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在大亚湾登陆纪实
“七七”卢沟桥事变后,广州成为我国外援军用物资的主要进口门户,日军无时不在觊觎着这个重要的城市。
位于广州东南面的大亚湾水深可泊万吨巨舰,海面宽广,舰艇便于展开;登陆后,又有公路通淡水、惠州,进军便利,且地形不大复杂,适于大兵团活动,是最理想登陆地段。
当时担任惠州、平山、淡水和大亚湾沿海守备任务的是第一五一师,师长为莫希德。该师辖两个旅,温淑海旅驻龙岗、深圳和广九线上;何联芳的四五一旅守备惠、平、淡、澳,该旅罗懋勋团团部和两个营驻淡水一带,澳头驻一个营,营部驻亚妈庙;土湾驻步兵第八连,连长姓凌;黄鱼涌的禾里巴驻一步兵连,连长刘金山;禾堂头驻机三连。以这少量守备力量与几万之众日军对抗,力量是十分悬殊的。
日军侵略华南准备就绪后,派一支部队先占领三门岛,断绝从珠江口通向粤东海面交通线,封锁消息,拦截过往船只,将船拖至焚船角(现名)烧毁,把船上的人,全部拉到杀人崖(现名)杀掉,然后推入海中。
一九三八年十月十一日(即农历八月十八日)下午五时左右,在虎头门外洋面,出现了敌舰多艘,继而施放烟幕,掩护敌舰继续增加,至天黑已增至六七十艘,并有航空母舰。入黑以后,一阵阵强烈的汽油味从海上飘来,隆隆的机器声隐隐可闻,灯火点点像魔鬼的幽灵在海面游弋。但异常的迹象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善良的老百姓以为战事在北方,华南能偏安一隅;乘着八月十五的节日余兴,家家门前摆上小桌,吃月饼、剥花生,谈古论今,谁也没想到敌军的魔爪早已伸到大亚湾沿岸。晚上十时许,驻防土湾、黄鱼涌等地部队,奉命进入防御工事,撤离村庄时,凌连长通知百姓:“日本军登陆了,快转入深山躲躲。”一户传一户,一村传一村,群众扶老携幼,纷纷向格木洞方向逃难。
十二日凌晨二时左右,日军先在平海海岸上空投了几个照明弹,侦察动静,嗣后于凌晨四时,无数小艇悄悄靠岸,日军开始登陆。当时日军在大亚湾海面集结了两个师团和一个旅团共约四万五千人,分三路登陆。右翼由日军第一〇四师团和及川旅团担任,兵分两路,一路在平海的碧甲沿海沙滩登陆,到稔山后折向西行指向平山,沿途未遇抵抗;另一支在霞涌圩以东登陆,霞涌驻有国民党海军陆战队一个营,营长陈慎荣,在沙公坳略作抵抗,即向盐灶背方向溃退,这支日军顺利北进占领白芒花,配合稔山方向来的日军,入黑前占抵平山。担任中路和左翼的是日军第十八师团,左翼在沃头圩西南约五公里的倒装湾小桂登陆,在汉奸的引导下,避开澳淡公路沿线的几十座钢筋混凝土碉堡工事,经大涌、洗马湖,中午时分到达长山子,然后进入柯树下,于当日下午六时占领淡水镇。淡水附近原驻有第四五一旅部和罗团团部及两个营,在敌人尚未迫近时,不作抵抗,未放一枪便弃城向惠州溃退。中路是日军主攻部队,登陆地点在澳头圩以东五公里官溪(即现在东联管理区)的马涌至霞涌以西桂米涌,全长七八公里海岸沙滩,其路线经新桥、分墩、出大径与左翼配合占领淡水镇。
当一支日军到达密子沥时,遇上从土湾村逃难的四个男老乡。一位刚从香港回乡探亲的姓陈的同胞,不知日军凶残,向一日军军官鞠躬说:“先生,你好。”竟被这豺狼用指挥刀一砍,头颅落了地;另两位冯××、高发给拉去当挑夫,因不堪侮辱,跳崖自杀;只有何石球藏身丛林中,才保留了性命。
当日军经岩前村时,两名叫刘玉宣和刘戊宣的青年,看见一队军队从霞涌方向涌来,以为是我军派来防守澳头的,便追上插在队伍中。走了一段路,被一汉奸发现,问刘玉宣是什么人,刘玉宣拍着胸膛说:“抗敌后援会的。”还亮出“后援会”的铜章,汉奸向日军咕噜了几句,两个日军擒住了他,拖走了。刘戊宣看势不妙,钻进路旁树丛中逃脱。后来人们看到刘玉宣被吊死在岩背村边大榕树下。
新桥(又名钳口)在南边灶村的西北面,是座古石桥,约一米宽,二十多米长,桥下水深约二米多,水流湍急,是通往淡水必经之路。过了桥约三四十米远有座小山叫龟地垅,山麓有一座经改造加固的水泥碉堡,两条散兵壕从碉堡两侧向后伸延,桥头有几个单人作战掩体,第八连王排长率领部分士兵在这里防守。
凌晨五时左右,逃难人群已进入深山,岩背村的青年黄怀、黄金保、陈远新路过新桥准备上山,突然人影幢幢,直奔过来,还未分清是什么人,黄怀、黄金保便被刺刀刺倒,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陈远新当过几年兵,眼疾手快,立即端起“十三响”(老式步枪)向敌扳机,不好,竟是哑火!立刻几把刺刀同时向他刺来,他左闪右格,带着受伤的身体一蹲跳入桥下灌木丛,并大声喊:“日本鬼子来了!”日军向他逃走的方向放了几枪。桥西的守军听到喊声、枪声,所有步、机枪齐发,密集的子弹射向敌人,日军队伍大乱。日军组织了几次冲锋,但均告失败,由于情况不明,日军不敢轻举展开兵力。至天亮,从战舰起飞的飞机在新桥上空轮番俯冲扫射,掩护其步兵冲桥。在防御工事简陋,兵力不足等不利条件下,守军奋力还击,战斗持续了一个多钟头,至早晨七时多,新桥阵地失守了,守军全部壮烈牺牲。后来人们发现,王排长的遗体吊在树上,被剖开胸膛,扒开内脏,惨不忍睹。日军的暴行,令人发指。
与此同时,粉石坳也在激战。这里和新桥相隔三座山头,是土湾村往淡水主道,坡陡路小,逶迤曲折,凌连长率第八连大部分士兵在这里防守。一股日军企图经这里奔袭淡水,战斗打得非常激烈。在阵地争夺最危险之时,凌连长曾用电话向刘金山连长请求派兵增援,由于罗懋勋抗战无能,战斗打响后整个指挥系统已失灵了,加上汉奸将通讯线路破坏,形成各连各自为战局面。守军因无坚固工事,受到日军的多面夹击和敌机的低空扫射。早上七时多粉石坳阵地亦失守了。守军第八连除凌连长带领十名士兵冲出重围向大芒方向撤退外,上百名官兵全部牺牲在阵地上。
占领新桥、粉石坳之后,日军大队人马继续分两路向淡水进发。
在粉石坳这一支日军,经新娘间到乐堂头,因黄鱼涌我军已全部进入丁石岩仔一带的防御工事,沿途未遇抵抗,约在上午十时到达禾里巴,从左侧保障中路进军。企岭战斗打响后,这支日军作包围状向石岩仔守军阵地进攻,但受到来自读书田方向的暗堡火力的猛烈阻击。
在新桥和粉石坳鏖战的时候,原在黄鱼涌驻军,早已在企岭、石岩仔等地的钢筋混凝土的明碉暗堡群中埋伏多时了。十二日上午十时多,日军向企岭阵地发动了进攻。企岭山腰的一段斜坡,地势险要,我军利用防御工事,在这里给敌军猛烈打击。日机飞来助战,我军战士跳出碉堡,双手托起机枪对空射击,还有的爬上松树用步枪射击。最后我军因孤立无援,只好撤出阵地向双罗溪方向退却。在双罗溪再次与敌交锋,战斗持续到晚上八时左右,全线枪声才停了下来。
经过这四处激烈战斗,罗团第八连除凌连长等十一人冲出重围外,其他全部壮烈牺牲,黄鱼涌驻军两连也战死过半。敌人大兵团过后,逃难群众陆续下山,经过烈士殉国的地方,看见有的遗体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乡亲们含着眼泪,掩埋了烈士的遗体。日方的死尸被日军立即就地火化,无从统计,但阵地附近的灌木林全部被砍光,作敌尸火化之用。
澳头圩无兵防守,只有严新魁等十多个民兵自卫队员在守望。十二日下午六时多,在日军占据淡水镇后不久,才有一支日军乘多条小艇在澳头圩登陆,自卫队放了几枪即行散去。
日军在大亚湾登陆后,一天内就占领了从平山至淡水、澳头大片土地。为长驱直取惠州进而占领广州奠下了基础。