经济、政治和文化利益。“海洋权力”是指一个国家为了维护法理基础上的海洋权利和外延的海洋权益向他国施加影响的能力，是维护海洋权益的重要手段。海洋实力是前提，海洋权力是手段，海洋权益是目的。

海洋实力是由海洋硬实力与软实力组成的，是维护海洋权益的前提，提升海洋软实力对维护海洋权益意义重大。冯梁认为，“海洋综合力量强大即能够保证领海和岛屿领土主权不丧失、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主权权利和管辖权不受侵犯、全球海洋航线安全、分享和利用公海及区域等资源与空间的权益等”。海洋硬实力在维护海洋权益中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但在很多情况下是不能诉诸武力的，更多的是通过协商、对话的方式解决争端，这就需要夯实国家海洋软实力，让别国心悦诚服地认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在处理国际事务时，树立负责任大国的形象更有利于从源头上维护本国的海洋权益，而国家形象的塑造又与“天人合一”的海洋文化、和平崛起的海洋价值观紧密相关。“天人合一”的海洋文化与坚持可持续发展具有内在一致性，不以破坏海洋生态为代价换取经济的发展，这符合全人类的共同利益，具有普适性，会获得其他国家的认同；和平崛起的海洋价值观向世界表明，中国不是要获取海洋霸权，“中国威胁论”的论调是站不住脚的。

所以说，海洋软实力作为海洋实力的一个组成部分，对于发展中国特色海权、维护本国的海洋权益意义重大。

（四）有利于实现和平崛起，推进和谐海洋、和谐世界的建设

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的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中国模式”引起世界各国的关注，但一些别有用心者趁机宣扬“中国威胁论”。针对国际上这种有损中国国家形象、妨碍中国发展的论调，2003年12月10日，温家宝总理在哈佛大学发表了题为“把目光投向中国”的演讲，首次全面阐述了“中国和平崛起”的思想，“今天的中国，是一个改革、开放与和平崛起的大国”。这表明：一方面，中国要实现民族复兴，不断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成为世界强国；另一方面，中国的崛起是和平的，是建立在与别国友好的经济、政治、文化、外交往来基础之上的，为世界和平贡献自己的力量。

中国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强国，首先要成为世界意义上的海洋强国，要靠海洋软实力的提升，实现和平崛起。随着经济全球化、区域一体化进程的加快，各国之间海洋经济、政治、文化、科技、外交等的合作与竞争日益深入，各国为了实现自身的海洋权益难免会产生争端，如果运用海洋硬实力可能会使争端、矛盾升级。相比较而言，运用非强制方式就更容易获得别国的理解、认同、支持，在协商、对话的基础上加强合作。

“天人合一”的海洋文化实质就是可持续发展的和谐海洋观。一方面，通过开发海洋获得持续发展的动力；另一方面，在开发海洋的过程中，始终走可持续发展道路，作出与一个负责任大国相匹配的贡献，促进各国和平利用与保护海洋，推动海洋事业的不断发展。

目前，全球化趋势不断深入，各国的联系日趋紧密，虽然局部有战乱，竞争与合作长期并存，但是，和平发展是大势所趋。这就要求，在实施海洋战略时，中国不仅要加强海洋软实力建设，还要倡导世界各国提升海洋软实力，促进相互的理解、认同、支持与合作，建设一个和谐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